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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寒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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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怀远本来是准备给索望报个寒假补习班的,但基于对方期末看了几天书就一鸣惊人拿了第一的操作,他决定把钱揣回兜里。
路怀远不仅把钱踹回了兜里,甚至还想出了一些赚钱的方法。
现在网上有些课程大肆炒作着,说几天疯狂提升几十分,一节课动辄几千块钱。而路怀远面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两天狂飙两百分的案例吗?这要是能把成功经验做成课,啧啧。索望在路怀远眼里已经成了个浑身散发金光的大财神,周围围绕着长着天使翅膀的一沓沓红钞票。
索望并不知道路怀远这中西结合的土味想像画面,从班级中下游到第一,他也只是刚看到成绩时开心了几分钟,之后便没再有什么情绪了。
饭后,路怀远摩拳擦掌地把就要起身回屋的索望摁了回去。
“小索啊,来跟哥讲讲,你是怎么做到提分这么快的?”路怀远的表情十分和蔼慈祥,像个上了年纪的老教师。
索望认真地想了想,说:“看一遍书,做几道题。”
“然后呢?”
“然后去考试。”
“就……没了?”
“还需要有什么?”
路怀远被索望这一记无辜的反问堵住了嘴,他由衷地回忆起自己的高中生活。虽然他平时逃课打架拉帮结派,但期末考试那两天也是会看看书的。他怎么“看一遍书,做几道题”就没一点效果,照样门门挂科?
路怀远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极大的不公平。他跟索望的大脑差距大概比他跟路迪迦的差距还要大。
金光消散了,长着翅膀的钞票飞走了,路怀远的发财梦破碎了。
赚钱无门,只能想想怎么省钱了。
路怀远垂头丧气地说:“明天吃干煸豆角吧,最近豆角好像降价了。四块八一斤好像。”
索望顺口接话:“上周三的时候五块一斤,昨天五块二一斤,其实是涨价了。”
路怀远为自己的记忆力而努力辩解:“超市是这个价,但我记得菜市场是便宜了两毛的。”
“我说的就是菜市场的价,超市是五块四。”
路怀远负隅顽抗:“那就是毛豆!对,菜场里毛豆是四块八。”
“毛豆是五块六,四块八的是小土豆。”索望耐心地补充道。
路怀远恼羞成怒:“你记这些没用的干嘛,浪费脑子!”
索望惊奇地说:“我也没想记住啊,况且上周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至于忘这么快吧。”
“你你你的脑子是照相机吗?”路怀远捍卫尊严不成,终于绷不住了。
索望琢磨了一下,笑了笑:“哎,这个比喻还挺形象的,你也有过这种感觉吗?”
路怀远冷漠地说:“我没有。你回房休眠吧,别影响照相机功能。”
这是路怀远当老师以来的第一个寒假,美滋滋地在家里宅了三四天,路怀远终于开始庆幸当时的工作选择。尤其是看到彭安康和杜柯还在吭哧吭哧上班的时候,躺在家里打游戏的路怀远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乐。
杜柯在朋友圈骂乱贴小广告的人越来越猖獗,害他们加班加点围追堵截搞清理,路怀远在下头评论:外头很冷吧?还在上班呢,杜婆婆辛苦了呦。
彭安康深夜拍了张泡面图,地点一看就是执勤办公室,配的文字是,年底案子爆发,今天终于吃上了第一顿饭。路怀远在底下回:今晚我家做了红烧带鱼,太撑了,哪天有空来吃饭呦。
两个呦字成功点燃了两条暴躁的引线,小火星呲呲啦啦地奔向仍在自鸣得意的路怀远。
“太贱了。”杜柯在寒风中悲愤地给彭安康发消息。
“他欠练。”彭安康吸溜着泡面,无情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巴。
于是,周末的清晨,路怀远还幸福地缩在暖和的被窝里做着美梦,突然就被一阵狂暴的砸门声惊醒。
索望睡得比较浅,揉着眼睛去开门。门外的俩人在门开了的瞬间切换成了温和稳重模式。
哦是索望小堂弟呀,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我们找路怀远有事。没事没事你继续睡去吧,听到什么声音也不用出门,去吧乖。
索望迷迷糊糊地点点头,转身虚虚地回了房间。他刚刚重新钻回被窝,就听到一连串不小的响动。
先是两声兴奋的狼嚎“路怀远你个狗日的!给老子起来练练!”
然后是一声反抗的哀嚎:“我艹你大爷!当个人行吗?老子要睡觉!”
接着是拖曳声,打骂声,重物坠地声,声声入耳。
索望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欠,好事,坏事,大事,小事,事事都不关心。
最终,路怀远抗争无果,左右为男地被架了出来。
索望已经睡足了,起床洗漱好,神清气爽地看路怀远死狗一样被拖出门。
路怀远在门框外做最后的挣扎:“我家还有高中生要照顾,走不开。”
高中生索望披着棉衣站在门口挥手告别:“好好练,晚上见。”
门关上了。索望裹着棉衣,站了会儿,转头去了卧室,路怀远的。
路怀远本想在寒假里幸福地养养膘,结果三天两头被轮休的两个弟兄强行拉出去锻炼,动不动就来个半马或负重拉练,膘没养出来,前几个月攒下的那点脂肪也给折腾没了。
“你们工作好几天怎么还有精力拉我出去练?这么自律?”路怀远累极,有些佩服。
“其实也不是自律,只是看不惯你在家瘫着。”杜柯说。
“心理不平衡。”彭安康言简意赅。
“……我草你们大爷。”
在一个那俩货都上班的好日子里,路怀远悠闲地瘫在沙发上,阳光从阳台上直泼过来,晒得人暖暖的。路迪迦窝在沙发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蓬松的尾巴。
这天索望给一个初中同学过生日去了,临近饭点了,路怀远还瘫着,没啥起来做饭的动力。果然有了小孩之后,就觉得让小孩吃好比较重要。现在小孩不在,他一个人,想想吃一顿饭就要大费周章地洗菜烧饭刷锅洗碗,不值当的。路怀远决定继续瘫着,点外卖凑合一顿得了。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路迪迦摇来摇去的尾巴,跟它聊天:“迪迦,你说之前我不在家的时候,索望都在家干啥呢?是不是特无聊?”
路迪迦还在自顾自摇着尾巴,不搭理他。
路怀远继续猜测:“我估计他也不会好好学习,但他现在也不怎么打游戏啊。看书?发呆?玩手机?”
路迪迦站了起来,抖了抖身子。
“你这狗,没一点耐心。不能照顾下孤寡老人的情绪吗?不知道空巢老人需要倾诉陪伴吗?”
路迪迦抬爪便走,一溜烟窜进了路怀远的卧室。
路怀远溜溜达达地跟在后面,准备换个地方躺在床上接着瘫。他刚躺下,就听到路迪迦细细簌簌乱翻乱窜的声音。
路迪迦是只很聪明的金毛,成年之后便不太拆家,怎么突然这么活泼好动了?
路怀远抬头看了看路迪迦,对方毫无愧疚之情地与他对视,还得意地摇了摇尾巴,像是在邀功。
呦这狗,拆家还有理了?返老还童?
路怀远撸了撸狗头,路迪迦发出了不屑的哼哼声。
索望回来时是傍晚,天光暗淡,窗外的路灯透进来在客厅里铺开长长的一片。路怀远躺在沙发上,长胳膊长腿肆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睡姿十分狂野不羁,脸上还盖着一本物理教辅书。沙发旁边紧挨着同样睡得四仰八叉的路迪迦。
索望脱掉卡其色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换上了那套藏蓝色的毛茸茸家居服。室内温度比室外高些,但毕竟是冬天,这么袒露地睡在外头估计是会着凉的。
索望站在沙发前,看了一人一狗两分钟,终于还是走进了路怀远的卧室,拿了一条毯子出来。
路怀远刚盖上毯子就醒了,他睁开眼,正对上索望低垂的目光。索望没移开眼睛,就这么愣了几秒。路迪迦此时也悠悠转醒,迷茫地睁眼看着这俩人。
路怀远的第一反应是,索望这呆愣着盯着他看的小样真像路迪迦。第二反应是,卧槽怎么天都黑了,饭都还没做。
索望跟着去帮忙,路怀远也没反对。反正都放寒假了,闲着也是闲着,让孩子动动手也挺好的。索望现在做家务的能力已经突飞猛进了,至少剥葱剥蒜手法十分娴熟。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路怀远说不爱吃葱和蒜只是不喜欢直接吃,但放菜里当调味还是很经常的。慢慢的他也觉得这样炒菜很香,对葱蒜类变得完全不排斥,甚至非常喜欢吃蒜蓉娃娃菜了。
路怀远正切着土豆丝,忽然吸吸鼻子,问:“你今天去烧香了?有股檀香味。”
“嗯,同学说想去庙里拜一拜。”
“你这同学生日过得还挺特别。”
“他平时就喜欢这些,爱好么,就随他去了。”
路怀远手脚麻利地收拾了一荤一素一汤,饭菜上桌香气四溢。
临近过年,还在外头奔波采写的记者汪杉雪终于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很久之前写的那篇关于七桐十中柴姓老师的文章终于过审了,不日即将刊出。
“拖了大半年最后还能过审,还真是活久见。”同事感叹。
“据说这篇文章副主编一直强推,说是反应社会问题的大事,主编则态度强硬地拒绝,认为有悖现实,属于煽动情绪的诽谤。”另一个同事接茬说。
“诽谤?”汪杉雪冷笑,“他又没有实地调查采访过,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嘴一张就说别人诽谤,他配吗?”
“哎哎哎小雪,冷静冷静。”旁边的同事忙低声安抚。
“冷静个鬼,拖了这么久,新闻还有什么时效性?我看别叫新闻叫历史见闻得了。”
同事们被一向冷静温柔此时突然暴躁的汪杉雪逗得笑成一团。
“小雪你也别太生气,主编毕竟地位在那放着,过不过是他说了算,犯不着跟他气,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汪杉雪勾起嘴角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天索望出门的原因是和同学一起去游乐园,路怀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挥手说了再见后又继续睡下了。
李叔家的会客厅里,姜启正翘着二郎腿看书,索望刚进门第一句话是,把檀香掐了。
姜启坐直了身子,探出脑袋:“咋了,我叔那小佛龛不都烧了挺久的吗?”
“因为高中生聚会去游乐园,一般不会顺带着去拜佛。”
姜启扑哧一声笑了,站起来掐了香。他是李叔的亲侄子,在国外学医,学成后回国,在七桐市最大的私立医院做医生,这天正是他难得的休假,李叔则忙着去开会了。
“找到玉玺了?”
“嗯。”
姜启重新瘫回了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开始叨叨叨:“你说这都是谁给起的名字?老邱死了之后传下来个信物就被叫成玉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皇位要继承呢。”刚说完这话,他想了想,毕竟是七桐首富的遗产,好像闹成这样也不算很夸张。
七桐市地处长江以南的交通要道,自古以来鱼龙混杂,邱维炳在这种地方把生意做大做强,一开始混的自然不是什么纯白道。只不过后来渐渐成了气候,他便有意识地一点点洗白。虽然一把手要洗白,但底下的那些元老们是不是完全照做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至少权博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主。
权博其人,与邱维炳差不多年纪,至今身体硬朗,年级虽上来了,野心却不减反增。前段时间邱维炳去世,手底下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观望着,他是最先有动作的人。
但动作归动作,最终遗产的继承人是邱家的儿子,这毋庸置疑。原本邱维炳有许多私生子,现下死的只剩了一个,至于是谁,至今还是个秘密,只知道这人手上有邱维炳的信物,人称“玉玺”,可号令一些邱维炳生前隐藏起来的势力。
“哎给我看看!这个玉玺到底长啥样?”
索望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墨绿的苏绣吊坠。
“干嘛呢,我要玉玺。”
“就是它。”索望晃了晃吊坠,“那些人认得的。”
姜启瞪大了眼睛:“乖乖,怪不得权博派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原来玉玺不是玉玺。”
“爱叫啥叫啥吧,”索望看了看这条晃动的做工精致的小玩意,“能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