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堕永夜（弗兰基斯坦）》Clown喑耳

4、第四章 维克多篇

　　我一遍一遍的擦拭着自己的手，却怎样也去不掉上面残留的血腥味儿。
　　更擦不掉心里的那种罪恶感。
　　我刚刚把一个无辜的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抹杀了。我把他从那个女孩的身体里取出的时候，他还没有成型，小小的，就像一个扁豆荚，那么的温暖柔软而又无助。
　　母亲的子宫就是他的全世界。但当他的母亲看到他被丢到一堆秽物中间时，眼中浮现的却只有解脱般的欣喜。
　　然而我又有什么办法——既然这个孩子生来就被视为负累，就算不是由我来杀死他，也会有人来做这些的。
　　想想我也是蠢透了，竟然没有把宅子里的钱都带上。眼下我是“初来”伦敦，那些请得起医生的人又怎么会来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没有办法，我只得干起了这样罪恶的勾当。
　　我对着镜子，逼迫自己扬起唇角，摆出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我深谙此道。
　　走出盥洗室，我又恢复了一贯的体贴优雅，细心地搀扶起女孩儿。讽刺的是，她一脸感激的望着我，全然没有意识到我是个谋杀了她孩子的恶魔。
　　我将她送出自己的宅子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如芒在背。

　　我一边目送着女孩远去，一边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一个站在街角的黑影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依稀看到他将帽子压得很低，当我的视线瞥向他时，他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点。我确信，有那么几秒我们同时捕捉到了对方望向自己的视线。
　　他到底监视我多久了… …我竟丝毫没留意到。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把他解决掉。我的秘密实在太多了… …无论那一条被他知晓，都会彻底搅乱我安逸的生活。
　　我的理智让我没有轻举妄动，谁知道他背后还有什么，若是我一时冲动杀了他，也许麻烦就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了。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回去了。用余光瞥到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不禁有些想笑——到底是谁会请这样一位蹩脚的侦探。

　　那一晚我睡得并不安稳，昏昏沉沉中，我梦到了玛格丽特。
　　她穿着真丝睡裙躺在床上，望着我，唇角挂着轻浅的笑意。
　　我的玛格丽特… …尽管面色苍白，她依然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纯洁。然而，她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哀伤。
　　突然，她开始急剧苍老起来，披在两肩的亚麻色长发变得灰白，饱满的唇瓣渐渐干瘪，平滑的肌肤上生出深浅不一的褶皱… …
　　我看到她微微张开嘴唇，像是在说什么，我始终没能听清。
　　恰在这时我醒了过来——我的睡眠一向很浅，而又多梦。
　　大概再睡也睡不着了，我叹了口气，起身去书房。
　　我的玛格丽特… …我的爱妻。
　　我记得曾经我们一起去餐厅共度晚餐，然而当我们表现出亲昵时，却招致了人们的议论和耻笑——那时我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母子。
　　她会老，而我不会。
　　玛格丽特渐渐的变得自卑而敏感，她拒绝同我一起出门，拒绝被我触碰。无论我怎样讨好她，她依然是那样的郁郁寡欢。
　　她死去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之所以我记得当时的天气，是因为雨水将她身上的血液冲刷的很干净，殷红的血，如抽丝般汇入雨水里。玛格丽特瘦小的身体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姿态，仰躺在路面上，身上穿着那件真丝睡裙，她的眼睛半睁着，像是在望着黯淡的天空出神。
　　她也许是不小心从窗口处坠了下来，也许，是自甘摆脱这老迈的躯壳。不过三层楼的高度，只是她落地的时候恰巧是后脑着地。
　　我小心的保存了她的尸体，几乎是穷尽我毕生所学，只期盼能够在我漫长的生命中终有一天可以迎来她的归来。
　　但是，我现在有些不确定了。
　　归来，是她所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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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这一章是维克多视角！自从读了萨拉沃特斯的《指匠情挑》之后，我就在双视角方面做了很多尝试，哈哈。事实上，这样写文非常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