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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除夕 ...

  •   年关将至,大街小巷里开着门的店铺越来越少,卖烟花爆竹的小摊越来越多。虽然市区内不让放烟花,但初一到十五市东的大广场上是个可以集中放烟花的地方。
      超市里到处挂着年画条幅,商场里时不时也请些能写会画的摆个小摊现场写春联。留着长胡须的老大爷在红红的长条纸上笔走龙蛇,手腕翻转腾挪间写就两列吉祥如意的字。
      路怀远拉着索望出去采购年货,遇到了摆摊卖红包灯笼小物件的,路怀远兴冲冲地买了几个红包和小红灯笼。
      “回家给你包红包!”
      “嗯。”索望笑着点头。笑是纵容的那种笑,像是面对一个贪吃贪玩的小孩子。
      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你有啥想买的吗?糖果,贴画,花生瓜子……呦这个!会跑的小火车!”
      “哥,我十六岁了,不是六岁。”索望拿一双无辜而水润的黑眼睛看他。
      “十六岁,十六岁怎么了,十六岁就不喜欢会跑的小火车了?”路怀远梗着脖子说。
      “好吧,你买吧。”索望轻易放弃了挣扎。

      在同样浓厚的年味里,有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共度佳节,有人孤零零在人群里看他人热热闹闹,也有人辗转于城市的各个角落,警惕地观察四周后与约好的同伴交头接耳传递些密语。
      “‘玉玺’出现了,但不是原来的主人。”
      “那我们这些年……认错了‘太子’?”
      “恐怕是的,上头有人已经证实了,说是之前认错了也不追究,现在起我们只能听从‘玉玺’差遣。”
      听闻此言,这人长叹一声:“七桐市……怕是要变天喽。”

      除夕那天,路怀远起了个大早,支使着索望去贴春联,准备食物。现在路怀远使唤起索望已经毫不客气了,一会儿让他去擦个玻璃,一会儿让他去喂下路迪迦,当然,路怀远本人也是忙得团团转。
      索望拿着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打趣:“几个月前我刚来时你还宠得很啥都不让我做呢,现在新鲜劲过了就天天给我派一堆活,男人呐……”
      路怀远切着菜笑骂道:“去你个小兔崽子,你不是这个家里头的?家庭成员都得干活,人家路迪迦都知道帮我递毛巾呢,可把你娇惯的。”
      刚刚叼来毛巾的路迪迦蒙受了这突然的夸奖,得意地甩起了尾巴。
      两人的年夜饭非常丰盛。路怀远把拿手的好菜都烧上了,酸菜鱼红烧排骨,鸡汤砂锅煲得鲜香可口,两人一直吃到肚子圆鼓鼓才作罢。

      晚饭后,两人窝在沙发上等着看春晚。索望其实是没多大兴趣的,但路怀远认为过年一定要看春晚,不然就没有过年的样子。
      茶几上摆了瓜子、薯片、蜜饯、坚果和新切的水果拼盘,当然,也少不了路怀远的心头好可乐。路迪迦窝在俩人中间,头枕在索望腿上,后腿跷在路怀远腿上,时不时露出肚皮打个滚晃动着小腿。索望洞察其撒娇意图,十分娴熟地轻抚狗头。他的力道适中,摸得路迪迦十分舒适,快活地眯起了眼睛。会跑的小火车则尽职尽责地在客厅的角落绕轨道来来回回跑着。
      路怀远磕着瓜子就着可乐,趁春晚还没开播的等待时间闲聊:“那你之前在家里过年时,不看春晚干啥呀?”
      索望想了想:“跟平时一样。”
      “过节怎么能跟平时一样呢?盼多久才能盼来个节啊。”
      “有什么不同吗?”
      这一问倒把路怀远问住了。他忽然意识到索望对这些大家都期盼喜爱的事情总是兴趣缺缺,或者说,他对几乎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曾经有段时间路怀远以为索望爱熬夜打游戏,后来却发现就那几天,其余时间索望一直是早睡早起。他似乎真的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这孩子从小年节不过,爹不疼娘不爱,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路怀远的心忽然老父亲一样的慈祥柔软,说起话来也充满了呵护意味,尽力降低话里的安慰感:“倒也是没什么不同,不过约定俗成的东西嘛,大家一起热闹一下,总归也开心点。”
      看着路怀远这个样子,索望忽然扑哧笑了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低着头,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生怕有哪句话说错了会刺激到索望幼小的玻璃心似的。索望忽然想起路怀远第一天来K班时的场景。
      那天全班同学在段菱红和郑虎的鼓动下集体翘课,准备给新班主任一个下马威瞧瞧。他混迹在人群里,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不说话,只跟着走。领头的两人讨论着新老师会不会被欺负哭,他在心里默默想,不会的,但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可能会被新老师打哭。
      然后索望就看到了这个腿长脸帅的年轻班主任侧躺在班级中央拼起来的课桌上,吃着零食看着奥特曼的悠闲无赖的姿态。再然后就是打了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架,只是郑虎的忽然妥协让他有点意外。但他看到路怀远裂开的衬衫袖子处隐隐露出的青色纹身后便猜到了七八分。
      后来就是住进了路怀远家,被他当个六岁儿童对待,看他在外头一身黑白灰时而吊儿郎当时而斯文败类,在家里穿艳丽猫狗小围裙活像个真正六岁儿童,虽然审美上精神分裂般分化得令人发指,但做饭却一等一的好吃。
      索望越想越止不住笑意,他突然有了点恶作剧般大胆的挑逗想法。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某些隐秘的期盼和冒险的欲望蠢蠢欲动。
      “真可爱。”他看着路怀远的眼睛,温柔而真诚地笑着说。
      路怀远的表情十分怪异。他感到一丝别扭,他知道索望是承了这份情的,但这表达的方式却……说不出的奇怪。他隐约觉得这不是个表弟对表哥、学生对老师正常的说话语气,但转念一想,兴许这就只是年轻人的表达方式更自由更亲近,自己要是斤斤计较,岂不显得像个老顽固了?
      坚信自己正值青春年华的路怀远把怪异感死死压在心底,坚决做好表面青春工作,要跟上年轻一代人的步伐,找到与他们的共同话题,学习他们的语言模式。路老师为自己紧跟潮流不放弃的学习态度在心里点了个赞,并认真地活学活用:“你也很可爱。”
      没想到这下子轮到索望的表情十分怪异了。
      路怀远心想,这难道是现学现卖翻了车吗?年轻人的心思怎么这么难猜。
      他还来不及说点什么话来找补,索望却忽然将目光转向别处,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口,将话题转到了寒假作业太多上。
      这样怎么更怪异了……路怀远绝望地想,我错了,两个大男人互相说什么“你真可爱”这种鬼话,学习新事物也得去精华去糟粕,我大概脑袋被路迪迦踢了。

      就在这诡异的尴尬气氛中,手机铃声救场般地响起。梁茵打来了视频电话。
      “呀,我的毛蛋儿球蛋儿!”梁茵十分欢快。
      已经八百年没听过这种称呼的俩人齐齐一愣,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新年好啊,来来来让我看看你俩是不是越长越帅啦?”
      梁茵女士显然是没有意识到孩子长大了需要换种方式聊天,仍用一种逗五六岁小孩的语气尬聊。
      “……妈”路怀远微笑着开口了,“我成年了,你侄子也快成年了,可以不用这么哄了。”
      梁茵女士不为所动,坚持己见,对两小子的日常生活事无巨细地问了个遍方才罢手。聊了好一阵,确定了索望确实被照顾得不错,这通电话才算结束。
      应付梁茵女士比上了一节课都累。
      路怀远疲惫地往沙发上一瘫,颤颤巍巍地从果盘里拈了颗葡萄剥开皮往嘴里一丢,丢到半空中被呆在旁边的路迪迦伸爪一扑,葡萄滴溜溜钻进了领口里。
      路怀远骂了句傻狗,就要扯开衣领把葡萄捏出来,奈何葡萄肉滑不溜秋,抓了两次都没成。
      索望凑过来,刚吃完葡萄的嘴唇鲜润柔软:“要帮忙吗?”
      还没等路怀远拒绝,他就把路怀远上衣下摆撩开,手一路伸了进去。
      路怀远是躺在沙发上的,家居服是圆领的绒衫,没什么伸缩性,从下摆伸手去找东西的话人势必是要靠得很近的。索望俯得很低,脸离路怀远的下巴很近,近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索望一向冷冷淡淡的,最近几个月才有点热乎气儿。现在人家热心,都说了是帮忙,路怀远也不好再苛责。虽然他觉得现在这个姿势,真的太奇怪了……你说你摸个葡萄至于靠得这么近吗?至于摸这么久吗?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索望的手所到之处,让他的肌肉又僵又痒,他又不好直说,毕竟被一个男的摸了还叽叽嗷嗷的显得太矫情。
      摸到腰的时候,路怀远实在是忍不住了,身子绷得笔直,笑得整个身子都在抖。腰那里有他的痒痒肉,一碰就又痒又酥麻,他真的不行了。
      “你别动了呀,”索望声音糯糯地说,“就快好了。”
      温热的气息扑到路怀远的脖颈间,路怀远感到自己的汗毛乍起了。
      这话说的虽然没有错处,但加上这个场景,就很奇怪。
      这么近距离的一看,索望长得是真好看,声音也好听。这个距离能闻到他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路怀远想起了自己喜欢的那种黑长直大美女,和索望的长相搭起来也毫不违和,果然美人不分性别,都长得差不多。
      电光火石之间,路怀远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觉得奇怪了。因为似曾相识,似曾听过。在黄刺玫送他的赠品里。
      在影像资料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前,路怀远从良心深处发出了正义的怒吼:住手你这个禽兽!他还是个孩子!
      路怀远察觉到自己这一丢丢危险的下流的想法后,一个激灵,立马把索望推开了。
      索望被猛地一推,满脸写着不知所措,头发乱乱的,手里还捻着一颗挤烂的葡萄,淡紫色的汁液沿着白皙的手腕往下淌。他把葡萄扔掉,抽出一张纸巾擦手,并拿疑惑的谴责的眼神看向路怀远。
      路怀远故作镇定地说:“对不起没忍住,太痒了。”
      “哦。”

      路怀远觉得有点不自在,于是起身找事情做,走了一圈从冰箱里拿了瓶梅子酒出来。索望表示他也想喝。
      “未成年人喝什么酒。”路怀远说。
      “今天除夕,而且果酒没事的。”
      本来路怀远还想扯什么酒精伤脑之类的话,再想想索望也确实不算小孩,只喝一点点也许还能缓和下气氛,就默许了。
      路怀远倒了两杯梅子酒,喝了一口,觉得需要扯点别的话来找补找补,于是又提起了刚才那通电话。
      “我妈还是挺精神的。”
      “嗯,”索望笑了,“姨母总给人一种很有活力的感觉。跟我妈完全相反。”
      路怀远倒是头一回听索望讲起自己家里的事情,之前梁茵跟他说过,球蛋儿从有爹娘也跟没有似的,你得多关心他,别多问。
      于是路怀远默默喝酒,没有接话,只是听索望讲,讲多少都行。
      梅子酒清冽甘甜,索望之前也几乎没喝过酒,因为总觉得酒精容易让人不清醒,会有危险。但在这样一个除夕的夜晚,屋内温暖干燥,电视机里晚会热闹欢腾,他心系之事暂无动静,旁边有个健壮可爱的男人喝着酒歪头听他说话,好像这种时候稍微不清醒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知不觉就喝光了一杯,果酒的后劲慢慢上来,索望觉得身体里蔓延开一片柔和的火。
      他说起了梁薇。这个他从未向别人说起的熟悉而陌生的母亲。
      梁薇是梁茵的亲妹妹。姐姐性格强势,会照顾人,妹妹一直被保护着长大,尽管家境不好,但愣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以至于后来,梁茵一遍遍自省,当初不该事事护着她,把她养成了一副不成熟的性子。
      梁薇长得很美,懒惰而喜欢抱怨。自小有姐姐和父母为她操心劳力,及至成年,她虽有拥抱自由的想法却没那个能力,因而越发叛逆。
      她不顾姐姐的反对嫁给了一个英俊潇洒的花花公子,可男人后来看上个富家小姐就抛妻弃子了。哦对了,这个子就是索望。这位美丽的寡妇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爱情,不断招蜂引蝶却一次次被露水情缘抛弃。梁薇的声名在外,索望的童年生活自然不会好过。
      年龄尚小的索望从来只冷眼旁观着。
      童年时,好坏分的很清楚。儿童被长者教育着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善是好的,恶是坏的。好的要被夸奖,坏的要被惩罚。好坏永远泾渭分明,非黑即白。少年人的敏感让他们容易轻易地将世界划分为黑白两色,当时的索望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纯黑的。
      他总是摇摆在自负与自卑这两个极端,用乖巧懂事掩盖住真实的情绪和性格。可也许是物极必反,自我约束越严重,他心里那股打破平稳的冲动就越强。一方面,他作为优秀懂事的“好学生”被老师重视并因而偶尔能获得梁薇的几句称赞,他拿到第一的成绩单,她会施舍给他一个美丽的微笑。另一方面,他内心隐秘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撕掉自己“乖巧懂事”的标签。
      梁薇爱看小说和电视剧,但绝不看写实和非虚构的。她只看浪漫的幻想。虚构作品往往为了戏剧效果夸大情感,而她总把这些夸大当成真实。于是她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场戏,且戏里只有她一个人如痴如醉地沉浸,周遭都是戏外的冷眼旁观的看客。
      ……他觉得自己的母亲就像个不知人世险恶的孩子,精神总活在自我编造的童话世界里,一旦触到现实世界的腐臭肮脏,就开始用歇斯底里来掩饰她的焦躁慌乱。
      可惜的是,后来索望懂得了而梁薇从未懂得的是,现实世界永远泥沙俱下。什么好坏香臭黑白,哪有那么容易分清?

      后来,梁薇死了。为了爱情而自杀,谁也不知道她死前想到的是谁。
      有时候,索望怀疑梁薇,这位他货真价实的母亲,脑袋里填的都是些浆糊,否则怎么总能把自己的生活过成一摊摊糊涂账?
      索望有时问自己,他恨梁薇吗?
      答案总是摇摆不定的,像大海上被狂风卷来卷去的小破船。而长期的颠簸摇摆甚至让他一想起这事,常伴随着些微的恶心感。不知道是对他的母亲,对他自己,还是单纯对活着这件事觉得恶心。

      索望提起这些时,也像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一样,用一种看客的口吻。

      索望零零碎碎地说了许多,路怀远安静地认真听着,没有接话,只是一口一口喝着梅子酒。原本应是甘甜清香的梅子酒,喝到后来却觉得喉咙里有一点苦。
      索望大概是喝多了,脸颊上浮着浅浅的红晕,眼睛里水雾迷离。他举着玻璃杯,忽然有些调皮地凑近路怀远说:“你不会像她一样突然抛弃我吧?”
      清甜的酒香味氤氲在他们短短窄窄的空间里。
      “当然不会,”路怀远说,“你是我弟啊,我会一直陪你到你不需要我的时候。”
      索望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仰头喝尽了杯里的酒,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路怀远也觉得自己有点喝大了,不然总盯着人家脖子瞧什么。虽说确实是好看。不行,不像话。
      “我不需要你的时候?”索望擦了擦嘴,眼睛朦胧着歪头问他。
      “你总得考大学,找工作,结婚生子,到时候应该就不需要我了。不过也可以常走动,如果离得近的话,咱兄弟俩还能常在一块喝喝酒聊聊天,也挺好。”路怀远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你真成了家之后怕是就没什么时间了,还是多花点时间陪陪家人比较好。过年过节,像今天这样,视频聊个天就挺不错了。”
      “你也会结婚生子吗?”
      “会的吧,”路怀远想了想,说,“我妈天天念叨着这事呢,说是不看着我结婚成家,她也总不放心。”
      “那你现在想结婚吗?”
      路怀远乐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结哪门子的婚去?我还是先看着你考上大学再说吧。”
      “你还是想赶我走……”索望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是一样的。”
      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让人心疼。路怀远一个冲动,伸手搂住索望,让他把脸埋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和背部。索望哼唧了一下,伸手环住了路怀远的腰。
      “我觉得你摸我像在撸狗。”索望的脸埋在路怀远胸前,说话闷闷的。
      路迪迦看热闹不嫌事大,以为提到了自己,吐着舌头也往路怀远怀里蹭。
      路怀远只好摸完这个拍那个,好言安慰了一番后又一起喝了点酒。这便是他当晚最后的意识了。

      路怀远的酒量不行。他还没把索望哄睡着,自己就先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路迪迦也已经回窝里睡觉了。索望的眼神清醒明亮,不像是醉了的人。他本来想把路怀远抱回卧室,发现抱不动。一米八五的大汉哪那么容易被打横抱起。于是索望只能扛着路怀远的肩膀,一步步把他拖回去,盖上被子。
      路怀远躺回床上,还是没醒。
      索望半蹲下来,轻轻摸了摸路怀远的侧脸,嘴唇张合,无声地说:“对不起。”

      路怀远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没赶上跨年守岁,他拍了拍宿醉的有点晕的脑袋。
      他起身,想沏一杯醒酒茶和索望一起喝,敲了门,没人应答,大概是睡着了。
      那就算了吧,他随手倒了杯白开水喝了,又继续回房睡觉了。
      路怀远不知道的是,房间里当然不会有应答声。因为里面空无一人,而窗户则是打开的。

      深夜,家家户户喜迎新春后疲倦地进入了梦乡。
      一幢偏远破旧的办公大楼里,空旷的大平层乌漆嘛黑,其中一间小小的会议室却亮着灯。长长的会议桌两侧正襟危坐着西装革履的中青年,主位上却坐着一个藏青色派克大衣的少年。
      少年勾唇笑了笑,眼角却无笑意,右眼下一颗小小的痣在吊顶白炽灯的照耀下埋进了浓密的睫毛阴影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吊坠,展示在众人的面前。两侧的西装男女激动地相互对了几个眼神,但无人敢喧嚣。
      少年收起了吊坠,双手自然地搭在桌上,从容地说:“诸位,幸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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