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灌篮》星云沉浮

106、许凡明VS贺江

　　话一出口，贺江立马就后悔了，他心里默念，糟了。

　　“啪！”

　　果然，下一秒，贺江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个拳头。他被揍得差点后仰摔过去，扶着窗户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你怎么能这么说！”贺江眯着眼，依稀地看见许凡明哑着嗓子冲他大吼，“我特么就不该来这破地方！”

　　贺江的脸几乎是迅速就肿了起来。等到视力恢复，他才勉强看清楚了眼前的画面，许凡明的泪珠像是断了线般掉落下来，脸色发青，哭得很是狼狈。

　　“抱歉，我……”

　　贺江慌张地朝许凡明伸出手，想安慰泪流不止的他。可许凡明根本不让自己靠近，他哭得很伤心。

　　贺江心里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刚才为了气许凡明，他故意去那么说的。贺江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有病，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去火上浇油。

　　许凡明这么难受，他的五脏六腑也像是被人捏着一样。

　　“什么打球工具啊……如果只是个工具，坏了丢掉再换一个不就好了！为什么我要跑这么远来只为和个工具见一面！！”许凡明彻底失控了，他跑到行李箱面前，把里面的鞋子、贺卡……统统挖出来，往贺江怀里猛地砸去，“为什么那些傻逼要为了一个工具准备这么多礼物还有贺卡啊！！”

　　“我喜欢打球，我一开始只是安安分分地打自己的球而已……可是你突然加进校篮队，还强行要‘教育’我——是你先招惹我的啊！”许凡明擦着眼泪，几度哽咽失声，“早知道你会这么麻烦，我当初肯定就不会说要和你单挑！如果知道最后会是这样，我宁愿从来就不认识你——”

　　贺江头疼地捂住眼睛，他知道情绪上头的人说的话不能听，但许凡明真的说出“宁愿从来就不认识你”时，贺江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抱歉……凡凡，那不是我本意。”

　　贺江慢慢地走上前去，软了声音，伸手擦了擦许凡明湿漉漉的脸。许凡明的肩膀抖得很厉害，最后贺江直接把他抱在了怀里，极尽温柔地吻着他脸颊上深深的泪痕。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吗？”许凡明抽噎着说，“老大说，‘贺江这个时候心里一定也很乱，我们能给他的最好的支持，就是理解。’朱旭尧也说，‘我们是一个集体……少了谁都不行。’。他们都在等你回去，可你连他们的电话都不接！！姓贺的，你特么真是个浑球！”

　　贺江的眼眶有些酸涩，“我……”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够了，我不想再这么难受了。”

　　贺江惊讶地抬起头，许凡明猛地推开了他。

　　“你要出国就出吧，我现在要回去了。”

　　回去？回学校吗？贺江脸上的表情百味交织，可他却无法开口让许凡明为了他留下。

　　“我……”贺江最后沙哑地说，“我送送你吧。”

　　“我不要你送！”

　　许凡明红着眼睛，最后的尊严在提醒他这时候决不能掉眼泪，一定一定要忍住——

　　“如果你还算个人，”许凡明猛地站了起来说，“那就和我最后单挑一场！”

　　贺江一愣：“……单挑？”

　　.
　　贺江带着许凡明去了他们小区的体育馆里，又借了一个篮球。

　　说是单挑，可贺江的心思却完全没在进球上。他看着许凡明的眼睛哭肿得像个桃子，心里对自己的厌恶就更深了几分。

　　“一样的规矩。”许凡明把球扔给了他，声音还有些沙哑，“比投篮。谁先投中5个球，谁就赢。”

　　许凡明还看了一眼贺江的膝盖，“反正你也拆石膏了。”

　　贺江低下了头来，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不懂许凡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要和他单挑篮球？他们最初是因为这个而相识的……难道，许凡明也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两做个了结吗？

　　“我做不到……”

　　许凡明却只说：“别让我瞧不起你。”

　　贺江这才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

　　许凡明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这次让他孤身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只为来见上贺江的面——应该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决心。可现在他却白跑了一趟，不仅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反而还被贺江刺痛了心。这样的打击，一定让许凡明心里的落差很大。

　　所以，他才会选择“单挑”这么个粗暴的方式……其实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狼狈。

　　贺江慢慢地抬起了头，沉甸甸的篮球在手里晃动了几下——然后，蹲下膝盖去，做出了运球的姿势。

　　许凡明也立即进入了状态，朝贺江猛冲而来。

　　他们第一次的单挑，最后是以许凡明“1：4”的惨败结局收场的。可那时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那时候的许凡明还只是个一场正式比赛都没有参加过的新手……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可这场比赛，他们两个人都打得很吃力。

　　再次站在了对面，贺江才更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了许凡明这几个月以来球技的进步。比起上一次他的捉襟见肘……现在的许凡明对篮球的掌握要更熟练了一个境界，招数更灵活多变、反应也更敏捷。

　　贺江用大幅度的欧洲步想要上篮，却被许凡明识破了前进轨迹，在禁区之内将球一举盖下。贺江失去了第一次的进球机会。可取得优势的许凡明，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轻松多少。

　　以往都是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可现在……他们一人站在了一边，仿佛一定要厮杀出个你死我活才算结束。

　　贺江不喜欢他们这样的气氛。

　　这一轮到了许凡明持球。许凡明把球带过了半场之后，站在贺江的对面，锐利的眼神毫无感情地穿过了贺江的耳后——直射到他身后的篮板之上。许凡明瞄准了篮网的中心，这一下，他没有跟贺江太过纠缠，而是直接来了个立定投篮。

　　贺江讶异于许凡明动作的不稳……他投篮的手，明明都在颤抖。篮球在天空中划过了一个抛物线——最后却重重地击在了篮板之上。

　　打偏了！

　　篮球掉落了下来，许凡明咬着嘴唇，很不甘心地冲了过去——贺江还没反应过来时，被弹飞的篮球顺着飞行轨迹往下坠落……最后猛地打在了许凡明的头上！

　　这一下的冲击让许凡明直接懵了一秒钟。贺江更是直接忘记了比赛规则朝他飞跑过去，扶起了地上的许凡明。

　　“你怎么样了？”贺江摸了摸许凡明的后脑勺，亲自确认了没有伤痕。他叹了口气，“明知道球救不活了，为什么还要往上扑？”

　　贺江这时才发现，许凡明的眼睛又红又肿，头发也蓬乱得很是不堪。他一下拍掉了贺江的手，闷闷地说。

　　“关你屁事，放开我。”

　　贺江哑口无言，许凡明就兀自站了起来，“快站起来——还没结束！”

　　贺江忽然明白了，许凡明对这场单挑是认真的。

　　最后，他缓缓地站起了身，捡起了地上的篮球。

　　“……我知道了。”

　　贺江意外于许凡明突飞猛进的成长速度。这场单挑打得不分伯仲，两个人的比分都追得很紧。

　　贺江通过利用假动作混过许凡明而进了一球后，许凡明随即也迅速用交叉步掰回一分。

　　但尽管许凡明的球技已然十分纯熟，但他仍然无法完全地驾驭贺江的进攻——因为贺江太了解他的习惯了。

　　知道许凡明更倾向于向右侧突破，知道许凡明想要投篮前无意识的小动作，知道许凡明每一个眼神背后的涵义……

　　这简直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比赛。

　　但尽管没有结果，总归会分出胜负。

　　他们现在的比分已经是“3：3”——这场单挑很快就要迎来它的赛点。无论是贺江还是许凡明，都无法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一轮到了贺江持球。他拍了几下篮球，许凡明利用自己的肩膀和胸膛，把他死锁在了可控区。贺江的目光流转，思索着突破的方向。忽然，他的眼神下意识地往许凡明的右侧瞟了一眼。

　　许凡明同样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贺江的这个小动作。他的反应很快，脑中还在思索对策时，身体已然做出了迅捷的反应——将贺江向右侧投篮的倾向彻底困死！

　　可没想到，许凡明还是错算了一步。就在时间差的那1秒钟，贺江同时地向后跨出了右脚，一个完美又标准的后撤步，右腿的后蹬力助着他向左侧猛冲了出去——

　　贺江成功突破了许凡明，三步上篮，最终把比分的僵局打破：“3:4”。

　　球进了的同时，贺江也喘着气，缓缓地回过了头来。他无意之中撞见了许凡明复杂的表情，汗水把他的单衣浸透。尽管是在暖气充足的室内，贺江仍然感觉有一阵一阵的冷风刮过他们身旁。

　　“我忘了……你很擅长骗人。”

　　许凡明这么说。

　　再有一球的话，贺江就赢了。

　　后面的比赛，贺江忽然很难集中起注意力。许凡明的那一句“我忘了你很擅长骗人”，不断地在他耳畔轰炸，快要击碎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在去试图盖许凡明的三分时，贺江高跳而起，却与飞过的篮球失之交臂。在落地的下一秒，接着，他的神情猛地沉了下来——

　　糟糕，他昨天才拆的石膏，膝盖还没有很好地适应……今天这么强的运动量，现在已经有些超负荷了。

　　贺江皱着眉移动了一下右脚，膝盖那里还隐隐地做着痛，虽然不是十分明显。

　　“喂！”许凡明没有察觉到贺江的异样，继续把球扔给了他，“到你了。”

　　贺江咬了咬嘴唇，决定坚持到最后一球。他用了些技巧越过了许凡明，再来到禁区之前，做好了上篮的姿势——

　　结果膝盖忽然一抖，球偏了。

　　贺江失去了一个赢比赛的机会。这下子，球又回到了许凡明的手里。

　　在投篮之前，许凡明望着贺江的眼睛，忽然说：“贺江，我总是很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贺江顿了顿。

　　“他们能理解你，可我一点儿也不能。我不懂你为什么要为了你爸妈做到这份上，即使你条件那么好，也那么想去打职业篮球，可你居然能忍着。现在也是。我不相信你不想来参加和空心的比赛，你只是一个胆小鬼！”

　　平时对自己讲起大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可事情真的落在了头上，又立马怂成这个逼样。许凡明很不能理解贺江的双重标准。

　　贺江心头一震，许凡明的眼神让他说不出话来，浑身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虽然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觉得，你一直这样把话都憋在心里，其实只会把你爸妈和你的距离越拉越远！”许凡明的眼圈又开始发红，“就好像……我们现在这样……”

　　贺江的手一颤：“凡……”

　　这时，许凡明突然猛冲突破了贺江的防守，带着球直奔篮下而去！贺江下意识地想要追上去，在禁区之内赶上了许凡明，朝他伸出了手想要阻止许凡明灌篮的动作——

　　许凡明却用一股更大的力量加在了篮球之上，猛顶着球猛灌入了篮网——余力直接把贺江给掀翻了开来！

　　“我讨厌这样的你！！”

　　贺江坐在地上，吃痛地揉着膝盖，他听见头顶上传来许凡明微微发抖的声音。

　　其实，许凡明说得对。这么久以来，贺江一直把“爱”作为幌子，本质上……他只是一个爱逃避的胆小鬼而已。

　　球进了。贺江和许凡明的第二次单挑，最后以“5:4”的结果收尾。

　　许凡明赢了。

　　贺江坐在地板上没有挪身，他出了神，神态都恍惚起来。但隐约之中，他感觉许凡明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熟悉的呼吸声也越来越近。

　　突然，许凡明叫出了他的名字。

　　贺江抬起头来，看见许凡明蹲下了身，一手猛地揪起了自己的衣领口，让两人的脸一下靠得好近。

　　“我不知道你出国对你爸妈的婚姻有什么影响，但我只知道——”许凡明离他好近，眼泪滴落在了贺江的脸上，是冰凉的触感。心碎的感觉逐渐地传至了心底，“如果你真的抛下了现在的一切跑出国，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篮球，也因为我喜欢你……混蛋，这句话我永远不会再说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