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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记者汪杉雪 ...

  •   K班迎来了一位常客,记者汪杉雪。
      度假村的经理受上级老总指示,想尽全力将这件事压下去,为此那几位七桐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与市级官员们约谈了学校领导几次。熊校长对此没有明显表态,范主任则拍胸脯保证不让丑事外扬。
      谁知春游结束后一两天,就有记者顺藤摸瓜想溜进学校找材料,而且还偏偏是那个给学校闹过很多次事的汪杉雪。
      范建业愤愤地跟王美春倾诉:“这个汪杉雪是不是一天到晚没别的事了?就靠吃咱们十中的素材能活一辈子?”
      王美春给他提建议:“别让记者进不就完了?下通知不让老师学生往外说,保安那边也注意着驱赶,拖段时间等热度没了就好了。”

      拖字诀没有发挥功效。因为记者乔装改扮挤在上学的人潮中混进了学校里。
      汪杉雪梳着马尾背着双肩帆布包,兜里藏了一只录音笔,怀里还抱着三本书,混进去后便逡巡于无人的犄角旮旯,等下课铃一响便凑到了K班门口。
      她本来是想找索望的,毕竟见过几次,算是半个熟人,可索望说事发当时他出去了,并不在度假村里。正当汪杉雪看着班里一群乱跑乱窜的学生不知从何下手时,索望给她推荐了一个人,让她先去楼梯口等着。
      班级里,虽然在度假村里度过了惊吓的一夜,但回归校园生活后的青少年们很快便恢复了旺盛的活力,叽叽喳喳的比窗外成群的雀鸟还欢快。沈青昭在叽喳的雀鸟群之外,像一只冷峻的乌鸦。
      自从春游回来,原本就不苟言笑的沈青昭更加阴沉了,他独自垂着头,眼睛盯住一个地方不动。就像是他周围的空气都被凝成了胶冻,将他裹挟着动弹不得。
      “沈青昭,记得那个女记者吗?她找你问下度假村的事,出门右转楼梯口。”索望走到沈青昭跟前说。
      沈青昭周围的空气开始融化解冻,他缓缓抬头,用同样刚解冻一般的声音说:“我为什么要去?”
      “还记得贴吧里造谣路怀远和葛橙的那些照片吗?”索望说,“清晰度很高。”
      “关我屁事。”
      “有张图片左下角有一小块玻璃,放大十倍后,能看到反光里拍摄者的脸。”
      沈青昭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是我?”
      “你观察到的更多,了解的也更多。”
      沈青昭看向索望的目光里,浸满了怀疑和探究。
      “你凭什么知道?”
      索望微笑:“猜的。”说罢,摆了摆手,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双臂搭在桌上,垫上小猪抱枕,埋脸补觉。

      汪杉雪混在中午学生出校门的又一波人潮里成功出了校门,兴奋地奔向校门口奶茶店里苦等她的同事。
      “怎么样,挖出什么料了没?”同事吸着奶茶问。
      “惊天大料,”汪杉雪双眼发亮,双手握拳,“只不过接下来咱们需要去证实一下,你认识警局的人吗?”
      同事迷茫地摇摇头。
      汪杉雪眼里的光亮稍稍暗了一瞬,很快又重新燃起:“没事!说不定咱们能撞大运呢,走着!”

      马走斜日,轻松地吃掉一个兵。阳雕的深紫色象棋子落在红酸枝木棋盘上,声音清脆爽利。
      李叔笑眯眯地把兵从棋盘上拿下,问:“这么说,卜未的可能最大喽?”
      “也不一定,谁知道吕宙有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所以刻意改变方向。”索望丝毫不介意自己刚被吃掉的那个小兵,架起炮来,“或者有另外的人去探查了青行院后快速返回,没被任何人发现。”
      “如果那个特工想去青行院,何必非得挑集体出游时,平时自己去不是更隐秘吗?”
      索望笑笑:“我猜他们还没从柴奇坤和玉器教挖到青行院这条线,权博这两年野心越来越大,这传教架势太露骨了,估计那帮人是点开了宣传链接才发现的。”
      “这勘察效率可不高,不像是国安特工所为。”李叔将自己的马从索望的大炮射程中移走。
      “兴许查这桩案子不是主要目的,只是个添头呢?”索望派一个小兵子跨过了楚河汉界,“毕竟不算什么大案要案,比起贩毒武装恐怖主义这些轻多了。”
      李叔呵呵笑了:“你再添几把火,大概就能算了。”
      索望的眼神变得无辜:“这些垃圾本来就存在,我只是拿着放大镜和扩声器让他们看到听到而已。垃圾就要由专门的清洁工来扫,我们也正好乐得干净。”
      李叔把光滑的象棋子握在手里把玩着,陷入了某种悠长的回忆,叹息道:“难怪邱先生这么多儿子里,只有你能赢到现在啊。”
      “李叔?”索望的眼皮突然抬起,嘴角虽然笑意不减,却意外地让人遍体生寒。
      李叔一惊,回忆戛然而止,连忙满脸歉意地说:“对不住对不住,年纪大了,就是容易胡言乱语。”他觑着索望的脸色,见对方逐渐温和下来,才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
      “李叔,下棋还是得专心哦。”索望手起子落,炮把李叔的将吃掉了。
      被将了军的李叔哑然片刻,呵呵笑道:“你小子啊……”

      汪杉雪在警局采访时,吃了无数次闭门羹。
      从这个部门到那个部门,补这个材料补那个材料,到最后也没能问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正灰心丧气地往回走,路过一个小卖部的时候,汪杉雪被叫住了。
      来人是个高大英气的警察,名叫彭安康,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很礼貌地请汪杉雪借一步说话。
      汪杉雪这天正好开了车,便请他去车里坐坐。
      落了座,彭安康直言不讳:“听同事说,你在打听度假村行凶的那个歹徒?”
      汪杉雪摊开了笔记本,握着笔点点头:“我想查一下他的作案动机、背景等,一般来说这种凶杀案有恶劣的社会影响,记者采访是避免不了的,不知道这次为什么这么困难。”
      “因为上头有些命令。”彭安康冷笑。
      汪杉雪沉默了一会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谁都有领导上司,在有权机关里,上司一句话,下面就得把嘴缝上。别说是机关单位,汪杉雪供职的报社又何尝不是呢?
      真正的社会热点不让也不敢让过审,成日要么发些假大空的颂歌和会议记录,要么是些无关痛痒的文化娱乐访谈。文娱名人们住在高级公寓里喝着几万元的红酒,高深莫测地将读过的名著拼贴缝合,进而就能谈些虚无与民主民生,感叹自己生之痛苦,社会的精神之荒芜摧毁了自己——啊,国人的悲哀啊。汪杉雪往往一边职业假笑着写报道,一边在心里想,为什么上周写某知名企业主推崇狼性文化,践踏底层员工人格致数人死亡而家人分毫补偿没拿到的稿子过不了审,这篇浸泡着万元红酒味和腐烂书籍味的“生之痛苦”就过得这么容易呢?
      当然,她也并不是反对或讽刺这些小布尔乔亚的无病或真有病的呻-吟,她只是对这些错位有种微妙的魔幻感。
      领导也不都是昏聩无能的,比如报社里的副主编就一直很支持她写这类文章,因此也没少跟主编硬刚。然而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要管你的大领导说不,那你的一切都是被否定的。
      但是汪杉雪不信邪。她偏要写,偏要发。不过审,让改,可以改,但不能违背原意。还不让发,那就等。她一定要找到机会,把那些遮羞布统统撕开,让细菌和病毒暴露在最耀眼的阳光下。不然,她汪杉雪凭什么坚持要当记者呢?

      “那么你找我,是想透露点什么?”汪杉雪问。
      “你有哪些已经知道的,或者想问的?”
      “我听说这个歹徒的行凶动机是蓄意报复,本想报复的是栖云山上另外一家叫青少年行为治疗学院的机构,但因防备森严进不去,退而求其次,开始对同一老板下的另一家店展开无差别攻击。”
      “挺全面的,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彭安康有些好奇。
      汪杉雪倒惊讶起来:“这些是我一个采访对象的猜测。我之前去采访过当时度假村内的目击学生,有一个学生说看清了歹徒当时手腕和手背上像是戒尺和棍棒打出来的伤疤,而且听到了他昏迷时的呓语。”
      彭安康以眼神询问。
      “那个歹徒在不停地念叨,对不起,我会听话。”汪杉雪的眼神逐渐犀利,“那个学生说,以当时歹徒的状态,就像是这些话早已刻进了他的潜意识里一样。”
      “那个学生倒是很厉害。”彭安康称赞,“但是推理过程似乎还是有纰漏,不是严谨的推理链。比如,潜意思的呓语和青行院的关系。”
      “他自己似乎观察到了更多,也了解很多,但不愿意说,”汪杉雪耸耸肩,“我看他十分确定。他说剩下的要靠我自己去查证了,他最多只能给个思路。”
      彭安康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了解的已经很多了,只差证据,很抱歉我没办法把口供偷出来,虽然我也很想。毕竟职业道德在那放着。”
      汪杉雪点头:“理解。警察先生,您能主动提出为我提供线索,我已经很感激了。”
      “或许我还可以提供一点额外的线索,”彭安康想了想,说,“案发当天,度假村里的保安是被临时调走的,平时安保力量很强……就很像有人故意为这个歹徒伤人提供了便利。”
      汪杉雪刚要收起笔记本的手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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