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登琼楼》千牧QAQ

12、第十二章：两相随

　　“关姑娘，您就送到这儿吧，眼看着天都快亮了，老臣还要早些回去趁着天暗再小憩一会。”曲殇医回头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眸子沉着，两眼满是倦色。
　　关钰眉头微蹙，伸出手去拉了一下曲殇医的衣角，脸上透着些愁容：“曲殇医，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凌晨的风最冷，天边雪还未停，若是再这么下下去的话，即便是再结实的房屋都要被压塌了。曲殇医目色一沉再沉半响后才说道：“既是关姑娘求，那老臣自当要帮的。”
　　“真的？”关钰的手指轻轻地扶在腿前，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满园的春色。寒风吹乱了她湛青的发丝，却并未吹乱她绝色的容貌，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厢房，像是在给屋内的卫无争传达喜讯，“曲殇医，我想要您这药，还有就是您平日来的时候我想请您多给带一份治这伤口的药。”
　　“这...”曲殇医不经意间将手扶在了药箱上，样子有些为难，他狐疑地想周围瞧了瞧，紧接着凑近了关钰问道：“关姑娘，你这是？”
　　关钰一听扬了扬眉：“曲殇医放心，我平日里练武总是有个磕磕碰碰的，我要您这药都是备着，且正巧我前些日子被那碎石给胸口划了个口子。合着您说我这么个姑娘家总不能留下伤疤不是？”
　　关钰说的头头是道，这神情就跟真的一样。只是曲殇医就是好奇，平日里也不见关钰这般爱美，爱说话，今儿这到底是怎么了？这般想着无奈的叹了口气：“唉，关姑娘都这么说了，那老臣便把这药都给予你便是，只是关姑娘你要切记，断不可说是我偷着给的！”
　　关钰也明白，曲殇医的意思，微敛着眉目冲曲殇医温婉一笑道：“曲殇医肯给钰药，那便是恩，钰定不会与他人多嘴的。”
　　“哎！好！那我便先回去了，关姑娘你明日一早记的把我这药箱给送到医所里去。”说着曲殇医便头一歪，把身上跨着的药箱全都递到了关钰手里，一拱手转山隐在了漫天的大雪之中。
　　关钰接过药箱双手抱着掂了掂，歪了歪头，“没想到曲殇医这药箱如此重。”说罢便将药箱跨在肩上快步向厢房内走去。“三公子，您托我找曲殇医要的药，我给您要来了。”一进门关钰便将半身大的一个药箱整个放到了桌上，声音大的很，。
　　看这样子想必是要邀功的，无争侧耳听着伸出手去寻药箱，胡乱挥舞了半天手臂才碰到。他缓缓将手缩回身侧，扬了扬眉，已是喜形于色了：“关姐姐，可想要什么奖赏？”
　　关钰一听，眼神忽地静止了片刻，然后嘴角弯弯一勾，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三公子若说奖赏那钰便要想想了，我估摸着这都快过了寅时了，不如我先扶你去榻上休息吧？”说着关钰便快步走过来，扶住了无争。
　　无争感受到关钰的手，下意识地一甩袖，后又觉得有些失礼便轻声道：“关姐姐不必扶我过去了，深冬夜色长些，让我自己在前堂歇一会吧。”
　　关钰也没想到竟然被卫无争甩开了胳膊，她连忙后退几步，险些摔一个踉跄。盯着卫无争深邃的脸，她明白三公子是藏了什么秘密，只是既已谴自己离开了，那便不能自找没趣，更不能忤逆了主子。
　　她这般想着脸上已全然没了刚刚的欣喜，换得了一副无喜无忧的脸，站直了身子，向后退了退，浅浅的行了一福礼道：“三公子既有私事，那钰便先行退下了，若有要事需钰帮忙，便在屋内唤我一声即可。”说罢关钰便转身退出了前堂，只是走时左手两指还紧紧的捏着一角裙摆，迟迟不肯松了去。
　　“高姑娘，你能自己来取这药吗？我不太方便。”无争知道自己这下刚刚凉了关钰的心，可他也想着，关姐姐心胸宽广自不会计较这些。
　　舞璃轻轻从榻上走了下来，明明是个身材高挑的人儿，走起路来却没有生息。她一把提起药箱，回头仔细瞧了瞧正危坐在太师椅上的无争。在他面前用手轻轻晃了晃，眉头一皱：“小书生，你这眼白日里不还好好的吗？”
　　无争此时也不知道哪里性子，没有回答舞璃反倒是有些轻佻的回道：“高姑娘白日里不也只是一名风姿绰约的舞姬？”
　　“哦？”舞璃一听心中起了些兴致，这心想着这小书生白日里也不见他如此贫嘴，可到了晚上越发像换了个人一般。她没有立即去上药，而是用那青葱玉指拢住了卫无争的脸，在他面前清吐出一口浊气，目光涣散：“若说你我之间的秘密，卫家的公子定是更多一些的。”
　　卫无争被这一吹耳根子一红，忙向后仰去，只是这一仰出了岔子，本就不稳的椅子竟顺着这力气要往后倒。舞璃一瞧，怎的也不愿让这小书生再倒第二次了，暗运功力打出一道起劲，将本已倾斜的太师椅硬生生给正了回来。
　　只是卫无争虽免了这一摔，高舞璃却心口一甜，嘴角溢出一行清血。瞬时间她本点点恢复的一丝血色的面容又变得煞白，高舞璃紧抿着薄唇，额头上崩出一片青筋，径自走回榻内，将珠帘一拉，未在置声。
　　卫无争明显的感觉到了刚刚自己似是要摔倒的，可如今却没有真倒了去，心中便知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笑了笑，到底这高姑娘和自己想的一样，嘴上最不饶人，心里却又满是仁善，他笑道：“高姑娘，你为何要来镇国府行刺？”
　　帐内高舞璃面色一滞，本盯着药箱满脸笑意的她，此刻再也笑不起来了。
　　见帐内没了动静，卫无争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起身便摸这门框往外走去，临走时冲着院子轻声说道：“这夜已过了大半，我这肚子都有些饿了，高姑娘可要吃点？”
　　“你休想拿些吃食来诱惑我！”帐内正被这药酒疼的呲牙咧嘴的舞璃冲着帐外的无争大喝一声，眼帘下裹着一层阴霾。
　　卫无争听着舞璃的吼叫心中多了一丝宽慰，只要能叫的出，便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她这叫声稍微大了些，险些吵醒了院外刚睡下的关钰等人。“既然如此那我便按着自己的喜好来多拿点了。”无争冲着寝内笑了笑，便扶着门柱向外走去。
　　“嘶！这卫康的千疋实在霸道了些，我仅仅中了一剑，奇经六脉竟然被封的严严实实，连功都运不得了。”舞璃说着，便从一边扯出一床被褥来，披在了身上，被子刚上身还是冷的，冻的她直打哆嗦。
　　她眼神幽怨的看了看身上这冰冷的被褥，心中便充满了委屈，“本就怕冷，还不能运功，我怎的如此命苦！”说着舞璃便又给伤口上点了些药酒，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呜咽。
　　待高舞璃将伤口包好，也未见屋内再来半个人影，她将刚刚褪下的黑纱半拢在胸前，从珠帘重探出半个脑袋往屋内看了看。除了前堂不断噼啪作响的油灯和内寝这一地的杂物，便再无什么值得一瞧的了。
　　“这小书生跑哪里去了？”舞璃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卫无争的半个人影，索性又缩回榻上，准备先盖上被褥睡一会。只是她刚一躺下却又忽的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陡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个笨蛋书生！眼瞎了都愿麻烦个下人！”
　　说罢舞璃将黑纱一披也顾不得门外的风雪，便直接冲到了前堂，想出去寻卫无争。好巧不巧，她正要开门之时，且听外面一声轻咳，木门先自己开了。随着木门越开越大，卫无争那瘦弱的模样也渐渐清晰起来。
　　此刻他依旧是一身单衣，头上肩上遍布着白雪。雪渍与水渍交融着，将他这长袖和鞋袜都冻的梆硬。他的脸上也平白又多出了几道小伤，可即便是双手冻的通红他也还是端着一盅清粥缓步走了进来。
　　似是没有觉察到舞璃此刻就站在一边，他将那盅清粥紧紧的护在身前，用搀着纱布的左手，轻轻摸索着，每触一下门壁他的眉间都会跟着收缩一下，只是他始终忍着，没发出一声铿锵。
　　进了屋的卫无争反而没了那般谨慎，眉头也舒展了不少。他轻轻将粥放到了桌前，又冲寝内望了望，眼中尽是数不尽的黑。见眼还未复原，卫无争再次失望的闭上了眸子，轻声道：“高姑娘，我给你带粥来了，你快些来喝！”
　　此刻高舞璃早已回到了榻上，她静静用一手托腮，大摇大摆的盯着卫无争看个没完。此刻的他正忙着把两只结了冰碴的衣袖背向身后，似是怕她瞧见。榻上舞璃盯着那湿漉漉的袖子皱了皱眉，依旧是那张尖酸刻薄的嘴：“怎的这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