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声频》Attri

3、第 3 章

　　“有的有的，就在这儿。”安佩说着，掏出他的充电线，又绕到床的另一边去拿他的手机，给接在床头正上方的插座上。“景哥，再吃点儿吧？一会儿饭该凉了。”

　　“嗯，我这手还是抬不大起来，得麻烦你了。”有一两口饭垫底，景沃锋终于可以慢慢嚼了。

　　“对了，景哥，我哥和我说等他下班就过来，这会儿也快七点了，你看你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我赶紧和他说一声，让他帮你带来。”小安也不敢一下子给大病号吃太多东西，打算再喂几口就停手。

　　“嗨，也没别的了，住在这儿也洗不了澡，凑合凑合等出院吧，别麻烦你哥了。”景沃锋边吃边说道。

　　“嗯，好像确实不方便哈…”安佩四下看了看，普通多人病房，一层楼共用两间浴室，这条件实在说不上好。“景哥，你吃饱没，我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吃太多主食了，我等下再去给你买点儿水果吧，你喜欢吃什么？”

　　安佩一接到哥哥的紧急通知就赶紧请假回家做饭来投喂她哥的曾经疑似暧昧对象（误），没顾上跑水果店。

　　“没事儿，别买了，喝水就行，我平时也不爱吃水果。”景沃锋咂咂嘴，咽下最后一口面。

　　一阵急促的小跑声从走廊里传过来，景沃锋和安佩齐齐扭头。

　　“景！你怎么样？怎么出了车祸？骨折严重吗？”是方欧维到了。他裹挟着一阵寒风，一脸焦急地跑到妹妹身边，一边摘下厚厚的围巾一边查看方欧维的伤势。

　　“没事没事，让你担心了，不要紧张，这不还能说能吃呢？”景沃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试图用轻松的口吻来安慰自己的朋友。

　　“还笑呢，骨折还能是小事啊，都住院了…”方欧维颇有些哭笑不得，“公司那边我已经上报了，先帮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老陈说还需要请医生给你开个住院证明或者病情说明之类的条，等你复工之后交给人事就行。这些都不急，你就先好好养病。”

　　“谢谢哥们儿！”景沃锋感动，职场上发展起来的友情能到这一步属实不容易了，“对了，小王总有没有说需要跟谁交接一下工作？”

　　方欧维忽然沉默，眼帘垂下，面露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嗯…小王总说，先让聂山平来接替你，就是咱们聂总的小儿子，刚从美国回来那个。”本来是陈述性质的话，不知怎的却生生让景沃锋听出一丝纠结来。

　　“…发生什么了？聂山平…难道是个白目二代性质的？”景沃锋不由得放低声音，以为是老总幼子太过纨绔，工作交接起来会比较麻烦。

　　“也不是…纨绔肯定是纨绔，毕竟二代么…”方欧维勉强地笑笑，“他毕业的学校还是挺有分量的，你的项目不是差不多到收尾阶段了吗，估计聂总也是不敢一下子放手，想先试试水，看看他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水平。”方欧维开始摆弄手指，语气恢复了冷静。

　　“不对呀…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惹得我们对外一枝花都不镇定了？”景沃锋觉得方欧维有点奇怪，按照平时的习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老总儿子要来和你下基层锻炼锻炼”的场景，他没理由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波动。

　　“那啥，我们主编突然通知要加班，我就先过去了…”安佩举手发言，心想估计哥哥是在工作上遇到什么不太好明说的问题，编了个理由想先离开。

　　“嗯，那你先回吧，路上小心些。明天我过来照顾景哥就好。”方欧维没有再做挽留，起身帮她收拾好饭桶。

　　“…谢谢小安！方，你妹妹做饭真的绝了，也不知道哪家臭小子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嫁到你们家来。”景沃锋临别不忘再发表一番真挚的赞赏。

　　“等景哥出院我教你做啊，保准追你的队伍再加长一倍~”安佩笑眯眯，然后飞速收好自己的包溜了。

　　“…说吧，怎么了？”景沃锋收起笑容，脑子里飞速运转各种称得上“坏”的可能性。

　　“嗯…怎么说呢，”方欧维略显不安，但语气又带了一点羞涩，“那个聂山平，他…在追我吧，应该算是在追我…”

　　“？？！什么？哎哟！”景沃锋震惊，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可能性，猛一抬头扭了一下脖子，没控制好音量嚎了出来，再一次吸引了全病房的目光。“什么叫‘算是在追你’？你俩啥时候搭上的？”他赶紧躺回去，压低声音，撇过头一看，幸好邻床大爷睡着了，正在打呼，于是小小松了一口气，接着心脏又提上来了：“到底什么情况？”

　　“就是，我俩朋友圈子有重叠，他刚从国外回来那会儿和朋友吃饭，我也被叫去了，然后他就要了我的联系方式，一直给我发消息什么的，我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儿，全当个富家子弟打发时间来了，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方欧维帮他揉揉脖子，一旦打开话匣，后面的叙述就顺利多了：“只是当时没想到他就是聂总的小儿子…今天去和小齐秘书商量交接的事情的时候，他…他在场，我也挺惊讶的，他一开始还挺矜持的，等到齐秘书一走，他居然问我今晚有没有空要不要去他家喝酒…”方欧维耳朵开始变红，“这…谁都知道喝酒是什么意思吧！我说我不约的，结果他说他想做我男朋友！”

　　“…然后呢？你拒绝了？”景沃锋表情十分一言难尽…这啥神展开，难道老总儿子爱上小职员的霸总剧情真的要上演了吗？

　　“我当然拒绝了啊！怎么可能答应！他是富二代不愁吃喝，我还仰仗他爹给我发工资呢…”方欧维语气稍显激动，透露出资/本压/榨下无/产/阶/级的心酸。

　　“然后他就说他要追你？”景沃锋根据方欧维复杂的语气和心理活动做出合理推测。

　　“嗯…他说对我有好感，希望我不要马上拒绝他的追求，还约我这周末一起吃饭…我怕真的惹怒他咱俩都没好果子吃，就答应了…但这事儿实在太荒唐了，景哥，他的真心我是不敢想了，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让这个小少爷赶紧转移视线…”虽然被追求令人开心，但如果追求者是顶顶头上司家的继承人之一，这个事儿就由不得底/层人民随便来了。方欧维很是清楚自己的条件，除了爹妈送的脸和身材比例还算拿得出手有，别的部分再来十个他也比不过一个聂山平啊。这样的感情谁敢要？

　　“那你就先答应着吧，听你这描述，估计也就是小少爷刚回国还不认识几个人，正好咱们方哥哥帅瞎众人，来找你解馋来了。等他适应了国内富二代灯红酒绿的生活，被莺莺燕燕一包围，估计就记不起你来了。”景沃锋安抚道。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但这事儿实在难办，你说答应吧，聂总知道了可能要剁人；不答应吧，万一这位未来的小聂总脾气比较大，在他爹面前编个罪名告个小状，聂总还是可能要剁人。只求他快快向国内某些二代学学，多开几次派对，还善良单纯的方同学一个清净。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种事还是先不和安佩说了，免得她又担心，或者又搞我的CP。”方欧维想起妹妹，终于露出点笑模样。

　　景沃锋也笑，“只怪咱们方大帅哥太迷人~我可是听说公司不少姑娘都在私底下偷偷打听你的感情状况呢？”

　　方欧维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咋想的。唉，算了，不说了，我还能求什么呀，只等安佩谈恋爱我好好给她把把关了。”

　　“那你可得打起精神了，”景沃锋突然想起安佩突然害羞的事情，神神秘秘地说道，“我看你妹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啊，你知道不知道？”

　　“是吗？她没和我说呢，估计还没确定吧，要是确定了她肯定会和我说的。”方欧维自信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地位。

　　“估计也快了，你就耐心等着当大舅哥吧~”景沃锋意味深长道，“咱妹妹这性格，这条件，想追谁还不都轻轻松松？”

　　“哈哈，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

　　第二天，景沃锋就见到了来确认交接工作的聂山平本尊。昨天刚编排完人家今天就见面，景沃锋不由得有一丝丝心虚。

　　“景经理，您好，我是聂山平，不好意思，让您在休养期间还要参与工作。”面前的青年意外地彬彬有礼，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西装，眉眼平阔，人中深长，眼尾稍稍上翘，手里还拎着一盒车厘子和一盒草莓，看上去很像…衣冠禽兽。

　　皮肤还挺白的，很有小白脸的潜质嘛，景沃锋腹诽。“您好您好，太客气了，这也是应该的。不好意思啊，病房条件简陋，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坐我床边吧？”脸上必须还得露出真诚笑容。

　　“好的。”聂山平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景沃锋的床头，转身坐下，打开手提电脑。

　　两人十分正经严肃地确认完了交接事项里的细节和问题，聂山平就起身告辞了，完全没有提及方欧维，仿佛并不知道两人在公司外还是好友关系一样。景沃锋有些困惑，这人对方欧维到底是啥意思？一句都不问，所以还是追着玩玩的咯？

　　没想到，这个富二代还挺持之以恒的。

　　景沃锋卧床等投喂的日子里，方欧维来了好几次，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和他们设想的不一样，聂山平不仅没能融入醉生梦死的快乐生活，反倒是和方欧维较劲儿一般，越来越粘人，动不动就要开车送他回家、约他出来吃饭。方欧维不堪其扰，拒绝了也没用，第二天上班聂山平直接叫了外卖给送到方欧维办公室，惹得一波同事八卦之心顿起，方欧维只好请病假躲着他，可是病假也有用完的一天。

　　“再这样躲下去，我看不用你冲冠一怒拒绝他，你这份工作也快保不住了。”景沃锋也发愁，怎么这年头二代都这么痴情了吗？

　　“我也不想请假啊，我的年假都快用完了，我还想着今年和爸妈他们一起去东南亚过春节呢…”方欧维委屈死了，漂亮的桃花眼现在黑眼圈浓重，头发塌塌的，正拿着小钢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景沃锋的饭。

　　“要不…就说咱俩在一起了…？”

　　“…我要是他我也不相信。”

　　“也是…要不你就答应他？”

　　“……”

　　“不是吧，你动心了？”景沃锋看着低着头沉默的方欧维，感到深深的震惊：“不能对死缠烂打低头啊…”

　　“也说不上动心吧，就是累了，”方欧维深深地叹气，“我觉得他能坚持这么久也挺厉害的，其实我本来…本来也不是讨厌他，只是觉得身份悬殊，麻烦太大…不如就答应他算了，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也不用把自己搭进去啊！”景沃锋着急了，“万一他真的图谋不轨怎么办？！”

　　“哈哈哈，我的背景公司都清楚，他能不轨到哪儿去呢？”方欧维苦笑。

　　“景先生，好久不见。”栓柱的声音又出现了。不要现在来啊，景沃锋暗自懊恼，现在不能分心啊！

　　“书安老师，好久不见啊，今天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儿了？”

　　“方，从现在开始，我手机24小时不关机，你在手机上设一个快捷拨号键，咱们再约定个暗号，如果你觉得状况不对劲就赶紧给我打电话怎么样？”景沃锋顾不上自己那个略带调/戏意味的声音，坚持给方欧维出谋划策。

　　“倒也不必…”方欧维哭笑不得，“也没有怕到这个程度…大不了辞职重来就是了。对了，你明天该出院了吧？我送你回家吧。”

　　“…想你了，不行吗？”

　　“当然行，特别行，以后我这儿，还有这儿的门都只为书安老师敞开，还请您多多关照？”

　　景沃锋呆滞了一下。自己这是和栓柱搞上了？这对话怎么听怎么不纯洁啊？

　　“嘿，咋了，不想出院啊？”方欧维看他愣住，笑着打趣道。

　　“啊，没，没，我…我在想家里这么些天没住人…要不明天先在附近酒店开间房吧，家里的话等到白天我请阿姨先区打扫一下再说？”

　　“也是，那也别那么麻烦了，我直接接你回我家住一晚上吧，客房一直收拾着，安安就住对门，给你做饭也方便。”

　　“咳，那啥，我可是好久没正经洗一个澡了…要不还是住酒店吧？”景沃锋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我家安的是浴缸，到时候给你架一个小凳子放左腿，你左手不是能动了吗，应该没问题的，我不嫌弃你。”方欧维温柔地笑笑。

　　“…老方，你这么好，我实在舍不得看着你被聂山平拱啊…”景沃锋挤挤眼睛，仿佛下一秒自家白菜就要消失在聂小猪的嘴里。

　　“说不定马上就分手了呢，想到哪去了你？”方欧维恶狠狠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