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生存》焕炑

29、回石缝

　　春天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山坡阳面的雪开始融化，庇护所的房檐下第一次结了冰凌。
　　两人决定，回去！
　　鹿肉早就被消耗一空，乱七八糟的物资都打包好，两人在天亮前走出了庇护所。踏上了回石缝的路。
　　冰雪消融，
　　弓箭的各个部位依旧在抓紧赶工，同泽和孙息折开始实验各种材质和方法，如果能够得到强有力的远程进攻武器，那么，捕猎的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鹿筋被泡在水里两天了。上面残留的肉渣和筋膜被顺利剥离。仅仅是把鹿筋整理好，就废了两人很大功夫。
　　但是这还不够。
　　冬天的树枝为了保证自己的存活，往往没有在春夏时节中鲜嫩多汁，又没有足够强韧的树干能够被他们用工具切割。
　　两人只能依旧屯大量的羽毛箭矢，弓身暂时搁置。
　　风雪中，两人背负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缓缓接近曾经的家园。

　　长久的跋涉，渐渐消磨了两个人紧绷着的警惕的神经。曾经积累下来的食物，一点点消耗。
　　终于，那片熟悉的山崖从密林之间显现出模糊的身形。
　　两人对视一眼，黑乎乎的大眼眶中间忽闪忽闪，两条白眼珠子边边异常明显，两张冻僵了的脸，扭曲着冒出激动的笑。孙息折不由自主喘着粗气，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笑声中白雾一点点飘起，忽忽悠悠中由风托起，像是要化作天边的白云。
　　心中的喜悦，好像在蚕食这些时日奔波的辛苦，思虑和不安变成流沙，在被称之为“回家”的喜悦里一步一步散落在地面上，在身后的足迹里，成为尘埃深重的过去。
　　可是这样的喜悦，在进入到石缝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三具尸体扭曲干瘪恍如干尸，周围的空气中回荡着令人作呕的臭味。骨架上还残留着大片疯狂，歇斯底里的疯狂。
　　凹陷空洞的眼窝，干裂剥落的皮肤，折断的手指深深插进土里，甚至在生前的最后一刻还拼命向外挣扎。可惜阳光就停留在指尖前方寸许之地，不曾怜悯施与那人死前最后的温暖。

　　同泽上一秒轻松快乐的眼底，瞬间凝固。
　　身上的汗水像是一瞬间结成冰凌，自己的眼睛好像也变成了嶙峋的孔洞，那些空气中四处流散的冷意，那些恶臭，那些陌生的疯狂的血肉好像要钻进他的血肉骨骼，把他也一同腐朽。
　　“同泽。。。。。。同泽？”
　　“喂！”
　　声音一点点回荡前进，同泽被猛然惊醒。
　　僵硬的腿脚好像也成了石头一样沉重的物件，稍微晃一晃就萎落一地。
　　两个人把几乎所有有可能用上的东西全带上了。同泽忽一倒地，身上乱糟糟零零碎碎散落了一片。
　　“啊。。。。。”同泽想要回应，说点什么。突然袭来的疲惫感只支撑了迷茫的短音。
　　恍惚中一切又开始错乱。
　　同泽强撑着咬紧牙关。
　　“烧了。”他的眼睛里黑亮恍如空远的夜幕，了无一物。
　　孙息折顿时瞪大双眼。这么冷的天，难道要冻死在外面么？
　　“我知道那味道是太恶心了，明天，明天天一亮我就收拾！我保证收拾的一点异味没有，这，这天都黑了，咱们上哪儿找落脚点地方了啊？”孙息折说着就进去扯着那些干尸的胳膊腿就要往外拖。
　　“先将就一晚上啊！今天真的太累了。。。。。”手底下的胳膊咔的一声从关节处断开，孙息折一个不稳，连带着那尸体的半扇肋骨也扯下来了几根。
　　同泽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打断他絮絮叨叨的设想。
　　孙息折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手上不由得一松，身体像是晃了一大圈，两条腿差点绊在一起，紧接着就被一把薅了出去。同泽狠狠一脚踹上那片残尸，孙息折手里掉下来的那部分瞬间凌空飞起，砸在原本形态扭曲的干尸身上，邦邦碎落一地。
　　同泽扯下身上携带的火种，两下吹亮，橘色的火光在沉沉夕阳中毫不显眼，直接丢进尸体碎落的中间，两只不知是谁和谁的胳膊，正诡异环抱住那一点火光，成为光和热前仆后继的祭礼。
　　轰然烈焰在雪地里疯狂蹿升，成为跳动间吞噬永夜的狂热烟火。在暗淡沉默的石缝间爬动炙热的火舌，直接吞噬掉那些曾为遮掩的草木朽石。偶尔炸开的裂响，在黑夜的寂静中越发可怖。
　　“睡吧。不会冷的。”同泽的沉默恍惚成为了黑夜的一份子，在孙息折不经意间侵入。
　　“啊，是，是啊。是挺暖和。”孙息折笑了笑，那更像是僵硬的咧了咧嘴。把周围保暖用的，破破烂烂的树皮裹紧了点。望着火光，平静地昏沉睡去。
　　第二天，晨光大亮。孙息折只觉得腿脚，胳膊，一切都不是自己的了！在地上蹲了一夜，脚已经彻底冻得没有了知觉。只能咬着牙，先狠狠甩手恢复了一点手和胳膊的知觉。再用力去掰自己蜷缩成一团的腿。
　　直接一个重心不稳，仰倒在地，惨叫着掰开自己的腿和脚一边忍受着巨大的酸痛和麻痒使劲捶打自己血液流通不畅已经彻底木了的肌肉。森林中间响起断断续续的哀嚎。
　　同泽怀里正抱着一捆柴，和从山崖顶端收集到的几个块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
　　远远听到哀嚎，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孙息折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熟悉的身影，顿时提高音量。
　　“快！快拉我一把！腿麻了！！哎呦！！我的天！！！”
　　同泽丢开手上的东西，一把将他扯起来。
　　孙息折在自己身上敲敲打打好一阵，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直起腰，眼前就是昨夜烈烈燃烧的地方。那个隐蔽的石缝已经彻底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大块，像是雪地上斑秃的焦黑伤痕。
　　“里面多了点东西。”同泽平静的语调还是没什么起伏。
　　闻言两人一同走进，扒拉开近旁还冒着热气和几缕烟火的黑炭，眼前的一切让孙息折瞬间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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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个月忙着考试。上岸了，适应花了点时间。
接下来，攻会很快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