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女驸马之迷梦》猿飞

141、长风起二十四

　　二十四
　　天香自不言否。倒是梅竹停下手中动作，从柜旁回头看向二人，“嘉儿在你们来前半刻才睡下，按得往常习惯该是要再睡半个时辰。不若你们先去院中，待嘉儿醒了，我再带他前来。”
　　东方民颔首应下，梅竹便又回身继续手上动作。东方民见状，知她无更多事情要说，即与天香出房往花园去。二人路上遇人寥寥。及至园外月门，东方民停住步子，吩咐园中清扫落叶的小仆去库房搬藤椅小几。
　　待入园中，东方民环顾一周。确认园中再无旁人后，她面上露出几分关切，低头看向天香，“你虽不在父皇的玉牒之中，但依父皇对你之深爱，想来与你的亲生父母的关系应当颇为亲近。况且，无论真相为何，你都是天下人皆知的我朝长公主，我相信皇兄亦不会因此淡了和你的感情。”
　　天香微怔。东方民这话说得郑重，落在她耳中，刹时便化作胸口的暖意融融，让她不禁轻嗔一声“你这人”。感动之间，天香又想起自己在山上时的犹豫。眼下再次思及正德帝无论如何都不愿将自己的身世亲口告知与自己，天香只觉心底愧疚又起，让她下意识往东方民处看去。待看清东方民眼中的浓厚关切，那股愧疚就又化作说不清的酸楚，让她忍不住想寻个依靠， “有用的，你抱抱我。”
　　东方民听出天香话中颤音，忙上前一步将天香纳入怀中。待察觉到天香将头靠上自己肩膀，东方民紧了紧手上力道，偏头轻吻天香发梢，“是我的错。我原本是想着将一切调查清楚后再将真相告知于你。可是先前你突然言及仪妃，我不忍你因她所犯之罪无端自责，一时口不择言，平白惹你难过。”
　　“你这是关心则乱。”天香辩驳一声。她深知东方民缘何开口。真相虽暴露得突然，却更能让自己窥见他言语下掩藏不住的情思。天香觉得心中酸楚与甜蜜参杂，忍不住地往东方民颈间凑，以求用他的气息来填补心底突然出现的空洞，“母后虽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对我却无半分不好。在我的记忆里，母后对皇兄要求严苛，可只要是我想要的，她从不会拒绝。所以，即便她不是我的生母，我仍要为她所犯下的错误赎罪。”
　　眼前的天香太过脆弱，引得东方民愈发懊恼愧疚。她叹息一声，闭目将天香更抱紧了些，“我早知你至情至性，却还是犯下如此深重的失言之过。若非我言多有失，你又怎会如此。”
　　天香一时语塞，哽了片刻，才想起东方民早知自己非正德帝所出，却偏偏瞒着自己。一想到自己在因为自己与他的兄妹关系绝望挣扎时，这人竟因得些莫须有的自以为是而不肯将真相告知于自己——于是先前的所有情绪都化作满心愤恨，让她忍不住一口咬上眼前东方民的脖颈，“我突然想起来，你明明知道我们不是亲生兄妹，却还是瞒着我不肯让我知道。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其实就是不想跟我在一道？”
　　颈间刺疼及不上天香言语咄咄。东方民被天香的质问迫得无措，甚至来不及对她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便急急解释，“我也是在皇兄在朝会上提出要追封他生母那日，经福王叔祖提点，才去翻阅了父皇的玉牒。只是那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我又未寻到关于你身世的只言片语，便想着等自己处境更好些，亦或者等我查到你的亲生父母为谁人，再将一切告知于你。”
　　天香一愣，旋即想起那个偷偷站在小巷中向公主府张望的神思不宁的东方民。她曾以为那日的东方民是因知道东方宥的诏令才来，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原因。‘难怪他那日如此魂不守舍’，天香心头一软，松开牙关。只是还没等她想到要说些什么，就看到东方民颈上的咬痕下渗出几滴血珠。天香脑中一懵，自己虽然气急，但却不至于失控，怎么就把他给咬出血了？只是现在却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天香看着那血珠蓄积成线，急得赶忙探头去舔，“你是呆子吗？疼为什么不躲？”
　　颈间酥痒，惹得东方民只想后仰首来躲，可又怕躲闪动作会惹得天香愈发生气，只好屏气凝神，将全部精力都用在抵抗自己的本能反应上，“不疼。”
　　天香一时语塞。她听东方民这声‘不疼’答得僵硬，只当对方是刻意安抚于自己。她又等片刻，待伤口处流血停止，便从东方民怀中出来，抬首迎上他的目光，“这次本公主大人有大量，就先原谅你了。但是你要知道，我既已下定决心要与你在一道，无论你说或不说，我都一定会来打开盒子。父皇既然给我留了信物，等我找到叔祖，届时叔祖会与我说些什么，我相信你不会猜不到。所以，不要再为了这件事纠结。如我前面所说，无论真相如何，都不会改变父皇母后对我的深切爱意。先前我只是想起父皇，所以才更想要你的陪伴。但我永远都不会后悔，甚至，我十分庆幸自己另有身世，因为这个真相可以让我更加肆无忌惮地靠近你。”
　　东方民颔首应好。天香见他面上愧色稍退，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有挂碍，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对不对？”
　　东方民一愣，继而郑重应是，天香便笑开，“这便够了。东方民，我知道你一直想将事做到十全十美，我也知道你不想我遭受半分苦难。可是东方民，你应当知道，若是没有你，那些表面上的荣华富贵又能代表什么呢？从我失去冯绍民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真正的快乐过。”
　　东方民哑然。她看着天香的笑颜，张嘴复合，许久才说出话来，“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香儿，我已在寻求破局之法。明日我即会领兵出征开平卫。若此战得胜，我想向皇兄求一个恩典，希望他能恩准长宁婚嫁从心。待长宁的婚事一定，我心中的两件大事便能去其一。”
　　天香没料到东方民竟会突然说出这般消息。她脑中空白一瞬，不自觉惊呼出声，“战场凶险，你身子羸弱，又怎么能去？你若想要求恩典，为什么不告诉我？只要我去求，皇帝老兄他一定会答应的。”
　　东方民面含浅笑，仔细看着天香。待她情绪稍稳，才微微摇头，解释到，“那时情势紧急，若我不自请领兵，则沈阁老危矣。况且，当日我归朝时，父皇为保皇室颜面，曾将我记在柳贵人名下。对外只说是八字过轻，受不住父皇天威，才送往民间抚养。故而现在朝中上下皆道我与长宁一母同胞，若你替她去求恩典，难保他人不往我身上想。更何况，你与皇兄自幼感情深厚，若是因此事生隙，实在是不值。”
　　天香知他所言不虚，又感动于他替自己详尽考虑，但心底的不安却不会随之散去。天香眉头紧皱，变换话题，“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不放心，我得陪你去。”
　　“香儿。”东方民无奈一叹。他知天香言出必行，只是打仗不是儿戏，自己亦不希望天香涉身险境，便只好放软声音，小心劝说，“我只行监军之责，无需亲上战场。况且，我需要你留在京城，替我看顾好府中人。”
　　“都是那么大的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吗？”天香嘟囔一句。她见东方民面上的忧愁更浓，知晓他亦是不想让自己身处险境之中。一想到他为了让自己留在京城，竟然连让她照顾府中人这种与他前面言论完全相悖的说辞都说出了口——天香心头一软，瘪了瘪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在的时候这王府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保管等你回来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的。”
　　天香既应下声，东方民心头一松，下意识露出笑。只是还没等她说出一句赞语，又被天香的话吓得呆在原地。
　　“话说回来，你对梅竹是真的好。若非知道你们情同兄妹，我都要怀疑你移情别恋了。不说别的，单是刚刚在房间里看你二人相处，我都看不出是一对假夫妻。”
　　东方民自是知晓其中原因。梅竹知她身份，又与她朝夕共处十几年，自己与她在一起时自然毫不拘谨。这本也是能帮自己掩饰身份的好处，只是落在天香眼中，到底还是让她疑窦丛生。思及此，东方民轻咳一声，道，“梅竹生母是逃难来京城的难民，那日母亲上街，见她怀抱幼儿心中不忍，便将她母女二人带回府中。后来梅竹生母病故，母亲就将梅竹留在身边亲自照顾。所以，虽然梅竹名为丫鬟，但与我却是同时得我母亲抚养。我与她之间的感情，比起亲生手足亦不差分毫。”
　　天香本就只是因不满东方民强留她在京城而故意出言逗弄，现在看他解释得认真，又见这话与梅竹之前说的几乎一致，心中不满便消得大半，“好了好了，逗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都不能瞒着我，我也会永远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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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身世卷十一：“天香，我希望你如以前一般快乐。”
这日常怎么越写越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