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生存》焕炑

30、扩家

　　漆黑的石缝中，大小各异的石片碎渣散落一地。原本的腐臭味已经没了，全是炙烤过后的焦糊味。烟尘遍地随便一挥手就像吹了一阵沙尘暴，劈头盖脸到处飘。
　　原本狭小的空间被大火炙烤后漆黑一片，恍然间像是变大了点。所以黑色显瘦？
　　最吸引注意的，是原本同泽睡觉的那一片石台。
　　石台内侧的石壁好像一坨融化了的冰淇淋，一大片流淌出来，整个将之前光滑平整的石台包裹在里面。一侧还夹杂着一小股淅淅沥沥流淌的水流，在两人脚下积攒出浑浊的一小洼。
　　那水洼里面飘着大块的黑灰，两人稍微一想都知道那灰不拉几的是什么玩意。
　　对视一眼转头就快步走出。
　　一到了外面，纷纷拍打起来自己身上一层一层的树皮，两个人直接化身成两颗巨大的马勃，噗呲噗呲在寒风里向外吐着飞灰。
　　“有水源就好办了。”
　　两人商议着，一致决定先把那几个干尸的骨灰彻底清理掉。
　　同泽以最快的速度去砍了一棵树，把那些杂乱的旁枝掰下来丢在原地，分成几次拖回。
　　孙息折则留在石缝内“掘地三尺”式深挖所有有可能残留骨灰的地方，拿着自己的石刀狠凿。原本在两人居住时已经踩踏地较为平整的地面，浸染了狼血又在严冬中被冰冻，想要挖出来一点都难得要命。但是现在，火焰的余温还残留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地面成了烤糊了的馒头，松软酥脆，刨着也容易。孙息折铆着一股劲，憋了一大口气，蹲在地上狂凿，灰尘疯狂飞舞，能见度几乎为零。
　　埋头苦凿个十几下，就得跑出石缝外，蹲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缓过几秒，又冲回去狂凿。这一趟趟的来回，在石缝外的雪地上留下一趟清晰的“黑路”，活像是一张黑漆漆的嘴里冒出股黑火。
　　孙息折一来二去搅地整个石缝里的烟尘就没有落地停歇的时候。浓烈的烟尘翻滚，来回蹿了几次，直接晕头转向。孙息折手中一下接一下的狠凿，肺部憋闷地头一跳一跳地胀痛，丢下手里的石刀，转身就弯着腰向外钻。
　　“咚”头骨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孙息折瞬间眼眶通红，死死咬牙憋住喉咙里的哀嚎，两只胳膊胡乱挥舞摸索着，跌跌撞撞爬出了石缝。
　　脑门上的血随着他向外爬的步伐一点一滴滴落在黑乎乎的雪地上。孙息折几乎认不出自己流淌在手上粘稠的液体到底是什么。眼前灰蒙蒙一片，像是打翻的墨汁流淌在泥水里。
　　石缝里残留的温度蒸烤地他满身满脸的汗水，灰黑色的脸颊上流淌出一道道苍白的水痕。很快，那些水痕里多了几道殷红在流淌。
　　孙息折慌忙抓起一捧雪，用力搓着自己黑乎乎的手背，通红的皮肤很快暴露出来。手指头颤抖着摸索自己的头顶。僵硬的手指好像失去了用触觉辨认事物的能力。眼泪在自己的哀嚎里一声声滑落，孙息折只觉得那些手指好像搅动着自己的血肉，在耳边一阵一阵放大粘腻咕哝，自己的灵魂开了个口子。
　　天渐渐昏沉，同泽终于连拖带拽把那根木头拖了回来。
　　走到石缝前，把手里的木头一丢，直接萎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一大片焦黑的痕迹和一堆一堆散落的黑灰和石块，一探头，看见石缝里蠕动的身影。
　　稍微缓过神，撑着腿站起身，屏住呼吸走到石缝里。
　　之间孙息折的脑袋上像是顶了一口锅一样大的树皮，上半身的一大半皮肤漏在外面，身上根本看不出原来的肤色，黑色棕色一道道痕迹和乱糟糟的手指印子。
　　“你在干嘛？”同泽看着这个奇怪的造型，头上缓缓打出一个“？”。
　　“你回来了！”孙息折灿烂的笑容从声音里传出来。
　　抬手捂着头上巨大的“壳子”，肩膀小心翼翼顶着自己的脖子支撑着头，一动不动转过身来。
　　“地上的部分已经都处理完了，就剩这点土，运出去就好了，上面的石片什么的我还没动。哎呀今天我可是在这堆灰里面滚了一整天，一会儿吃鹿腿肉怎么样！那边的炉子还好，一点没坏，就是脏了点，我放了点雪进去，洗一洗也能用…”
　　孙息折坐在地上，瞪大双眼，仿佛笑容也无法减小他探查世界的目光。
　　“发生什么了”同泽直直看向孙息折的眼睛。石缝外苍凉的晚霞在同泽的鼻骨边留下一道剪影，一只眼睛在沉暗橘色下平平流淌而过，另一只眼睛和大半的身体停留在脉脉流动的灰烬与空气中一瞬不瞬，毫无光亮。
　　“没事，一点小伤”孙息折鼻子和嘴唇歪扭着喉咙里发出一点声响，很快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伸手指向之前那片“流淌”下来的土石曾经占据的地方。
　　“那里面，好像有东西。”
　　孙息折抬手扶了扶头顶的树皮，脖子僵硬成一条线。
　　“我砍回来的树，和之前做树皮衣的那种很像。你的火种呢？”同泽没有再问，走过去查看那片被清理开的地方。
　　地上的灰烬已经被清理走，看不出被焚烧过的痕迹。虽然空气中还飘散着若有若无的灰烬，周围的石壁也黑乎乎破破烂烂不成样子，倒是至少今夜是有个可以避风的地方了。
　　那一大片粘稠的泥土虽然被挖走了，倒是旁边的小水流确因为足够的空间而凝聚出了更大的水洼，漂着点残烬在水面打着旋。
　　这里倒是可以弄成个小水源，比融化雪的效率高多了，还节省燃料。
　　同泽走到那个“有东西”的石壁前，伸手摸了一下，手感很湿润，说是冻土层被软化了也说的通。
　　可是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好像一直都是一片墙壁，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土层。
　　同泽心中一紧，吹亮火种仔仔细细趴在上面观察。
　　手掌摸索过一片一片的土层和石块，同泽疑惑地仔细查看了半天，东西？哪呢？
　　除了石头泥土还是泥土石头…
　　甩甩手，走到熟悉的石锅旁边，摸摸里面的一滩雪水，扯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树皮，两下将水舀出，任由脏水洒在地面上，全当是去去扬尘了。
　　伸手折了一点小树枝。又撕了点树皮碎渣，搓成一团，用火种按在里面，轻轻吹几口气，橘红的火光在脸上一下下闪烁，很快冒了点烟，窜出一小缕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