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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鼓瑟鸣 ...

  •   卫无争端起已经泡好的白茶在鼻尖一晃,果然这家店连太老银针都是上好的,他轻轻的将玉杯放下,回答道:“我自幼身子弱些,清修是受不得的,只是跟在师傅身边诵读些天地大道。”
      “既是天地大道,却也治不了你这病弱的身子吧?”其实舞璃一进门就看出了无争身子不好。有时候看人只需要看他的眼睛,她看无争眼睛的时候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股浅浅的淡漠,这种淡漠非将死之人是看不到的。
      高舞璃说罢,也觉得自己说的可能过了些,怎得也不该去管别人的信仰。灵活的朱眸一转,随即端起盘子便起身向门外走去,走时还留下一句话:“若不是清修,就尝尝我这店里的小吃食,看看合不合胃口。”
      见对方出去了,无争端起桌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这一口下去,银针的清香便立刻顺着静脉滑动开来,茶香在他的口鼻之中久久挥散不去。“的确茶是好茶,但是泡茶的手艺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学去的。”无争盯着一边的鲜活的玉鸟喃喃道。
      “小书生,这些小吃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听着这让人酥了骨头的声音,无争就知道是谁来了,抬头一看高舞璃已经一步一生花的端着两碟琉璃盘走来了。
      盯着盘中的精致的小食,无争竟不知该如何下口了。似是看出了无争的难处,舞璃抖动了一下似装了秋水的眼波,甜腻的笑了一声,捏着嗓音问道:“小书生,可是不知道如何下口?”
      说着拿起一边的竹筷,夹起一道红肉,沾了沾盘边的酱料往卫无争的方向递去,“这是赤明香,民间吃食,小书生你尝尝。”
      见对方说着就要喂自己,无争忙向后收了收下巴,接着小心翼翼地环过手从中间接过舞璃手中的竹筷,面带羞涩的冲着舞璃笑了笑,“我自己来就好。”
      见到此状,高舞璃的脸色徒然暗淡了一下,莫不是这小书生喜欢男人?这般想着舞璃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无争,面容病白,举止柔弱,一身青衣青袍又简单朴素,只怕是真的?
      想到这儿,她禁不住要笑出声来,容貌一时间起了变化。两边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不过,就是实在忍不住了,舞璃也只是轻启朱唇露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只是这感觉倒像是平白在街上捡了些钱财。
      见高舞璃在一边窃笑,无争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怕不是在笑自己不会吃饭不成?毕竟自己平日的吃食都有佣人打点,心中也实在是无奈。
      似乎是觉出了自己有些失礼,舞璃渐渐敛了笑容,玉手指了指桌上的另一碟小食,衣服上的细碎铃铛跟着晃动了几下,滴答悦耳。“这道小吃是玲珑牡丹鲊(zha),是春时腌下的鱼片,入冬鱼肉渐贵,这时拿来吃最好不过了。”
      这个无争也没听过,只是听对方说的细微,明明身边家具,首饰都价值连城,竟也对鱼肉上的一两文钱较真,难道这姑娘的一身娇媚真是装出来的?
      两人正攀谈的愉快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鹃儿那出奇清脆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主子,到时候了。”
      听到鹃儿的呼喊,舞璃眸子一沉,本挂在脸上的爽朗笑脸一瞬间似是换了个人般变成了妩媚轻佻。她摆动着身子站起,浑身上下显得柔弱无骨,冲着无争颔首,“奴家还有些事,小书生在这边吃茶便是,若一会要走,便唤鹃儿进来,千万莫要一个人出去!这茶钱看着给些就好。”
      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盯着这似猫儿一样的背影,无争一时竟然有些失落,他还从未对谁有过这般不舍得情绪。他呆呆地目送着高舞璃离开,本来是站起准备送送舞璃,细细想了想也作罢了。
      门外
      “主子,可莫要忘了尊上给下的命令,若是今晚误了时辰就又要等上些日子了。”鹃儿站在惊鸿的门口,迎出舞璃,接着紧紧的凑上去,提醒着她莫要忘了重要的事,看那神情似是十分着急。
      “这事又不是去杀个阿猫阿狗那样简单,怎的又来催!若是到时惹恼了我,我便推了这差事,到时我看那老头找谁去杀了那卫家将军!”不似刚刚面对无争时那般乖巧灵动。出了门的舞璃像是变了一个人,眼神中充满了人世的各种俗气,活脱脱就是个降在世间的魔种,见了谁都想要让其吮骨饮血。
      当然,这若是个男人见了高舞璃这般狐媚模样,也定甘愿被生吞活剥,生死也只在她一念了。
      鹃儿不敢接话,自家主子哪里都好,就是这个脾气是出了名的。自己跟着主子多年了,儿时她便被家里惯着,这出了家门又被世间男人惯着,好似就是把天捅个窟窿都有人给顶着一样。
      “那主子我现在便去取那萧来?”娟儿小声试探着,也不敢有太大动作,要是主子气没消怕是今晚真就不去那卫家行刺了,到时苦的也就是自己和粟儿,也不知道这时粟儿又在哪里歇息呢,想着只有自己一人在挨骂鹃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舞璃不说话,就站在二楼老红木所打的栏杆边,不屑地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男人们,右手食指尖在光滑的木料上来回划动着,半响才仰起身子斜眼用余光看着鹃儿问道:“鹃儿,你说这世上真有男人能不爱我这身子吗?”
      鹃儿听到高舞璃的话不由的身子一怔,心想主子这莫不是在说胡话?忙凑过去,低着头回答道:“主子这身子白的像外面的雪花,滑的像那羊脂白玉,鹃儿侍奉您沐浴的时候看的都是真真的,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喜欢,怎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高舞璃没说话,若鹃儿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什么屋内的小书生怎能忍得住连接筷子时都不碰自己一下呢?约莫着时辰差不多了,高舞璃直接略过了鹃儿往楼下走。鹃儿就跟在身后,主子轻易是不会哀愁的,如今这时候却一副愁相,自己断断是不能惹的。
      “尊上为何不让我直接杀了那元帅,却让我去杀个什么大将军?”两人在二楼的小阁间弯弯绕绕,看得出舞璃是故意要走慢些的。
      “这...”鹃儿眼神左右闪躲着,像是知道原因,却不敢实话实说。
      见鹃儿不愿说舞璃大抵也看出些名堂了,便未追问,只指了指身后的小阁,小阁上毅然题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白虎。“你去把我的骨萧取出来,再挑上十根金针和尊上给的地图一并装到小袋里,我子时(晚上十一点后)去取。”
      “主子这是?”鹃儿望着将要离去的主子,小声问着自己的疑惑。
      “今儿我若不去那下面走一遭,这一群虎狼豺豹不抵把咱家这店给拆了?”说罢高舞璃身影一闪,折纤腰以微步,款款向楼下走去,这弱柳扶风的姿态委实是勾人神魄,让本热闹非凡的酒楼霎那间闭了声,再无一人吵闹。
      男人们个个死死的盯着眼前楼梯上女子的身子,不自觉地咽下了一口唾沫。若不是先前有个愣头青的精壮汉子,鬼迷心窍了想要掳走这魅姬却反被其一掌震飞,又让她身边那两个同是国色天香的小丫鬟给夺去手脚,男人们早就一股脑地蜂拥而上了。
      冲着台下的众人倾城一笑,高舞璃便脚下一踏,直直的飞到了舞台中央,一把挽过从楼顶吊下的红布,舞台四面也紧跟着被拢上了一层红纱,从外面只能看到她的一个人影。
      说来也怪,明明是四面落下的四块红布,落下时却成了一块,红纱内高舞璃转动着身躯,卸下身上多余的衣物,将身上的红鸢坠金裙抛到了楼上。红纱外的男人们皆跟着舞裙飞走的方向看去,殊不知帐内的舞璃已是□□。
      当男人们意识到这一点时,再往回一看帐内已是长裙飘起,没了刚刚的紧致模样。舞台四周铜莲灯火一同亮起,随着圆台两边已经响起阵阵鼓声,配合着竽笛(战国乐器)沉闷的呜咽和一边轻灵的编钟,红纱缓缓升起。
      已经跟着落座的男人们双眼死死的盯着红纱内正要出现的高舞璃,好似再用点气力就能看透了她那一袭冰蓝的舞裙一般。
      待整个红纱升起,一冰雪美人竟踏在空中飞舞。随着那美人的舞动,本因天冷紧闭着的大门却被外面的风雪硬生生给吹开了,天边不断地往屋内吹进飞雪,冲入屋内的飞雪眯的看客们睁不开眼,他们只能模糊的看到飘进的飞雪并未落下,而是一并冲上了舞台,将飞在空中的高舞璃给围了起来。
      一片雪花固然细微,可这千枚万枚雪花一同跟着高舞璃转动却显得惊人,看的一边座上的看客们一时间竟不知道是看这神迹还是看那美人了。
      高舞璃玉手挥动着,如霜的冰蓝衣袍将她娇小的身子包裹着,因着屋内温热化开的白雪,点点滴滴尽数落在了舞台和看客间隔着的一段沟渠之中,本空着的沟渠浸入水后竟也跟着发出叮铃的乐声。
      高舞璃越舞越盛,不觉间一尺深的一圈沟渠就已经被雪水灌得满满当当。此时的她也像换了一副皮囊一般,活脱了就是一位出尘仙子,傲视而立,台下无论是山村野夫还是达官贵人个个都不敢正眼去瞧,好似若是直勾勾去看就会被挖掉眼睛一般。
      听清了外面的钟乐之声,无争忙唤来了早已守在门口的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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