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祁语晨音

24、丘比特[三]

　　少女说完就松开你，她的脸颊擦过你的，在你凝神警惕的时候突然反手推了你一把，将你向牢笼外推去。
　　衣摆触及到牢笼边缘荡起一层光晕，一股无形的力量顿时不可抗拒地撅住你将你拖出牢笼。失重感袭来，你看着自己的身体奇迹般穿过虬结缠绕的荆棘，尖利的倒逼迫你的皮肤却古怪地没有带来任何实质的疼痛。轰鸣声闷闷炸开，仿佛某种封印被开启，一股凛冽寒风骤然从你背后扑来，裹挟着刺人的沙砾却是直逼少女所在的牢笼而去。
　　就是现在！
　　你默默念了一句咒语，手里的毒药霎时泛出青绿的光，在咒语的驱动下向着少女的眼睛洒去：“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青色的液体沿着风的方向逼向她的眼睛，膨胀的毒液一部分落在牢笼的锁孔上，发出嗞嗞啦啦的恐怖声响，不一会儿就将锁孔腐蚀得面目全非。盛开的蔷薇花沾染上毒药瞬间蜷缩成一团继而枯萎，只剩下枯枝败叶相互缠绕着，显得格外杂乱无章。
　　少女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弑神？”
　　一字一顿，轻柔而又缥缈地，隔着风却有些听不清楚。
　　她说的没错，你这是弑神。
　　你从未想过曾经那样难以忍受见死不救的自己，有一天竟然也可以这样平静地试图弑杀一个神明，甚至做出这一切的时候，你根本感觉不到心里有任何一丝起伏。不得不说情绪被削弱真是一件可怕的事，你甚至觉得如果有一天你变得连是非对错都不再在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风雪依旧，你扯过枯败的荆棘藤条在烈烈风雪中站定，然后握住枝条面无表情地抹开手掌。倒刺划破掌心，殷红的血沿着手臂流淌下来，不及凝固就被你挥手甩向牢笼上的花朵。
　　血液渗透花瓣枯黄的脉络，不消片刻便沾染上绿意开始死而复生，很快便有了比之前更加茂盛的趋势。疯狂生长的藤蔓眨眼间将整个牢笼重新裹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缺口让你勉强看得清少女的脸。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带犹豫，你知道这才是身为女巫的本能。对魔药的足够了解和控制，本就可以令你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落于下乘，只是所向披靡的人往往卑劣，一直以来你都不愿意这样做而已。
　　而现在，你不齿于自己的卑劣。
　　然而她给你的危机感太强烈了，一个能将老预言家无法说出口的命运说得好像一个玩笑般轻松的神明，你根本无法想象放任她离开这里会引来什么样的灾难。
　　蔷薇花好不容易为你聚起的一点力量仿佛被抽干，然而双腿僵硬的骨骼却始终支撑着你不肯让你倒下：“自称神明的姑娘，我不想接受你所谓的安排，也绝不会接受别人来安排我身边任何一个人。说我卑鄙也好恶毒也好，我不需要你以命运的名义来肯定我的存在，所以神明啊，你就给我永远地……留在这里吧。”
　　“寒冷和寂寞，女巫小姐对我还真是不仁慈呢。”迷乱的视线中你仿佛看到对方勾起一抹些微柔软的笑意，你眯着眼一怔，一直以来的直觉几乎可以让你确定眼前的少女早已看穿你所有的动作，然而那个自称神明的姑娘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任由毒药洒了一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毒药的药汁淋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掉，青绿的颜色将她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衬得更加惨白。
　　衣服被腐蚀得面目全非，泛红的血液混着药汁流下来，然而她只是静静地望着你，尔后歪歪头，小巧的舌尖勾舔着唇边的药汁，然后一点点地吞咽下去。那画面绝然算不上赏心悦目，有一个刹那甚至让你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即使不会死去，但也会受伤。你不知道她能在这里存在多久，但显然不可能做到安然无恙。她的模样不比你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更糟糕。
　　风雪渐渐弱下来，被荆棘割接的伤口终于开始传来痛感，你眯着眼望着她。
　　她棕色的瞳孔里倒映出你的模样，零乱的头发下掩映着一双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睛，嘴唇颤抖着，却勾挑着怜悯的笑意。你不知道这样的她，到底还有什么本钱能够来怜悯你。
　　“我很怀疑你真的是神吗？活着的神？”
　　话一出口，少女平静的脸上似乎出现了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快得倒像是你的错觉。这样的问题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只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话已经脱口而出。
　　“神有时候很让人讨厌的，对吧？”
　　她这样说，却答非所问。
　　你仰起头，想她说的没错。
　　零零落落的液体有一滴溅到你的眼睛里，你眨眨眼，少女的轮廓渐渐开始模糊起来，四周的画面震颤着，像水面荡漾起的涟漪。
　　“既然你讨厌我，我会好好等在这里。”画面全部模糊之前，你听见她的声音透过风雪钻进耳朵，“你在这里呆的太久了呀，当你苏醒的时候，就只有地狱的风景了。”
　　画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忽然地，远方传来一阵轰隆的崩塌。你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浓重的黑暗疯狂袭来，一晃眼你很快陷入了昏迷。
　　“你所寻找的人们，在地狱深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