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零团子

6、（五） 两生花

　　“怎么哭了？”
　　轻声的询问，让那流泪的人惊开双眼。视线的模糊阻隔不了内心的惊诧，他似哑了嗓子，好久好久，才在口中徘徊出一个词。
　　“猫儿……？”
　　眼前的人在笑，和曾见的一样，安详，温馨，亦满足的。
　　灌了满满一鼻子的香气，让白玉堂混淆了思维，已弄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分不清眼前是真是假。偶一侧眼，只发觉窗台落有片片花瓣，而那盆两生花已见凋零，萎靡地蜷缩着。
　　展昭也顺着看了眼，笑道：“刚才两生花开了，弄得满屋子香气逼人，神奇极了。我本来打算叫你一起看的，但怎么也叫不醒。”审视着从未有见的满面泪痕，有些担心地问，“怎么了，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吗？”

　　梦？
　　原来是梦？不是真的……

　　心，独自大起又大落。
　　情，禁自欢欣又悲戚。
　　不错，是梦，他就在他的面前，那么好好地站着，那么温和地笑着。
　　他不是梦里的展昭，所以他也不再是梦里的白玉堂。
　　见白玉堂不语，展昭心虚地补了一句：“真可惜，本来可以一起亲眼看到两生花开的。”
　　抹了下脸，擦去泪痕，白玉堂笑了。“不是正合你意吗？其实我知道的，你是故意没有叫醒我。你还没有作好答复的准备吧？”
　　心事被点穿，展昭发窘地别开视线，瞥一眼床，又道，“在椅子上睡的腰酸背痛了吧？到床上躺一会儿去。我还要去巡街，过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到桌边拿了湛卢就要出门。谁知门还未有完全拉开，就见一只手压到门板，将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
　　展昭刚回身，就感觉胸膛一热，一双手臂已环了上来将他紧紧抱住。
　　展昭表情顿时尴尬至极，脸也拉了下来：“白兄你发什么疯？！快放手，给人看到会误会的。”
　　“让他们误会好了。不放，只有现在我不想放手。就一会儿，猫儿。反正也少不了你一块肉。就维持这个样子一会儿行吗？”
　　哀伤而沙哑的声音，让人不知该如何拒绝。
　　白玉堂道：“我刚才的确做了一个梦。可一醒来，梦里的记忆就变的模糊了。”
　　展昭问：“噩梦吗？我还从没见你流过泪。到底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两个人。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可是命运捉弄了他们，让他们在任性、执着中错失了彼此。”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既然醒来，梦里的故事就没有后来。”
　　展昭笑了，觉得不可思议。“别人的命运居然让你流泪了？没想到我们的白五爷居然也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我无法不流泪。因为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们的命运为何会变成那样。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明明知道是误会，那个人为何不去向另一个解释不去追回曾有的相交莫逆？”
　　“也许，那个人觉得分离要比相聚更适合他爱的那个人。”
　　“是……这样吗？……就为了这种理由，宁可被世人唾骂，宁可被对方恨一辈子？”
　　“不愿自己重视的人再涉足危险，哪怕是让所有人恨他，哪怕将错就错，独自承担下一切，那也未可知。”

　　这就是你心里想的吗？
　　猫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果然不懂你。
　　梦里的我，果然错了。

　　“人生，并不一定相聚才是幸福。有的时候分离能保存更多曾有的幸福。人的记忆就是幸福的凭证。人，只要活过，就够了。”展昭道。

　　我明白了。
　　猫儿，我终于明白了。
　　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了。虽然我不尽赞同，虽然我仍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但总有一天我会全明白的。
　　我，有一生的时间，不是吗？

　　“把那盆两生花扔了吧。”
　　诧异的眼神，展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曾经花尽心思当成宝贝看护的花，怎么突然改变态度，对之弃如敝履？
　　“扔了吧。因为我再也不要你给我答复了。”
　　拉开白玉堂，不理解地审视着对方：“怎么了？难道你还在怪我昨天打了你那一掌？白兄，你该明白如果不是当时你气疯了，不理智到几乎一剑杀了那个犯人。我是绝对不会出掌阻止你的。”
　　白玉堂摇摇头：“我是小气，又小心眼。反正我就是你嘴里所说的爱撒娇的二少爷，这个毛病也许一辈子都改不了了。昨天的事我是很生气，不过现在不了，我不会再为那种事跟你赌气了。”
　　“到底……怎么了？”展昭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白玉堂，突然有种看不懂的感觉。
　　“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什么该怎么做？你要做什么？”
　　咧嘴一笑，白玉堂表情的出奇温柔又是展昭前所未见的。

　　——如果这世上真有一座冲霄楼。
　　——我选择，死在那里。
　　——我再也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向我射出那一箭。
　　——因为我无法忍受那由我带给你的折磨。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的伤悲。
　　——我就该是任性不羁笑傲江湖的白玉堂。
　　——你就该是人人敬重为民为国的展南侠。
　　——我不需要你把我随时记在心上。只要我的心头能够烙满你的身影。
　　——生已无惧，死亦无憾。
　　——一生一世足以。
　　——又何需那两生花摇曳风中，许你我，两生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