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演绎》沫九叶

3、落入敌手

　　雪域在食堂草草解决晚饭后，便坐公交车去了死者郭某的住处，想在现场寻一些线索。
　　公交站离郭某住处还有一段距离，雪域打算步行过去。
　　在双向两车道的宽马路边遥遥一望，看到了马路对面一个穿着黑色大衣、裹着黑色围巾、戴着黑色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半张脸的男人。整条街上都没有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的人，这打扮着实让雪域多留意了会儿。
　　转念一想，虽说已经到了四月份，但这阵子倒春寒，气温挺低的，把自己裹成“粽子”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雪域总觉得那人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一阵寒风吹过，雪域瑟缩在高领大衣里，缓步向郭某住处走去。不想了，大概只是个有几面之缘的校友吧。
　　说到几面之缘，自己和楚枫算不算“几面之缘”呢？毕竟现在一闭眼就都是楚枫的红底照片，对自己的朋友都尚且做不到这样呢。
　　雪域被自己逗笑了，要是把每个罪犯都当成自己的朋友，那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楚枫这张脸生得真不错，看上去就是张英气的正义脸，可……
　　又想了想楚枫的容貌，雪域突然一震，刚才那个人？
　　恍惚间意识到什么的雪域赶忙转头，还好，那人还在视线范围内，只是看样子马上就要进一条小巷子了！
　　雪域正想往马路对面跑，便被行驶飞快的车逼得停下脚步。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这条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车速还都挺快的，雪域实在不敢抛下所有猛冲过去。
　　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进小巷，消失在视野中，无能为力的情绪快要压得雪域喘不过气来。
　　终于等到红灯拦截下了所有车辆，雪域赶忙跑过去试图追踪，却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雪域只得抱着希望四处寻一寻，但还是一无所获。
　　夜幕降临，雪域没再去郭某住处，灰溜溜地坐上计程车回家了。
　　车上的雪域对自己做出了检讨，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甚至完全不知道真正碰到楚枫了能不能打得过他，会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就凭着一腔孤勇，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第二天上班，雪域本想调出“疑似楚枫”出现的那条街道上的监控，却收到了“监控故障，正在维修”的回复，雪域只得把注意力再次放到郭某住处。
　　这天下班之后，雪域联系上了郭某的妻子，准备以警察的身份去拜访郭某的住处。客厅处被拉了一道封锁线，雪域小心翼翼地走动，不去乱碰现场。
　　“朝夕相处的家怎么就变成凶杀第一现场了……”郭夫人一进房就开始哭，实在是睹物思人。
　　雪域走进厨房，随意看了看。厨房没什么异样，只是有一个大柜子里装的全都是面粉。这种5公斤尿素袋装的面粉，寻常人家家里有个两三袋就差不多了。雪域粗略数了数，竟发现有十余袋！
　　白色粉末……实在会让人联想到毒品这种东西……
　　“郭夫人家里很喜欢做面食啊。”雪域不动声色地问到，实际内心已经慌得不行了，她不该孤身一人来这里的。如果说郭夫人和死去的郭某是运输毒品的同伙，那她这趟不就有去无回了吗？可如今专案组成员她都信不过，只能自己调查了。
　　“不是的。那些是他们公司给每位员工发的年货，每人都有两袋。因为他是部门经理，而他手下的员工又大多要回老家过年，所以这些面粉就先寄存到我们家了。今年过年晚，那阵子两个柜子放的都是给员工的面粉，直到元宵节过后才被领得剩这一些。”郭夫人像林妹妹一样，边哭边说。
　　雪域点了点头，“那这都上班多久了，家里怎么还这么多面粉啊？”
　　“好像是说他的员工过完年就出差去了，有几个还没回来呢。他的工作我不过问，我怕我话太多惹他烦……可他也从来没有对我不耐烦过……我……”郭夫人泣不成声。
　　雪域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郭夫人的肩膀，“都会过去的………抱歉夫人，我可以进主卧看一眼吗？”
　　郭夫人轻声说道，“可以的。我现在准备搬回娘家了。往日的甜蜜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人去楼空……”
　　雪域点头，转身走进了主卧。被子枕头规规矩矩地铺着，床头的书本杂物也摆放得整整齐齐，整个房间一尘不染。
　　“您很爱干净呢。”雪域轻声评价，却又惹来了郭夫人的哭泣。
　　“我很邋遢，但我丈夫很爱干净，家里赚钱的是他，打扫家务的也是他……他做到了婚前对我的承诺，可如今……”郭夫人泣不成声。
　　雪域望向窗台上的几盆绿色植物。“那这些植物也是您丈夫种植的吧？”
　　郭夫人点点头，“他心思细腻，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那一排都是虞美人，花开的时候很漂亮，红艳艳的……”
　　雪域走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虞美人”的叶片。“花期在五月份，郭夫人还可以再看它最后一次开花。”
　　郭夫人叹了口气，“是啊，他不在了，我也不会养花，无人打理迟早是要死的……它们能撑到五月份再让我看一眼，也算是最后一丝安慰了。”
　　闻言雪域张了张口，却终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告别郭夫人，雪域坐车回到了家，轻叹一声：今日夜不能寐啊。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但雪域精神状态还不错，毕竟考研究生那阵子熬夜是常态了。
　　小组又聚集在小办公室讨论案情，监控已经调出来了，嫌疑人锁定为林某。
　　林某是死者郭某的上司，事发当天林某与郭某在办公室起了纠纷，仿佛是财务上的问题，林某愤怒地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拍，郭某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监控显示，当晚林某开车去了郭某的住处，没过多久便又急急忙忙地开车出来了，时间上与林某的死亡时间刚好符合。事发之后林某连夜逃出霁影山市，现在已有警察出动实施抓捕了。
　　“是这个林某，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知道郭某死亡之后没有报警，反而桃之夭夭。”花错笃定地说到。
　　案情已经很明了了，林某因工作纠纷仇杀郭某，并用楚枫的指纹拖延警方，之后迅速逃去外省。
　　目前暂时是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只待罪犯被抓，亲口供述，给予审判，这个案子便能圆满结束了。
　　雪域打了个哈欠，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从眼神就能看出她没睡好。“花姐，案情基本告一段落。偷个闲儿，陪我去茶水间坐会儿聊聊天吧。”
　　花错看了雪域一眼，雪域的这句话让花错有些看不起她，一个刚转正的毛丫头，才正式上班几天就这么懒散，前几日的提点是喂了狗吗？抬手看了看时间，也好，利用一刻钟再给她讲讲工作态度问题吧。
　　茶水间挺大的，往里走还有一个能坐下十个人左右的小房间，隔音效果还不错，所以这层楼的几个同事都在午休时来这里小睡一会儿。
　　“花错，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请你务必仔细听。”雪域一改刚才的懒散困倦，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态。
　　花错刚想说：‘你个小丫头直呼我名字也太不礼貌了吧’ 但看到雪域的表情，颇有王者的气势。花错耐下性子，点点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半个小时后，花错先从茶水间走了出来，雪域也在后面，慢悠悠地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哎哟呵，我们小杨同学睡醒了？”又是那个欠揍的男同事。“这实习期一口一个张延前辈的叫着，殷勤的很，怎么转正了就这副德行了？”
　　雪域没理他，径直走回位置坐下。揉了揉眼睛，继续盯着屏幕工作。
　　…………
　　犯罪嫌疑人林某跑得实在太快，反侦察能力还强，出省之后也绕着道路监控走，导致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个线索。
　　4月27日，很平常的周六，奈何遇到的事情让这一天变得不平常了。
　　少有人来往的小巷子里，雪域正在往前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带着白口罩黑帽子的男子，在短暂靠近后各自背对背走去。
　　“这位先生，请等一下。”雪域突然折返，跑到男子身边叫住他。
　　男子迟疑了一下，停住脚步问到：“怎么了姑娘？”
　　“可以把你的口罩取下来吗？”雪域就这么开门见山地问出口了。
　　男子剑眉一挑，玩味地俯视站在他前面，身高在他肩膀的小姑娘。“这么直白会显得很不矜持的，无礼的小丫头。”
　　雪域轻轻一笑，手却在包中摸索着什么，“您看上去很面善，像是我的一位故人。”在男子看来，雪域是要掏手机拿照片出来给他看，所以也没做防备。
　　“哈哈哈，小丫头，你只看到了我的眼睛………”男子还未说完，脸上的笑意便僵住了。
　　因为在他放松紧惕的同时，雪域迅速出手用手铐把他的右手和自己的左手一起铐住。
　　“眼睛就足够了，这一个月我每天都在看你的照片。”雪域阴沉地说到：“你果然没死呢，楚枫。”
　　巷子里安静得可怕，无人经过的小巷中，一男一女就这么站着，沉默不语。
　　“钥匙。”楚枫先出声了，语气冰冷到了极点，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开朗大叔的形象了。
　　“在警局，陪我回去拿吗？”雪域的语气颇有挑衅意味。
　　楚枫却在这时轻笑起来，“知道我是谁，还不怕我？”
　　“有什么可怕的？我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过街老鼠？”雪域是真的不怕死，一句接一句地怼楚枫。
　　楚枫刚要开口说话，雪域便突然屈膝踢了过来。楚枫赶紧往旁边一偏，右手带着手铐往后用力一拽，雪域没踢到，还因拖拽而重心不稳险些脸着地。
　　没有摔倒的原因不是雪域稳住了身体，而是楚枫扶了她一把。
　　雪域诧异地抬头望着他，却见楚枫果断伸出左手往她后颈打去。
　　雪域当然知道这一掌下去自己肯定就晕过去了，赶忙再次出腿想阻止他。
　　可惜自己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最后一点意识就是感觉自己身子一软，无力地靠在了楚枫身上。
　　“蠢丫头。”楚枫嘴上吐槽着，但语气还带着一丝丝宠溺。
　　看了看手表，楚枫叹口气，计划因这突发事件稍有变动了。
　　待雪域醒来，便发现自己正处在阴暗的地下室中，高处有个小窗户，有阳光透进来，双手被铁链拷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倒还是整整齐齐地穿着。
　　楚枫不在这里，原本拷住他们二人的手铐也被撬开扔在地上。
　　雪域伸手拽了拽，发现绑着自己的铁链还挺长的，足够她在这房间里到处走动。
　　扭了扭脖子，这人下手还真是没轻没重的，力度再大一点估计自己就直接过去了。
　　自己背的包不知被扔去了哪里，想用手机求救也做不到。雪域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摸索，借着微弱的阳光观察整个环境。
　　开门的响声惊到了正在专心思考雪域，雪域眯着眼看向来人。
　　阳光打在雪域脸上，凌乱的头发给雪域这张精致的小脸平添了一丝妩媚。
　　待看清楚来人，雪域立刻表现出惊恐的表情，连连后退，直到靠在墙上。
　　“醒了？”楚枫温柔的声音在这封闭环境里显得格外好听。
　　雪域战战兢兢地点点头，默不作声。
　　看着雪域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楚枫觉得可爱又好笑，不禁出声打趣到：“刚才不是一点都不怕吗？”
　　“刚……刚才我也没落到你手里啊……”雪域结结巴巴地说着。
　　听到回答后楚枫轻轻一笑，“原来是个吃软怕硬的小丫头。”
　　此时雪域已经顺着墙面滑落到了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求你……不要杀我……我还有父母……我才刚工作……”
　　看着雪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枫的眼中突然出现一丝慌张，他还没见过女孩子在他面前哭的场景，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