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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敛华其二十三 ...

  •   另一头的初七见这妖女走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清闲多久,便听得耳边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捶门声,显然是有人去而复返。
      他再度绷紧神经吊起心来,再度深深拧起眉来,只愁煞了心肠,反复踱步,只踌躇着不敢开门放这条恶犬进来。

      门外那沈识君喝了几两薄酒便觉飘飘然,嘴上没个把门似的,在那处声嘶力竭地叫门声,反反复复便叫他心肝儿开门,隔着个门板子都可以闻到冲天呛鼻的酒气。
      怕是没等他来开门,此番便会迫害他的风评,不待明日,心肝儿这个戏称传遍整个王府。

      真是个祖宗,叫声跟个喊魂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横尸枉死,今个儿是那头七。
      初七绷着一张脸,神情微愠,面无表情地透过窗子看着仅仅一门之隔的外头,心底暗骂一声。

      他本想着秉持高岭之花人设,将冷漠贯彻到底,硬着一身骨头不去开门,叫这醉鬼吃个闭门羹,在外头好生睡上一晚上。
      可他并不是不知变通圆滑的道士,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何况如今寄人篱下,还要看着别人眼色行事。
      本着道祖普渡众生的慈悲,他自然不应当亲眼见着这人睡死在外头。

      还没等到他想出个处理的结果,便瞥见那妖女醉红着两颊,朦胧着一双醉眼,笑嘻嘻的,撩开外袍就要作势自窗子那里头爬进来。
      他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想要上前帮上一把的意思。

      只看她步伐迟缓沉重有如田地里饿了七天七夜的老黄牛,双手攀在窗子上,甚至爬的时候一步一呛咳,应景地迎风落起泪来。
      她装模作样做着戏,眼下默默地淌着两行泪,有如受了极大的屈辱一样,委屈可怜地看着初七,无不是见者动容。

      然而初七不是人。
      初七看着这一番景象,却是哑然无语,只觉此情此景反倒像是自己是个欺男霸女的浪荡子一般,只叫人说不出话来。
      “你在外头做什么?”他冷下脸来,终于出言打断了眼前这违和一幕,生硬道,“方才不是叫你走了吗?”

      “心肝儿你好生无趣。”她捂脸作泣状,佯装嘤嘤了一会,见眼前人无动于衷,又性情古怪地吃吃笑了起来,只将头抵在窗上卖乖道。
      “本王爬山涉水千里迢迢,只为你寻来一缸子好酒,若换作旁人早恨不得跪下来感恩戴德了,哪像着你这样回回都落我面子?一回两回可以当做情趣,回回这样可便是不解风情了。”

      “修道者清心寡欲,说话率直,若是扫了郡王的兴,路边野花有的是任君采撷,还请不要光吊死在贫道这一棵树上。”
      初七偏头懒得去看她,兴致索然地拨弄了下棋盘上的棋子,转手便将旁头笼子里聒噪狂叫的鹦鹉塞了满嘴稻谷。
      还没等自己消停安静会,这妖女便“哧溜”一声翻过窗子挤到他身边椅子上,他还没来得及阻拦,便伸手作势便要去碰那只笼子里的鹦鹉。

      这花花绿绿一只小雀儿,瞧着还没长成,周身却是红腹绿尾,身长仅有一掌大小,瞧着怪神气的模样。
      是见人凑过来,这雀儿也就瞪大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歪头去看,眼乌子里便同个镜子似的清晰倒映出沈识君的模样,比起寻常鹦鹉它的作态显得格外冷静了些,反倒一举一动更想是个少年老成的孩子一样。

      沈识君倒是对这些扁毛畜牲没有什么兴趣,一想着这些雀儿以虫为食便觉难以接受,奈何自家小美人喜欢,她也只能爱屋及乌着喜欢,睁大一双眼看着它,尽力充满慈爱。
      她刚想伸出手要去摸摸这鸟儿蓝绿相间的尾羽,便望见这鸟像是被挑衅了一样展翅抖擞了羽毛,一跃而起,便冲着她手背用鸟喙狠狠啄了一口。

      姑娘家手背上软肉本就细嫩,此番被鸟喙毫不留情啄上了一口,显示皮肉外翻一阵泛白,不久便泌出血星子来,很快鲜血便淌了满手,瞧着煞是吓人的模样。
      她轻轻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有些吃痛,拧着眉毛抽回了手,不住地龇牙。

      初七冷冷看了一眼这不知分寸的畜牲一眼,便扶她做下,翻动着包袱寻到一段细布,端来清水清洗后便打算包扎。
      这鹦鹉心知自己闯祸得罪了自家主人的衣食父母,吓得扑棱着翅膀缩成一团,蔫头耷脑的,尖着嗓子细声细气地便喊“庭雪”,听其声音倒像是一个半大的小娃娃。

      “我曾经养过这种雀儿,好吃好喝供着,养了一年半载也不见得学会半句人话,后来只能无奈放飞了。”沈识君听了只觉称奇,又转念狐疑道,“不过听你这只雀儿在这不住叫这,它在说些什么?”

      “怕是疯了,一只痴鸟的胡言乱语罢了,不必当真。”初七不动声色地收回眼,淡淡道,“他不比寻常的雀鸟,自幼便跟着贫道,在很小时便直接喂肉糜,倒是养刁了嘴,非稻谷和肉糜皆不吃,因此较着寻常鸟雀要更为凶悍些,除了贫道能碰它,一般人都碰不得。”

      沈识君任由初七为自己清理伤口,连眼都未曾眨过一下,只望着这可怜巴巴一只小鹦鹉,只觉称奇,哑然道:“倒是一只通人性的雀儿,瞧他模样生的雄赳赳气昂昂,可取了名字?”

      初七想起自己名字的来源,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莫名有些沉默,许久后才淡淡道:“原先养这只雀儿也是遇见了见其可怜允口饭吃因此,至今还未曾取名。”

      “瞧它这副凶样,不如便叫花背?耍嘴的确很厉害。”沈识君看着自己手上的伤,一时有些心有余悸,又看看为亲自为自己处理伤势的美人,便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到时候我为它打个纯金的笼子和架子,再打个金链子天天溜鸟玩,天天叫人割羊的后腿肉给他做肉糜羹吃,长此以往养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可以摸到了。”

      初七跟她在一起每一日都会因为金钱的力量而折服。

      他沉默许久,探出手从花背的头摸到尾巴根,只觉触手顺滑,也仅仅摸了这一下罢了,其实花背湿漉漉着一双眼蹭着它手乞求抚摸,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收回了手,一遍又一遍地用布子擦拭着。
      “这只鸟极为好色,贫道当时捡到它也是因为追在别人公子后面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给饿晕了,直到遇见贫道之后便日日夜夜守在身边不肯出去。它生有怪癖,若是女人摸它,再怎么讨好都逃不了一顿毒啄,不过若是好看的男人碰了,性情却是十分乖巧。”

      沈识君只觉好笑:“你不是说不沾荤腥吗?”

      “造下杀孽,犯下口戒的是它,与贫道毫无关系,世间生灵迟早有一日衰亡死去,只不过是一个早晚一个朝夕,今日不死在它嘴下,明日依旧会沦为旁人盘中餐,贫道只是早一日替他们逃脱苦海。”
      他这般说着,神情依旧淡淡的,眼底感情寡淡凉薄得很,像是不为所动。

      沈识君饶有兴趣地看了他一会,便见他伸手去接这只雀儿,这花背探头探脑了一会,见是熟人,便小心翼翼地站定在他的胳膊上,仰起头又脆生生喊了好几句“庭雪”,左右歪着头,眼乌子水汪汪地盯着他脸看。
      果真是一只好色的痴鸟。

      不过食色性也,大美人谁会不喜欢?美人这种东西向来只会嫌多不会嫌少。
      沈识君这般想着,又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只觉心疼,抬头望着初七散着黑发轮廓柔和温软的侧脸,顿时心下一动,只觉这人不声不响时看起来当真乖巧极了,忍不住生出些许怜爱来。

      她这般想着,下意识就凑过脸去,像个小孩子一样重重地搓了口初七的右脸,瞧见他无动于衷地擦去脸上水渍也不觉得扫兴,笑嘻嘻地将地上水声咣当响的酒缸重重搬到桌上来,揭了红封纸便闭眼猛嗅一通。

      “香!”
      她拿了根筷子蘸了点酒放在嘴里砸吧着尝了尝,只觉满嘴留香,又强硬着蘸了点给花背尝尝,举着拇指叹道:“去年的梅子酒,这才是人间绝味啊,你那些素饭馒头算什么?顶饱吗?荤腥美酒才是王道!小道士,若是你得以有幸尝上这一口,怕是下半辈子都不想在守这劳什子戒律了。”

      花背尝了这口酒,被辣味吓得直扑棱翅膀,一头栽倒笼子里去瑟瑟发抖。
      这女酒鬼看了哈哈大笑一番又饱饮了好几口梅子酒,只觉得酸中带甜,甜中带涩,五味交杂,无不是绵长馥郁,喝完后还嘴对嘴和他砸吧亲了一口,惺忪着一双睡眼在木椅上不住晃悠着赤脚。

      她的鞋子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裤腿向上撸起,露出了两只细白匀称的小腿。
      不同于女子中实兴的裹小脚,她的脚白生生的,却是正常大小,脚趾倒是生得圆润可爱,根根犹如白玉雕琢的一样,粉粉嫩嫩得根个鲜嫩的藕段似的,像是挤一把都可以渗出甘甜的汁液来。

      初七想着非礼勿视,不动声色地挪开眼,并没有打算同醉鬼计较,只是用袖子去擦拭唇上时,莫名得满唇齿都是一股子浅浅的梅子香。
      他忍着心底那些猜想,暗暗念道:当真是造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敛华其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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