7、折花(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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讼幻眨眨眼，道：“识妖啊。”
玄穹勾唇，拿出琅邪，剑尖挑着他的下巴，笑道：“听说，被神器所伤的妖，魂魄会被禁锢到东邬境，给天地根基做养料。”
“魔王讼权是我义兄。”讼幻道。
玄穹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小妖竟然是魔王的弟弟。
他收了剑，安抚了一下讼幻：“别怕，我吓唬吓唬你而已。”
讼幻：“……”
玄穹收了玩笑，正经道：“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们，我们会保护你的。第二，你自便，不过外面危险的很，你不一定能扛得住。”
讼幻：“……”你是说真的，还是在吓唬我？
玄穹：“绝对不是吓唬你。”
讼幻看他两眼，不解：“你为何要带着我？还保护我……”
“你虽是妖，却与魔王关系匪浅。余翡城归妖后管，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妖王没法儿跟魔王交代，魔王也不会善罢甘休。”玄穹道。
“到时候，两境就会因为我……开战？”讼幻接道。
“这是最坏的结果。至于会不会走到这一步，还得看你对魔王有多重要。”玄穹道。
讼幻默了默，塌腰缩了脑袋，道：“哦，那我选一。”
玄穹满意笑笑：“嗯~真是个好孩子。”
“……”讼幻心里无语，但是不敢说，转而问道：“那……这城里的人，真都是假的？”
“嗯。”言痴道：“是玄武镜映射出的虚像。”
“不过，玄武镜是上古神器，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呢？还被人用来设阵。”玄穹不解：“这玄武镜可是神兽玄武死后的躯壳所化，一般人类和妖魔，是无法使用的。”
言痴敛眸，轻声道：“因为玄武镜的镜面已经碎了。”
“碎了？”玄穹微愣，觉得有些难以相信：“怎么会碎了？据我所知，玄武镜可是四大神器里，防御性最高的。除非有开天辟地之能，不然不可能伤到玄武镜分毫。怎么会碎呢？”
言痴半晌没有说话，而后抬眸轻笑：“只是镜面裂了而已，只不过，裂纹有些多。”
玄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而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嗯？他知道哪里不对了，静静盯着言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连它碎了你都知道。”
言痴笑笑：“我是北山族嘛，之前玄武镜一直由言痴大人保管，我当然也见过啦。”
玄穹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你的意思是，玄武镜在交到北山族手里的时候，就是坏的？”
“嗯。”言痴点头，道：“第一次到言痴大人手里的时候，就碎了。”
“哦……”玄穹了然，随即又道：“那它是怎么到人间的？不是言痴大人保管吗？”
“哦，他弄丢了。”言痴道。
“？？？”玄穹甚是疑惑：“他不是上古遗神吗？额间附神印，有通天彻地之能，是创世主唯一认可的真正神明。据说，神力还在我父亲之上。怎么会弄丢呢？”
言痴静静听他说完，嘴角慢慢翘了起来，眼中笑意加深：“原来，你这么崇拜泠言大人啊。”
“……”玄穹一时无言以对，哼了一声：“你听不出来这是嘲讽吗？”
言痴微笑摇头。
玄穹：“……”
言痴适可而止，在玄穹生气之前收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丢了。”
他没说慌，他确实不知道怎么丢的。
“什么时候丢的？”玄穹问。
“两百年前。”言痴道。
两百年前，东邬境莫名崩塌，境内的天地根基面临崩裂，整个十方境内天摇地晃。言痴动用神印的力量稳住了东邬境，修复了天地根基。他被神印反噬，体内所有力量被尽数抽空，陷入沉睡。
为了恢复力量，他本该要沉睡千年的。可昏迷前，他突然在这个世上感觉不到玄穹的存在了。为了找玄穹，只睡了两百年便强行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就没再见过玄武镜了。
玄穹闻言蹙眉。
又是两百年前……他遇伏也是两百年前，玄武镜遗失也是两百年前。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还是……只是巧合？
玄穹看了看言痴，敛去眼底的神色，如常问道：“两百年前，你们泠言大人在哪儿？”
言痴闻言愣了愣，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握，低声道：“不知。”有些低落。
“不知？”玄穹皱了眉。他原本只是随便问问，可谁知……
“他不在北山？”玄穹又道。
“嗯。”
玄穹看他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接下来想问的话，卡在了嘴边。
他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我就是问问，你不要多想。”
言痴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讼幻瞧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尽兴，他一句也听不懂。
“那个……”他弱弱地举爪子，“我不想打断你们的，但我还是想说一句。”
对面的两人闻言齐齐盯着他。
讼幻：“……我刚刚想了想，我其实可以有第三个选择。”
“什么第三个选择？”玄穹问。
“我可以选择离开这座城。”讼幻认真道。
对面的两人盯着他，静默了。
“你不回燔妖境了？哦，不对，你应该是回敛魔境。”玄穹道。
“……”讼幻笑笑：“其实人间也不错。”
玄穹哼笑一声：“那真是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了。你出不去了。”
“啊？”
“你以为布阵的人傻吗？进了笼子的猎物，会开着笼门让它跑？”玄穹道。
“……啊？”讼幻一脸绝望：“那我怎么办啊？我不会死这儿吧？那不行啊，我可不能死这儿啊，我还要回家呢……”他说着说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闭嘴。”
讼幻的哭声一下噎在了嗓子里，把自己呛了一口。
玄穹轻叹一声，道：“怕什么，我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讼幻缩着脑袋，乖乖道：“哦。”
言痴看了看玄穹，一手覆在了玄穹搭在桌边的手背上，认真道：“你放心，我也会保护你的。”
玄穹“……你”
“几位客官，您的饭菜好了，方便让小人进去吗？”门外伙计的声音传来，截断了玄穹的话。
言痴食指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玄穹便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默不作声了。
“进来吧。”言痴冲着门口道。
伙计提着食盒进来，笑呵呵地把饭菜给他们放好，临了还嘱咐了一番：“我们店里这菜啊，色香味俱全，几位客官趁热吃啊，凉了可就没味道了。”
“麻烦了。”玄穹客气道。
那伙计连忙摆手，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应该的嘛。那客官若是没什么吩咐，小的就退下了。”
玄穹微微颔首，那伙计冲他们笑了笑便退出了房间。
伙计离开后，屋里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屋里的三人齐齐盯着桌上的饭菜。
玄穹和言痴是觉得这饭菜有问题，而讼幻……是饿的。
“那个，你们不吃吗？”讼幻迟疑道。
两人齐齐摇头。
“……我看着这饭菜，卖相还不错呢。”讼幻暗示道。
玄穹闻言抬眼瞧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哼笑一声，从言痴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撑着桌子托着下巴，看向言痴：“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啊？”讼幻愣了愣，问道：“这饭菜有问题？”
言痴微微蹙眉，摇头：“没有。”
玄穹挑眉，了然：“那就是没问题啊，可以吃。”
“真的？！”讼幻搬着凳子颠颠儿地跑到桌边，抄起筷子就准备吃。
“等等。”言痴拦住他，对玄穹道：“那也不一定。我看不出什么，也不一定是安全的。”
“啊？？？”讼幻到底是没被拦住，刚咽下去，就听见了言痴这话，吓得筷子都掉了。
玄穹：“……”他皱眉啧了一声：“你是饿死鬼吗？”
讼幻低头不敢反驳。
言痴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开口对玄穹道：“你的琉璃镜呢？”
“嗯？”玄穹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翻手把琉璃镜变了出来，“在这儿呢，怎么了？”
“戴上，再看一看。”言痴道。
玄穹有些惊讶，看了看手里的琉璃镜，难道这东西还是什么稀世珍宝？他依言戴上，再次看向桌面时，眼眸微睁，愣住了。
“怎么了？”言痴问。
玄穹抿了抿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瞅了瞅言痴，又瞄了两眼讼幻，默默摘了琉璃镜，递给了言痴。
讼幻：“？”
言痴接过琉璃镜，戴上瞧了瞧。他的反应比玄穹小了许多，只是微微挑眉，而后面不改色地摘了琉璃镜，一刻都没有犹豫。
讼幻：“？？？”他心里有点慌，一脸愁苦道：“不是，你们别吓唬我啊，到底看见什么了？”
玄穹看着他欲言又止，找了找合适的措辞，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言痴看着他，眼神很怜悯：“嗯。”
“……”你俩那是什么眼神？
“要不……”言痴向他伸出了罪恶的双手，把琉璃镜递给他，正经道：“你自己看看吧。”
讼幻没有一丝丝怀疑地接过来戴上，往桌上定睛一看，看清了桌上的东西后，眉头一皱，脸拧成了一团，捂着嘴巴没忍住，弯腰吐了。
玄穹和言痴齐齐皱眉嫌弃，伸脚一蹬桌子腿儿，坐着凳子滑出了三尺远。玄穹还顺手食指一勾把琉璃镜勾了回来，用身边柱子上的布帘子擦了擦，自己戴上了。
言痴在他俩和讼幻之间设了层屏障，挡住了呕吐物的味道。
讼幻恶心完，胳膊搭着桌子，颤巍巍的坐直，伸手指着他俩控诉：“你、你们……”他眼眶突然一红，嗷嗷哭喊：“太过分了！”
玄穹：“……”
言痴：“……”
玄穹有些无奈，向言痴投去了埋怨的眼神：“你看你，又把人弄哭了。”
“是他自己要看的。”言痴理直气壮。
“你明知道桌上都是些眼睛脑袋胳膊腿的，你还让他看，更何况他还吃了一口呢。”玄穹道。
“哇啊！！！！！！！”讼幻嘴一撅哭得更凶了。而后一柄乌金剑悬在了他的脑门前，吓得他打了个嗝，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玄穹抚了抚额，有些无奈：“你别欺负他了，再这样下去，他没死在余翡城里，就先被吓死在咱俩手里了。”
言痴把剑收了，义正言辞道：“我没欺负他。”
玄穹叹息一声，看着讼幻，耐心道：“先别哭了，把你吐得那些收拾了。”不然我铁定把你扔出去。
讼幻又打了个嗝，委屈道：“我没吐……都半个月没吃东西了，哪有东西吐啊。”声音还带着哭腔。
玄穹：“……”他转头盯着言痴，言痴没看他，收到眼神后立马把屏障撤了。
玄穹眼神指了指床，对讼幻道：“只有一张床，你睡。我们两个趴桌子上凑合一晚。”
讼幻愣了愣，没想到他俩会把床让给自己，还以为，自己今晚得睡地上了呢。他擦了擦脸上还未风干的泪痕，乖乖点头：“好，我不会乱跑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折花(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