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梧叶已秋声》夏勿晴

35、第三十四章

　　自那日拉楚在万色楼中和纤凝相认了之后，拉楚日日总来万色楼旁边徘徊一圈，当时气氛尴尬，他夺路而逃，只是现在想过去，拉楚便也想开了。

　　他盼着娇娇姐也能早日想开些，愿意见他，于是将生意都安排给了手下的弟兄们，自己日日呆在朝邑。

　　他们都是可怜人，当时娇娇姐当真把他当弟弟对待的，他之前也愁过自己对她的这点缱绻心思该怎么说出来，娇娇姐能否接受自己当弟弟对待的男孩子对她产生的这份感情。

　　虽然现在和娇娇姐重逢得难堪了一些，但是总归以后娇娇姐不能再把自己当弟弟了。拉楚坐在茶馆里，脸上露出了痴痴的笑容来，真是没想到，竟然就和娇娇姐······

　　他也鼓足了勇气去见了一次娇娇姐，只是娇娇姐冷淡的很，隔着纱帘不曾理他，他呆立了半晌，便又仓皇逃走了，只是临走时留了一句：“我就在旁边的茶馆。”

　　这一日，他又早早起了，坐在茶馆里，心不在焉地听书，心里想着他和娇娇姐的一切，他们的相依为命，他们的脸红心跳······

　　一个小乞丐走到茶馆门口，趁着门口管事的不注意，溜进了茶馆里，他东张西望了一圈，便走到了拉楚面前，脏兮兮的面庞有些迟疑：“你认识娇娇姐吗？”

　　拉楚有些没反应过来，突然脸上有了狂喜：“认识认识！”

　　“她让你去见她。”小乞丐说完，便一溜烟跑开了。

　　拉楚猛的一下子站起来，茶杯被撞歪，茶水从桌角溢了下来，滴落在他的鞋子上。他没有注意，只是兴高采烈向外走了过去，茶客急急跟过去，面有难色，小声说：“客、客官，这茶钱······”

　　拉楚从兜里掏出一颗银角子，丢给他：“别找了。”说着话，他已经走远了。

　　走到万色楼中，拉楚面上很是不在乎的样子，和楼娘说：“不知纤凝是否有空？”楼娘便将他引了过去。

　　站在纤凝的房前，他有些紧张，但是期待多过了害怕，他终于扣了门，听门里传来了清清淡淡的女子声音：“进来吧。”

　　拉楚艰难地抬起了左脚，他的部落里有个传说，如果要做什么很难的事情的时候，首先抬起左脚，成功几率就会大很多。

　　他发现自己的鞋面有些湿，心里有些懊恼，他应该去买双鞋的，不知娇娇姐会不会嫌弃他不会打理自己。

　　这次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娇娇姐的脸，真的和小时候一摸一样，也许变了一点样子，但是还是一样的好看。他知道自己不该一直盯着看，但是目光却总是移不开。

　　“娇娇姐······”拉楚艰难地开口，强壮的身体却无法支持他说去其他的话来。他想问，你愿意和我走吗？

　　然而纤凝坐在窗边，面色平静，似乎并不记得他了一样，也没有看向他一眼：“现在有一个消息，后日有一批东西要送到战场上去，许是下午或是晚间，你去打探下。那东西很是重要。”

　　拉楚“啊”了一声，应道：“行，我去问问。”然而心中隐隐有了失落······

　　纤凝指了指窗帘，眼神照样不看他：“要是哪天你看到我窗子打开，窗帘拉着，并且上面挂了蓝色的小带，那就是我有事寻你。”

　　然后纤凝不再说话，自顾自摆弄起身旁的花草来。

　　拉楚呆楞楞站了片刻，看着她的手和鬓发，喉咙有些干，终于低声说了声：“那·····那我先走了。”

　　纤凝没说话，他只能走开了。

　　走到楼下，拉楚仰头看了看纤凝的窗，一个女子身影将窗子打开，窗帘却放下，束上了白色的小带，蓝色是叫自己的话，白色是叫别人吗？

　　拉楚想着，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没有停下，径直去了自己熟识的几个人地方，打探消息去了。

　　拉楚做的生意危险的很，但是赚的多，需要的路子也多，因此两国都结识了一些道上的人。

　　那些人大多只是想挣些钱，惜命得很，因此对各种官府消息都会打探打探，生怕犯了朝廷忌讳。

　　拉楚径直去了碑一巷，高堪就住在这里。高堪是拉楚在朝邑的第一条路子，他卖到朝邑的第一件货就是到了高堪手里，两人谈不上什么朋友，但交情还是有的。

　　高堪的宅子隐秘的很，门口守着四个大汉，他们是认识的，略一点头，拉楚就进去了。

　　高堪正在房内算计这段时日的收成，听到脚步声，便站起身。

　　“呦，你怎么来啦？”高堪很是意外，玩笑到：“攀附到了贵人，还愿意来见我这种小民？”

　　“呵，别说了，”拉楚大马阔步走进厅内，坐下来：“我看那人可不一般，贵也不是一般的贵。”

　　“从何谈起？”高堪亲手倒了茶水，双手送到拉楚面前。

　　拉楚接过茶水，小声道：“那贵人面白无须，没有喉结，说话有些娘气······”

　　高堪着实有些惊了：“旁人只和我讲有贵人想要你这货，我想着贵人给的钱少不了，没想到会牵扯到······”他谨慎地伸手指了指天上。

　　拉楚抱怨道：“这贵人太贵了，要是早知道，我才不敢见。”

　　拉楚小声问：“高兄弟，你给我透句实话，这城里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害怕得紧。要是有什么事，做完这单生意，今年我就不来了。”

　　高堪蹙眉思索着，往日他们也常交换消息，彼此都是可以信任的，考虑了一下，他说：“我有个兄弟在宫门口当差，听说这几日武将们来往甚频繁，我也捉摸着，许是有什么大事。”

　　俯下身，他声音更小了：“不过兄弟别担心，应当就这几日了，我那兄弟的上级安排说后日子时都得来当差。”

　　拉楚脸上露出了又紧张又兴奋的表情来：“不会是打仗吧？”

　　高堪摇头：“还得等一等，只是先送些东西过去。我那兄弟说，他陆陆续续见过很多次，城里进了很多匠人······应当是要往战场送东西。”

　　拉楚松了口气；“不打也好，我这钱还想再赚一赚，要是打起来，燕国灭了，我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高堪便笑起来：“总归早晚打起来，拉楚兄弟钱早已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