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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祸害其八 ...

  •   “你怎么在这里?!”
      沈识君面色大变,顿时心下一冷,上前两步便扯住太子衣领,用力过大,便将太子扯得踉跄两步,险些跌倒了去。
      她一字一顿质问道:“是谁叫你过来的?”

      那太子被她这番话吓得面色发白,身子抖如筛糠,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似的任她拽着,分明是个青年人,却用孩童一般湿漉漉的目光小心翼翼瞧着她,撇了撇嘴便要哭出声来。

      沈识君自知自己这话过重了,自责一番便松开了手,一点一点抚平太子衣领上的褶皱,伸头探去抚着太子脸颊就软下面色来,拉着他到外屋去说。

      太子抽抽涕涕地瞧着她,见她面色平和,倒生出一种小兽似的柔态,分明外头大雨天,他却连件衣服都不着好,想来随从也不上心,叫他随意裹了两下就出来了。
      他身下衣冠不整赤条条地露出两条细白的腿来,在寒风里打着颤,又自幼被那些内侍带着花天酒地,酒色掏空身子,眼下乌青,连着面色都显苍白,瞧着亦是可怜得很。
      沈识君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将外头的貂绒轻裘脱下盖在太子身上,蹲下身去把轻裘系带一根根系好,便听得太子怯怯开口。

      “皇姐……”太子面上尚有些被吓到的惊慌,拉着她衣袖便短促开口,“有人跟我说你是乱臣贼子,待我好也不过是为了窃国,是不是父皇不喜欢我后你就不会来找我了?”

      沈识君替他敛好衣物,漫不经心便道:“不必管别人闲话,将那说闲话的杀了便好,往后就没人敢非议你的事情了。”

      太子喏喏地应了下来,又听得她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皱起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久,很快又笑了起来,扯着沈识君衣袖便道。
      “是魏大人叫我过来找皇姐的,他说皇姐你急着见我,我来的早,便躲到了床底下,想着给皇姐一个惊喜。”

      “方才那番话也是魏大人教你的?”沈识君不怒反笑,自然对魏隋之颇有些怨言,“好他一个光明磊落的魏岁昌,明面上讨不得好,私底下却做些腌臜是,教唆小儿来算计我。”
      她这般说着便是气急攻心,一阵头疼,太阳穴突突发着疼,又是一番头晕目眩起来,太子连忙用手搀扶住她。

      “别,别去找魏大人。”
      太子将她小心翼翼扶到椅子上,像捧着什么易碎品似的,他平日里被训惯了,显然是怕极了魏隋之和沈识君,此时脸色一阵发白,匆忙上前,急着辩解。
      他磕磕巴巴道:“皇姐你别气,与魏大人无关,都是我的错,是我买糖人时旁头说书听到的,同魏大人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也是魏隋之教你的?”沈识君抬眼瞧见太子满脸小心翼翼,嗤笑一声便道,“都快是一国之君的人了,你倒还是旁人说什么便听什么,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你这让我怎么放心看着你登上那个位子?”

      “皇姐消消气,你是真的冤枉魏大人了。”
      太子低下头去,小心地替沈识君敲打肩榜,好消她肩上酸涩,照料得那是个细致,全然没有贵人的尊仪,只是将头轻轻搭在她肩上,便低低开口道,“皇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就光是喜欢厮混在那些风月场里头,我先天不足天生愚钝,也想不得那些政论,不想做这劳什子的皇帝,谁想当让谁当去吧。”

      “如若皇姐想要做这皇位,我也可以亲手送到你手上。”太子突发奇想道,“这宫里人人都道我痴傻,不和我玩,也就皇姐待我亲厚些,若是皇姐要那天上的星星,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为你取过来。”

      沈识君拧了拧眉毛,面露些愠色来,一把将太子贴过来的脸推了开来,怪道:“当不当皇帝可是你能随便说的?往后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这些事情。”

      太子伏在她肩头,可怜巴巴地瞧着她,便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犬似的,在一个劲拿着鼻子拱人。
      “皇姐……算我求求你了,就算我要这皇位也没有用啊,你看三弟和四弟,哪个不比我聪慧些?”他道,“我是真的读不进那些圣贤书,现在恶补也来不及了,父皇厌我厌得很,光在他眼前晃悠都要挨上一顿臭骂。”

      他这般说着便觉心头泛酸,顿觉委屈,伏在沈识君肩上,只觉她发质绵软压在脸上舒服得很,又嗅到她发上皂角的香气,突如其来心下一跳。

      虽说他们二人并无血缘,但因他比常人痴傻些,许是生怜,他的皇姐自来比起寻常弟妹要娇宠自己些。
      此番倚在她肩上,太子却觉自己深厚影子都可以将眼前人那消瘦的身体盖住了,瘦得像是伸出手就可以抱个满怀,他心下一阵小鹿乱撞,连双颊都有些发烫,只当是自己发了热。

      他唯恐皇姐责罚,并未大胆去伸手抱她,只小心翼翼地贴在耳边继续埋怨着说些悄悄话。

      “求我?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改不了我的决意。”沈识君冷笑一声,“你往后少和魏隋之这等人厮混,人还没有长成,倒是学了满身烂臭习性,倘若我下次看见你和他在一起,非要打断你的腿不成。”

      太子喏喏地应了,突然想起方才沈识君给父皇没有吃成的药,愈发觉得那像个糖丸,更是垂涎,拉着她衣袖便要那糖丸吃。
      沈识君只觉好笑,却又不好解释,只从袖中掏出那颗红色丸药,便唬他道:“这是补药,苦得很,你吃不得。”

      “……补药?”太子心下生疑,虽说他愚钝,但见沈识君言辞闪烁,愈发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夺了那颗红色丸药便往嘴里塞去,“什么补药宫中没有,非要皇姐来准备?”

      沈识君面色一变,连忙拽着太子的衣服便叫他吐出来,他扣着嗓子干呕了许久,才将丸药的碎沫尽数吐了出来,但多少还是吃下了点。
      那药今日肯定是不能用了。

      “倘若有什么不适的,定然要去找太医看。”她心下尚有些担忧,拍着他后背为他调理气息,皱了皱眉便冷声开口,“你是狗吗?抓着什么就往嘴里塞,若是催命的毒药呢?是药三分毒,也不怕将自己吃出毛病来。”

      太子见自己惹了祸,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己皇姐一眼,喏喏地应了,便被沈识君挥挥手赶着离开,临走前险些忘了带伞,又被逮着一通训斥。

      沈识君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念起魏隋之,心下突然生出一股子冷意来,推门便向外走去,瞧见了外头不住打着瞌睡的柳二,伸手去推了一把。
      柳二被她推醒了,第一眼便瞧见她身上貂袍不见了,心生疑惑:“有人来过?”

      沈识君点了点头,淡淡道:“太子方才来了一趟,借给他穿了。 ”

      她语罢,转头静静看着外头暴雨连绵,心下一阵突如其来的茫然,便是一阵惊雷划过天际,将在座众人的面容都照成一片凄白。
      她这般看着,有些痴,像是被魇着了。

      柳二见她暴露在雨里,便将她拉到自己伞下,大部分地方给了她遮雨,任凭自己半边身子暴露在雨里。
      他神色略有担忧地看着沈识君,瞧着她苍白面色,心下又忽然一软,只是用帕子去擦拭她额角雨水,关切地伸手去摸她双手。
      竟是一片冰凉。

      他想自己当真是为这人操心惯了,天天念叨怕是要成了个老妈子,瞧见这副模样想的居然满腔浪荡情种里,居然首当其中浮现的那些个柔情,而不是想起那些有关风月的欲念与绮念来

      他略有些埋怨道:“上回刺伤还没好透,你又来这一出糟蹋自己的身体,今个淋了这番雨,衣着又单薄,回到王府指不定要害上一场大病。”

      他见沈识君没有应答,也不意外,继续询问着计划里的事情。
      “成功了吗?”

      “没有。”
      沈识君淡淡摇了摇头。
      “被人打断了,虽然陛下不一定会记着这桩事,但多少这次入宫还是太嚣张了,指不定有些人记在心上,若是他死在这个时候很容易与我们扯上关系,短期内还是别来宫中最好。”

      “……被太子?”柳二微微一愣,像是有些不敢置信,“他怎么会?”

      沈识君面色平静地转头看着柳二,眼底神情淡淡的:“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仅仅是为了阻止我。”

      “不可能,他分明只是一个痴儿,到现在连普通数算都不会。”
      柳二呐呐自语,像是很不认可她的观念,抬起头看着她,夸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要不要……”

      “不必,我还没下作到对一个孩子下手。”沈识君伸手在伞骨处去接了一捧雨,直勾勾地盯着看了会,眼神莫名奇怪,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我怀疑背后有人指示他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

      “魏隋之。”
      她淡淡吐出这三字。

      “他可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老谋深算的狐狸。”
      “我怀疑京城中流传关于那桩案子的传言,与他也有些干系,此时不能轻举妄动,以你现在的计谋同他对上,可是讨不着好处的。”

      柳二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迟疑开口:“可若是当年之事泄露……”

      沈识君却笑,目光轻烁地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一眼。
      柳二怔怔地看着她面上笑意,忽如其来脊背一股寒凉,只听得她缓声开口。

      “不可能。”
      她道。
      “因为根本没有当年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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