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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接待 ...

  •   快到家的时候,老远就见蒙古包顶上的烟囱冒着蓝色的炊烟。那个大羊圈里的羊儿已经回来了 。旁边两个拴马的桩子上分别有两匹黄棕色的马。一只高大点应该是巴图的坐骑。另一匹马略矮一点,但看体型也是十分优秀的品种。它们间回悠闲地甩一下粗粗的尾巴。
      时间是九月,草原上常年有风,蚊虫较少。他们大多已死,少数也是躲在草丛苟延残喘。
      “阿布,阿布,帮我一下,田哥摔伤了。”莺儿大声呼喊。
      巴图应声从蒙古包里走出来:“怎么回事呢?”
      “骑马摔下来了,都怪我不好。”
      “哦,我来圈羊,你扶他进屋!”
      “好!”莺儿从前面一抬右脚,从马背上跳下来,要抓住田宁帮他下马。
      “不要紧,我自己来吧,可以的。”他怕自己太重,担心莺儿摔倒。
      莺儿扶着他进了蒙古包里躺下,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沾了点马奶酒,轻轻地擦掉田宁脸上的淤血。
      其实伤的没有那么严重,在回来的路上,血迹已经被风吹干在脸上。
      巴图圈好了羊,拴了马。走了过来,他问:“除了脸,还有哪里摔伤了?”
      “胳膊肘擦伤了一点,不要紧,歇一会儿就好了。”他不想让巴图觉得自己身体弱不禁风。
      “嗯。”巴图看了一下田宁的伤,说道“不太要紧。”他转身出去了,没几分钟便回来。他抓了几根刺儿草,递给莺儿说:“捣捣敷上。”莺儿匆忙拿去,找到擀面杖似的木棒和小碗,很快弄碎。她轻轻地用手捏起来敷到田宁的伤口上。
      擦拭过马奶酒后,伤口没有那么疼了。他对莺儿说:“谢谢你啊,好多了,不要紧了。”
      “没刚才疼啦?”莺儿的心情没有了刚才的焦急,她松一口气说:“那你好好休息,
      一会儿准备吃饭。”
      也许是因为摔伤的原因,田宁此刻觉得,这个蒙古包里十分温馨舒适。
      莺儿那么温柔漂亮,而且对他那么好,不过他立刻又止住了这个想法,因为他想起了家人,他多想打个电话告诉父母他现在哪里,报个平安。但是现在似乎不可能,他的心情不免又灰暗了起来,无奈的叹口气。想到眼前,好歹遇到一个平常善良的人家,他的心情又好起来。
      年轻人很容易就暂时把家的牵挂抛诸脑后的……
      巴图可能在蒙古包外照料马匹,莺儿则在弄晚饭。但是看起来锅灶都已经就绪,而且屋里西边换上了一个大点的长条餐桌。马奶酒铜壶,银碗,木碗,摆了好几套。
      “有人要来吗?”田宁问莺儿。
      “嗯,阿哈会回来。”看到田宁不解,又说:“我的亲哥哥要来。”
      “哦,那我要准备一下吧!”
      莺儿“扑哧”一笑,“你要准备什么?不用!”
      “刚来就挂彩,多不好看。”他的衣服袖子摔破了。他想换一件衣服,莺儿给他找了一件亮蓝色的蒙古袍。她说:“这是阿哈以前穿过的,后来胖了不能穿了,你应该能穿。”
      田宁试了一下,正好,挺合适,穿这衣服,他觉得自己跟这个蒙古包很搭配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马蹄声,到蒙古包前勒马停下,一个洪亮的声音和巴图打招呼。莺儿招呼他进屋。
      一个蒙古大汉掀起门帘低头走进来,个子怎么也有个一米八五。
      他披着长头发,上唇一圈和下巴底下都留着胡须,脸型略胖,眉头似皱非皱,眼睛在圆脸上显得非常有神。长相跟巴图有几分像,但是比巴图强壮的多,个子就比巴图高许多。身穿一件墨绿色,上面有暗褐色的细细的卷草纹图案的长袍。腰间是约二十多厘米宽的腰带,像是绸缎做的,上面垂着几个像灯笼坠一样但比那精致的吊坠。从腰部护到肚子上,中间有一个刺绣的虎头的图案,然后从腰间的右边连着腰带,又一条同样宽同样面料的一条,经过胸前直搭到左边肩膀上,连到后背腰带的左边。上面有黄色亮线刺绣的椭圆形大回形纹。相比田宁穿的这件亮蓝色有花边的长袍,莺儿大哥穿的衣服做工细致,刺绣也精致,显得人有气质多了。田宁穿的这件是莺儿以前为阿哈做的,刺绣也是它亲手绣的。阿哈成家后,就穿他嫂子做的衣服了,看来嫂子心灵手巧。
      田宁也学莺儿称呼:“阿哈,你好,我叫田宁。”
      阿哈略微躬身右手扶左肩行礼,田宁也立刻照样回礼。
      莺儿微笑了一下说:“不必客气了,我跟阿哈说过你了。”原来今天上午莺儿让田宁替她看羊群,就是去告诉她哥家里来客人的事。并且叫阿哈来和巴图一起宰了一只羊,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全羊大餐。
      阿哈把田宁上下打量一番后,问他脸上怎么了。田宁说:“我骑马不小心摔的。”
      阿哈对莺儿说:“怎么客人才来就让客人受伤了。”莺儿还没说话,田宁说:“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要骑马。”
      “不管是不是你自己要骑马还是怎么,你在这里受了伤,就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我替妹妹向你道歉!”说罢,他拿起酒碗,自顾倒了一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真的不能怪她。”他也要倒酒喝。
      阿哈用手挡住田宁的手,说:“让我来倒酒,你是客人,来到这里就应该由我为你斟酒。”
      盛情难却,田宁双手捧碗,阿哈斟满。他也一饮而尽。
      两个人喝酒的时间,巴图也做完手头的活儿,回来从蒙古包里西边的地上拿了几盏青铜的酥油灯,一个个点亮,分置于屋内各个方向,屋里顿时灯火通明,他来到餐桌旁。
      这期间,莺儿已将几个盆的食物端到桌上。有一盆是羊排骨肉,肉已经炖的很软,一根根羊肋骨被掰开放在盆中;一盆是几个羊腿;还有一盆是烤肉,羊肠。羊肠里塞得肉鼓鼓的,这是烤熟的。炖肉,烤肉,马奶酒,蒙古包里飘满了香味儿。
      巴图对田宁说:“这就是莺儿的哥哥,你知道了吧。昨天你来的匆忙,没有时间准备招待你的饭,所以今天我们特地准备了一下。”
      “谢谢阿布,其实我是不速之客,对我不用那么客气,平时的饭就挺好的,非常好。”田宁感到不好意思,受到这么隆重的招待。
      巴图倒了一碗酒,要给田宁敬酒。田宁连忙站起身来,双手要接碗。
      莺儿说:“这是我们的礼节,唱歌祝酒。”
      巴图嘴里像他见过的寺庙里的老和尚诵经一样,念念有词地唱起祝酒歌。唱了一段,抬手示意田宁喝酒。
      莺儿跟田宁说:“先行谢礼,然后喝酒。”
      她给田宁做出谢礼的示范,其实跟刚才他和阿哈见面时行的礼一样。田宁右手扶到左肩,躬身行谢礼。礼毕双手接过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阿哈又给田宁唱祝酒歌。阿哈嗓音洪亮,有点像田宁听过的腾格尔的声音,粗而低沉有力。
      蒙语的歌,田宁听不懂,但是当你面前站的是蒙古人,并且唱着蒙古歌,你又身在这蒙古大草原的蒙古包中,这种草原民族的歌声感动了他。面对两位淳朴的草原男人,和美丽的莺儿,他的眼睛竟然湿润了,也许还有马奶酒的作用吧。但是他控制住自己,这时怎么能掉眼泪?
      三碗马奶酒下肚,微微上头。酒精的作用很神奇,能让人的感情变得更敏感,轻易就能爆发。所以有句话叫酒后吐真言,酒就是一种催化剂。但是田宁有强大的控制力,和同学们聚会喝酒,很少喝醉,喝醉了也不会胡说八道。有时会重复讲话,但不至于夸张。重复讲话是很多喝醉了的人的常态。
      祝酒礼过后,巴图招呼田宁吃肉。好丰盛的晚餐。除了肉还是肉,然后就是马奶酒,奶茶。草原上的羊肉很香,又被炖的酥软。不用什么调料,吃起来也是香喷喷的。这得益于羊儿吃的天然的牧草,没有任何农药,化肥。所以炉子里烧的牛粪马粪也不那么臭,只是有股淡淡的草料味儿。
      羊肉肠也很鲜美,那里面塞的肉,有肥的羊油,也有碎的羊肝,还有羊肚。吃起来有丰富的口感变化,味道好极了。
      作为主人,巴图给田宁递上一只大羊后腿,田宁抬起右手想说吃不了。但是莺儿说:“拿着吧,拒绝是不礼貌,阿布今天很高兴。”
      “哦。”看着一个大羊腿,那被炖的酥软的红肉有的已经从骨头上分离,快要掉下来,感到很好吃。但是他可能吃不完,以他平日的饭量他估计。
      既然不能拒绝,吃吧,管他呢!
      太好吃了,虽然到了最后剩了一点,肚子已经撑了,但是剩一点的话,他有怕他们觉得他不礼貌,所以硬是吃完了。
      吃饭期间,阿哈和阿布间或说一些牧羊的事。田宁听到,嫂子在家里为他制作一件新的衣服。有两只羊快要生小羊羔了等等。阿布叮嘱阿哈要照顾好母羊和小羊羔,以及注意哪些事情等等……阿哈听得频频点头,他非常尊重阿布,看得出父子感情很深。
      而莺儿也是默默地听他们对话,有时轻轻地抬头看一眼田宁。
      有一阵儿,阿布歪过身子低下头对阿哈说一些话,声音不高,田宁听不懂了。莺儿放缓吃东西的速度,突然她脸上飞过一片红晕。
      田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酒足饭饱,酒精上头。他觉得身上发热,脸可能红了,他一喝酒脸就会红。
      屋里点着的酥油灯的红光,温和地照着屋里的一切。
      地上铺的毡布,一圈墙上的柱子——一网格似的细木棍;头顶上圆顶的龙骨是红色油漆的,红白衬托——跟雨伞骨一样分布很多根,指向中间的天窗;天窗是圆形的,一个大圆套着一个小圆,中间由一个大十字,和四根短木头间距平均,对称地连接,连接处有花型的木角。天窗就像古代木船的方向舵,特别好看。蒙古人崇拜太阳与火,而天窗象征着太阳。炉子的烟囱从小圆边一个孔伸出去,刚刚露一个口。天窗是开着的,偶尔冒一点牛粪燃烧的白烟,在幽蓝色的夜空。
      莺儿饭量不大,早已经吃饱了,她看田宁的眼睛东瞅西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自顾自无聊地手托下巴坐着。她在猜田宁有几分醉了。他跟很多蒙古男的比起来,温文尔雅,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笑,喝多了也不会乱抓人和胡说八道。只是看起来有点呆,不会有点傻吧?想到这里,她忽然偷偷一笑,为自己想到的可笑。
      吃完饭,阿哈起身要走。阿布,莺儿,田宁三个人都走到屋外相送。
      临走前,阿哈问田宁:“吃饱了没有?”
      “饱了,不仅饱,还吃好了。”田宁答道。莺儿听见微笑,心想还会说几句好听的话。
      “你是个不错的人!”阿哈拍了拍田宁的肩膀。
      听到这句话,田宁感到惭愧,他也没有做什么事情,其实他自认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连忙笑着说:“我就是个普通人。”
      阿哈否定了他,说:“能看出来,好人能看得出来!”
      践行的话说过。阿布叮嘱他路上骑马小心。阿哈飞身上马,别看他魁梧的身材,上马的动作非常利索。
      话又说回来了,不愧是马上的民族,骑马就跟玩一样。那马比莺儿的马更健壮一些,毛色乌亮,动作矫健,晚上细节也看不清,这里不赘述。
      阿哈驾着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茫茫黑夜。
      回到屋里,巴图和莺儿稍作收拾,三人不久便各自休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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