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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边界 ...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午后了,屋子里药香缭绕,连燃着的火炉中都浸满药香,小王爷是最怕苦的,可有时却又想尝这份苦,鼻尖闻着好闻 ,口里喝着可就没有那么好喝了,连带着心里也苦了起来,
      永溪在隔壁屋里,那日随风一人极快的驾着马车来到村庄,村庄里有几个识得他的立马出门接他,他倒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拜托大家帮忙照看一下,便想抱着小王爷去看大夫,哪曾想一掀开帘子,倒是见到永溪倒在血泊中,他心脏似乎漏了一拍,没来由的慌张,上去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只探着鼻息尚存才缓过来,便叫村人扶着小王爷和永溪一同去了大夫那里,
      顾大夫在这里久了,虽是远播的名医,却也恋家,不想走动。
      这时大家都围在顾大夫家中,几个胆大的已经跟醒过来的永溪聊了许久,说他们第一次见随风如此狼狈如此慌张云云,
      永溪仔细想了想,觉得木头为他做这么多,心里甜甜的。
      永溪初到王府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其实不是小王爷,而是随风,随风自小便极爱青色,那时的随风于万千飞花中挥舞着鸣青剑,剑锋凌厉而又温柔,竟伤不到一片已落的花瓣。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只觉得这是人间绝美。此前他从未接触过同龄人,或许说,因为些许莫名的原因,极难交到真心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渴望。
      后来在无数夜晚,永溪一闭眼便全都是随风的身影,一睁眼心里想的仍旧是他,那个身影成了那段岁月中最能鼓励他活下来的理由。
      永溪抬头看着眼前这一群人,俏皮的眨眨眼睛“随风那个木头,终于开窍了一回。”
      他生的本就英俊非凡,周围几个小姑娘被他逗的笑了起来,脸颊也爬上了潮红。
      “木头呢?”
      “木头他在煎药呢!”
      永溪点了点头,对他们说“几位好姐姐,我想睡一会啦,这赶了好几天的路还受了伤,有些累。”
      那些个姑娘虽然还想和他说会话,但是看他真的疲劳的神色,点点头便打算出去了,顺便还帮他添了添炭火。
      待到最后一个人出门关上后,永溪重重的倒在床上,缓了口气,幸好,幸好没事。
      他想到了什么,起来换了身衣服便悄悄从窗户出去了。
      路过隔壁时,想到那群姑娘说里面是小王爷,他抬手想要敲门,但是心底蓦然间升起一阵愧疚,他想进去,手抬了又垂下,后来还是没有勇气。
      转身走了。
      只留下风声散在这空无人的院子里。
      小王爷自小锦衣玉食,这次发热外加受惊使得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服药,进去了又吐出来,吐出来又继续喂,是方才小王爷终于有了些意识醒过来随风才得以小小休息,只不过小王爷醒来后眼神却是无神的,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木板,脑子里乱做一团。
      从小,他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唯独没考虑过“失去”二字。
      随风一推开门便看到这样的他,昔日极重衣冠的小王爷不爱扮了英俊,反而衣衫散乱的卧在床上,面目带着憔悴。
      小王爷是很熟悉随风的,自他把随风救回来后他二人便一直在一起,因此小王爷最信任他,把他也当做自己的亲人一样。
      他轻轻的叫他“随风”
      随风心疼的踱到他身边,半跪在床沿,握着他的手,没有答话,只是掌心温暖缓缓的传到小王爷那里,随风目光温柔而又心疼。
      “随风,我没有兄长了。”
      随风心房那里骤然一紧,狠狠的疼了一下子,接着又听小王爷道“兄长他,不要我了。”
      “我是不是不该跟他闹脾气,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小王爷脸上露出了迷茫,还不该什么?是当年不该在围场放了他兄长的猎物惹的兄长被满朝笑话,还是自己那年不该去春楼,间接害死了芮姬姐姐,还是……
      说实话,随风自打来到王府和小王爷在一起后,便从未见到过他这般神色,如若真的过于神伤,也是每每看见太子殿下一身伤痕或是其它,总归于全都与太子殿下有关,但是那时他都未有此刻般失态。
      小王爷其实从来都不爱摆架子,和其它皇子一点都不一样,他可以在村户中大口吃着粗茶淡饭,然后挑一挑食,也可以和平民百姓亲昵的往来不分你我,他其实,一直都很真实。
      真实的表露喜欢,真实的表露厌恶,但这份真实从来为一些人不喜,可是随风都看的真真切切看得清小王爷的为人,太子殿下又怎么会,真的不要这个唯有真心的弟弟。
      “公子,太子殿下他,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随风,走吧,我们去晋国,去旬阳找安阳吧。”
      随风疑惑,安阳公主不是不知所踪吗?但他看小王爷的神色,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只要信他便好,然后护在他身边,太子殿下可以不要他,他不可以,这辈子只有公子不要随风,随风会一直跟着公子。
      他帮他捻好被角,轻轻安抚他,看小王爷闭上眼睛才打算离开,只不过转身后留下一句异常坚定是话“我,会永远跟着你的,永远。”然后便开门出去了。
      窗外仍旧有风,只是屋子被随风细心的简单的布置着,火炉里炭烧的正旺,并不会觉得冷,小王爷方才还觉得如临冰渊,此刻却渐渐于这冰冷中缓开,感受到了寸寸火光,他眼角出了些许泪如龙般湿了枕,
      幸运与否,丢弃与否,还有余后很长的路要走啊!
      待他来日再次遇见兄长,一定要好好问问他自己做错什么了,倘若真的是自己错了,自己一定要诚恳的道个歉,求得兄长原谅,但若真的是因为当年许多事情而埋怨的话,他或许不能跟他道歉,也不会服软,只是一定要问他还认自己这个弟弟吗,无论认与不认,
      瑾之都会永远会记得,从小到大,那个瑾之被人推下寒水自己一身伤仍毫不犹豫跳下去的,那个瑾之身染瘟疫连父亲母亲都不敢轻碰却自始自终从未放弃的,那个因为瑾之纨绔因此天放异象却一排众异的兄长。
      儿时有一次他曾立在槐花树下,捧着一簇槐花,闻着阵阵清香,远见兄长和一位紫衣青年谈笑,
      “我若帮你,你许我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紫衣青年无奈的笑笑,看着眼前的肖怀之,“你啊!当真是正经极了,明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还要说来气我。”
      “你帮不帮。”
      “帮啊!肯定帮啊!”

      瑾之抱着一堆槐花,还在疑惑这些怎么和兄长身上的香不太一样,他看见紫衣男子,竟傻傻的跑过去问了他这个问题“哥哥,哥哥,你闻像不像我兄长身上的味道呀?”
      紫衣男子蹲下俩揉了揉他的头,笑着回答“像”
      瑾之哼了一声,像是炫耀般骄傲的说“不一样”
      紫衣男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抬眸温柔的注视着肖怀之,
      他兄长面泛着红色,耳尖也是。
      直到后来的后来的后来,瑾之也经历了无数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兄长所爱向来不是芮姬,而是当时那个在桥边,一身紫色衣衫的青年。

      紫衣男子站起来神色认真的揉着他的头“ 瑾之,记住你兄长刚刚说的,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你兄长对你这么好,只要你以后好好对他,他一定也会好好待你的。”
      所谓滴水,兄长曾经予了他一汪大海,海上无风无浪,平展舒适,他曾乘着那一叶扁舟,疑惑为何原地不行,后来兄长挥了挥衣袖,狂风使来,却伤不到他分毫,于是肖瑾之看到了狂澜,看到了这个世间的风波,心里掀起了骇浪。
      兄长说“他还小,你说这些做什么?”
      “难说。”
      “瑾之不会的。”
      兄长低下头柔柔的摸着他的头发“瑾之要一直开开心心的长大啊!”
      小王爷胳膊压在眼上,泪水滚滚“我高兴不了了,兄长。”
      随风在门外听着很不是滋味,他抬头看了看天,似乎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相信小王爷一定会好的,因为,他是肖瑾之呀!
      随风摇了摇头,他是木头,不要去想这些复杂的事,转身想要去找永溪,正好此时永溪回来了,他挠了挠头看着随风,
      随风有些诧异“你”随后看到了他衣袖上的血迹,皱了皱眉。
      永溪顺着他视线,看到了自己袖上的血,嘿嘿笑了两声“我去把老伯给埋了。”
      随风点点头没说什么,老伯帮他救了公子,也算他随风的恩人“他家里可有什么人?”
      永溪抬眼看他,叹气“没了,就他一个”
      随风似乎是叹了口气“我去看看给你的药好了没,你快回去歇会儿,别受了凉。”
      “好”
      待随风快要进伙房时,他突然叫了一声“随风”
      随风转头看他。
      “谢谢你。”真的谢谢。
      随风努力朝他挤了个笑容,但是估计因为实在木头,这刻意的笑容反而有些怪异。
      永溪笑他“真丑”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了句“不过我喜欢”
      随风无奈笑笑,永溪在他心里就和小孩子一样,他把他当亲弟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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