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中月》绮罗幽香

1、第 1 章

　　“师父，赵思玄已经知道了，或许很快便会再次进军了。”秦秋恒紧张的说，
　　“事不宜迟，要赶紧将月月送出去，让她去人世中吧”对面那位波澜不惊的青年这样回答。
　　他们此刻身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木屋里，烛台里的灯光摇曳不停，无端为这谈话增添紧张的气氛。
　　那叫做月月的女子正在另一间屋子里睡得香甜，浑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族长，知道了吗？”
　　“师父，族长已经下令，将狐山的结界加固，避免让心怀不轨的人有机可乘。”
　　顿了顿，秦秋恒又说“师父，你说赵思玄会不会找到了铃铛。”
　　“不管如何，是时候让月月醒来了。秋恒，你在月月下山后，立即去找那枚铃铛吧，我记得好像是多年前，来到这儿的一个普通人带走的。”
　　“好。”

　　另一边，一座幽黑的宫殿内，赵思玄躺在漆黑的宝座上，借着一缕淡淡的月光，看向手中那枚闪着光的银铃铛，一副不知是喜是悲的表情，悠悠叹息“月儿，为了忘掉我，竟舍得你布下这样的记忆封印阵，是荣幸还是悲哀呢。”
　　可无人回答他，寂静得连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另一边，一名年轻男子站在窗下，信鸽带来的消息让他稍稍安心“她走了吗？那就好。”
　　第二天清早，江秋月便因着师父的唠叨来到了山下。
　　也没人告诉自己目的地在哪里，一头雾水，迷惘地向前走去。不知过了多久，夕阳都已出现，映在自己脸上，汗水反射着晶莹的光。附近的人烟已然多了起来，眼前浮现出一座庄严的，散发着隆重历史气息的城门。
　　随着时间的流逝，昔日在战争中遭到破坏的小城又重新繁荣起来。城中很热闹，各式各样的商业小铺出现在眼前。不时有妇女在这些小商铺中流连，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走了一天，除了喝过一点溪水，就再也没吃过其他东西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但可怜的是，她身上没有一分钱。其实只要露出自己的狐耳，自然而然，会得到许多人的帮助，金钱都是小事情，说不定还能在人间有滋有味的过上一段不错的生活，体会体会这民间的风土人情，这在她以往的生活中可是很难得的。可惜，出门时师父交代了，不能暴露自己是狐狸的事实，尽管江秋月不知何意，但看他严肃的神色，也不敢违逆。
　　江秋月忍不住抱怨，师父，您老人家就算平白无故的撵我出来，也应该给我一点钱吧。到底是您忘了，还是故意的。
　　早上穿着精致的齐腰襦裙，袖子收得很窄，再扎着两条精致的小辫子，任谁见了，都认为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可这一天里，风尘仆仆，站在街上，说不出的可怜委屈。
　　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脸上现出阴郁的神色。或许是太过投入，马蹄声响起，匆匆向她袭来。要是一般人，准会被这马踩到，或撞到，受伤是免不了的。但江秋月只是平静地转过头，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神色，盯着它，等待马儿自己停下来。旁边一位打量她许久的少年人连忙拉开她，往自己怀里一带，江秋月突然被人拉住，这个举动才真是吓坏了她。马儿扬长而去，只是留下了在空中漂浮着的灰尘。她蓦地转过头，瞪着少年人。乍一看，长得不错，丰神俊朗。再细细打量，他穿着朴素，与他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截然不同。虽然奇怪，但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站立着，没有与他拉开距离。像是知道她的处境一般，将她带到刚才自己所在的木桌上，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招呼一声“小二，来碗面”。
　　江秋月虽然茫然，但少年的举动让她心里很踏实，相信这个人不会害自己。虽然在狐山上时，师兄常说不要轻信陌生人，自己也深知这种行为很危险。但还是像看到救命恩人一般，用溢满泪水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望着他。都忘了说一声必须的谢谢。
　　转眼间，她面前已摆满了空碗，饿了这么久，总算吃饱了。
　　少年很平静，面对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仍然面不改色。等她吃完后，问了一句“姑娘是哪里人，为何来到这惠城”
　　“我在山中长大，是师父让我下山的。”江秋月如实回答。
　　“姑娘在城中可有去处？”
　　“没有。”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尚在沉默时。江秋月突然冒出一句“能否让我跟着你？”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对，莫名的不要脸，但话已说出口，就这样吧，在心里宽慰自己道。不过好不容易遇到好人，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怎么能放过呢。就算这个人真的要害自己，亮出狐狸身份不就好了，相信他不敢伤害神灵的。师父的警告是一回事，自己的安危又是一回事了。
　　只听一声轻笑，笑容使他整个人温暖起来，江秋月更加信任他了。少年人说“在下也是四海为了家，没有固定的去处。”听到此处，江秋月心都碎了，唉，没指望了。
　　“但在下有朋友在这里，不知姑娘是否愿意随在下一起去。”
　　“好啊好啊。”江秋月忙道，心里美滋滋的，她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少年郎带着她走了许久，来到一段最为繁华的地带，中间一幢阁楼尤为突出，巨大的树枝伸出来，挂着红色丝带，轻轻拂过，仿佛卖弄风情的搔首弄姿。门前有许多漂亮的年轻姑娘，热情的挥着手帕。靠近了，只见三个大字，“思花阁”。
　　一位姑娘似与少年熟识，恭敬道，“齐公子，是来找老板娘的吗？我带你去吧。”
　　“有劳了。”齐公子笑道。
　　姑娘也笑道“不客气。”说着，转身进入里间。江秋月正东张西望的看着这里布置的一草一木，用着挑剔的眼神，与以前自己所到达过的富丽堂皇的地方作对比。
　　都说别人盯着自己时是有感应的，果不其然，受到召唤一般，回过头，少年正在前方招呼着自己，连忙跟了上去，这一楼到是格外的风雅，桌椅都是上好的木料，低调奢华。还时时有琴声传来。
　　这时，二楼走下来一为女子，带着金钗，将头发盘起来，妆容，衣着都很妖艳，是一位风姿依旧的半老徐娘。前面领路的姑娘似乎恭顺起来，显然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老板娘见到齐公子，有些诧异，但很快就被欣喜所取代。“子齐，你怎么来了。”柳老板又道“突然出现，我可没有准备。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了。”她笑道，显然与齐公子相交多年。看到江秋月，她眼神微眯，道“这位是？”
　　“今天碰到的一位无家可归的小姑娘，你暂时帮帮她可好？”
　　“可以，不过，你是知道我这里的规矩的。她要用自己的劳动在这里住下来。”说这番话时，她脸上的表情比刚才严肃了不少。
　　江秋月见少年转身，清楚一切，走向少年，尽是一副可怜又期盼的模样。她道“这样么，好啊，谢谢这位姐姐为我提供住宿的地方了。”
　　少年笑笑，淡淡道“姑娘，就此别过吧。柳姑娘会照顾你的。”
　　“我可没那么善良，别往我脸上贴金。”顿了顿，又道“好了，放心吧。”齐公子渐渐在江秋月视线中消失。
　　接着柳老板笑着对江秋月说“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就是我思花阁的一员了。”
　　“我叫江秋月。”
　　“好，小月月是吧。来，衡娘。”柳老板向后面大声吆喝了一声，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向前走来。
　　“这位小姑娘你先安排下吧。安排一个轻松的。”说着，径自走上楼去。
　　接着，江秋月被衡娘带到这小楼的后方。这里的环境稍有不同，没有那么奢华，但也井然有序，绿叶之中，有不一样的情调。一排排的小屋，外面是一片青草地，也种植着许多新鲜花卉，还有一棵较大的树，垂挂着一架秋千。但诡异的是，那上面真的坐着一个人，眼神呆滞，目光涣散，没有灵魂的晃来晃去。能看得见，那姑娘很年轻。
　　但见这位被称作衡娘的姑娘，仿佛看不见一般，径直带她走向一间小屋。江秋月忍不住指着秋千问“衡娘姐姐，那个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精神有点不正常，你只当没看见就是了。”
　　说着，她拿出一把钥匙，开了门，转头将钥匙递给她“这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看你什么也没有，马上随我去小仓库取东西。”
　　衡娘一副冷淡的样子，江秋月已经不敢再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地跟上去。
　　总感觉这个地方好大呀，兜兜转转走了这么久。
　　衡娘冷淡的声音传来，像是完成老板娘布置给自己的任务，机械的说“你会不会什么乐器，或者会不会跳舞？”
　　“不会。”
　　“唱歌怎么样？”
　　“不太好。”
　　“会作诗么。”
　　“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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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连问了许多，江秋月都如实的说没有。不知怎的，衡娘没有一丝恼怒，如最初的语气，却说出了安慰人的话语，这本身很难得啊“算了，你会什么吧。要在这里留下来，总得会一项技能，不然老板娘会把你撵走的。”其实也是说说，毕竟老板娘对她的态度不一般，还特的吩咐，要找轻松的事情。看她年龄小，吓她一下而已。
　　可是，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真的被吓到了，忙道，
　　“我会做甜点，很好吃的。”
　　“好，你可以留在后厨了。”
　　就这样，江秋月来到厨房，厨房本该是油烟味很浓厚的地方，或许是姑娘们打扫得很干净，没有那么多令人讨厌的味道。
　　这时也没有接近饭点，几个姑娘笑嘻嘻地玩闹着，见江秋月走进来，流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但很快消散，期待的表情又在她们脸上浮现。
　　果然，衡娘指着她们，“来，她们就是你的好姐妹了，从今天起，你们就要一起生活了。”然后又对姑娘们说“这是今天来的新人，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说完，终于如释重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见另外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位衡娘姐姐，脾气不好，别去招惹她。”不过，也没有啊，刚才还安慰我呢。转念一想，她这一路上冷冰冰的态度，确实是脾气不好的人。
　　接着，与其余人商量好了活儿计，辛苦一下午，总算结束了。
　　这思花阁是这座城中最大的青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足够的金钱与资本。能满足各色人物的需求，也就需要更多的人手支撑这庞大的运作体系。阁内也并不是只有花魁等等，更多的是像江秋月一样的“婢女”。也有许多贫苦人家的女儿会被送来这里，但是，思花阁对人也是有要求的，需要有一项特殊的才能，最重要的，当然是，必须长得好看。
　　花魁都是从小培养的，但像江秋月这样半大不小的少女，只要愿意，也是可以的。但因世俗的观念，绝大多数女子不愿沦为风尘女。当她们老了，要么像大户人家的丫鬟一样，找个人家嫁出去，但礼金由柳老板收。要么也凑够自己的赎身费，回家。但她们每个月都有一些钱，等自己想走时，已经足够了。
　　像江秋月这样的女子，也不是一直就呆在这后厨了，将点心装盘后，要自己捧着端到阁中各个房间去。
　　都是十几岁的女孩，没有多久，江秋月便与她们混熟了。
　　笑嘻嘻地走到那一排排小房间前，“啊！！”一声尖叫，江秋月看见，不会吧，那个没了灵魂的女子，怎么还在那秋千上坐着，跟白天一模一样的情景，但晚上看起来明显更加惊悚。
　　旁边几个女孩子只是笑，看向她惊慌失措的脸。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害怕。”虽然江秋月见过真正的鬼，还是青面獠牙的那种，可这女尸一般的感觉显然更可怕。
　　“月月，你刚来，害怕是肯定的。多看看就好了，她常年都坐在这里习惯就好。”
　　常年！这姐姐肯定是个活人，不用休息，也不用吃饭吗，只是坐在这里，为了吓人？江秋月一脸呆滞看向同伴。
　　“她的确挺奇怪的，可柳老板允许她待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
　　“啊，不会吧。”
　　“听这里较年长的姐姐说，柳老板和她是很好的朋友。柳老板可真是重情义。”一旁的小姑娘流露出崇拜的眼神。
　　又叽叽喳喳讨论了一番，江秋月知道这位姑娘名叫叶维维。
　　晚间，江秋月躺在床上，因为失眠而焦虑着，不知为何，很早之前就是这样了。沉下心来，周围一切的动静放大了无数倍，风吹过的飒飒声，昆虫的吱吱声，连同那秋千的摇摆声，都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放空自己的思维，总算进入了浅寐的状态。
　　可这是，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却陡然清晰起来。思维扩大，一声一声，似乎是脑海中的回音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