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部录》飞舞岩

46、第四十六章 弃子

　　漫天云霞染红木叶上空，落日余晖照进火影办公室，铺上一层淡淡的绯色。
　　敲门声响起：“火影大人，卡卡西前来报到。”
　　“进来。”猿飞日斩道，见银发少年进来顺手关上门，点点头：“你来的正好。”说着示意其稍等片刻，又转而对小田切道，“既然团藏要走了日风，也就是说新的根已在暗部站稳了脚跟，也许，地位还不低，这件事，你要仔细留意。”
　　“明白。”小田切应道，余光扫过卡卡西，暗想，如此机密的事情，火影大人也不避讳，可见卡卡西深得三代目信任，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当初江口日风的话：“是了，你早有这个觉悟。你和我，都是替罪羊，要为下一任暗部队长铺平道路，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政治。”
　　日风，是不是从那时开始背叛了火影大人？还是再更早些，就已经是团藏大人的根了？小田切想到这些，一时心乱如麻。
　　思虑一会，确定无遗漏，猿飞日斩道：“就这样，你先下去吧，记住，任何暗部不许对日风动手，这是命令。”
　　“是。”小田切见三代目再无吩咐，便无声离开，他出来后随手关上门，靠着门外墙壁站了一会，收拾好纷乱的念头，才想起不知火影大人叫卡卡西来作甚么。
　　点点桌上的文件，猿飞日斩道：“把这份文件送给团藏。”
　　巡逻日志？卡卡西心中诧异却面上不显，取了文件：“是。火影大人，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猿飞日斩摇摇头：“你送到即可。”
　　卡卡西收好文件，见猿飞日斩似没别的任务，便躬身无声退下。
　　猿飞日斩这时站起来走到窗台前朝下望去，片刻工夫，就见卡卡西从大门离开，朝根快速走去，他目送卡卡西远去，喟叹一声，他看得出卡卡西对昨晚一事有诸多疑问，但银发少年依旧忍着不问……
　　手指轻抚窗沿，猿飞日斩回想最近这半年发生的事情，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昨晚之事后，村子和宇智波之间已是死局，虽然知情的暗部已被下了禁口令，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迟早会传到其他人耳中，不知到时候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而团藏他今日受挫，必然不甘，根会谋定而后动还是准备孤注一掷？暗部走了一个江口日风，焉知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江口日风？
　　这一连串的念头在猿飞日斩心中闪过，他眉头皱起，时至今日，他需要一柄趁手的利刃肃清暗部，而旗木卡卡西就是三代目心中最合适的人选，银发少年需要一个机会重回队长一职，一个机会……望着缓缓降临的暮色，猿飞日斩唇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而这时，卡卡西被根拦在基地外围，他说明来意，结果却是江口日风匆匆赶了过来：“抱歉，团藏大人现在不在。”
　　“那就麻烦你转交团藏大人。”卡卡西取出文件递了过去。
　　巡逻日志？江口日风眼角跳了跳，并没接过文件，反而敛了笑容，他看了一会文件封面，忽然轻声道：“卡卡西，你看过里面的内容没有？”
　　这话问得卡卡西一愣，他瞬息明白了江口日风的问话，也压低了声音：“台风那夜，档案室渗水，部分文档被毁。”一声冷笑自心底深处泛起，他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是你动的手脚？”
　　江口日风觉出几分寒意，他将目光从文件移到卡卡西的面具上，半晌唇角绽放笑意：“不，是宇智波的野心。”
　　右眼微狭，压下心头杀机，卡卡西冷冷地道：“你写了些什么？”
　　“经过昨晚一事，你还不明白吗？”
　　鸣人——宇智波！卡卡西刹那联想起九尾和写轮眼，他指尖发冷，薄薄的一份文件重若千斤，他咬紧牙关好一会，才道：“团藏大人呢？”
　　“团藏大人正在第三演练场，你可以送过去；或者，你在这等团藏大人回来也可以。”
　　收起文件，卡卡西道：“多谢。”说着，他瞬身消失在原处。
　　银发少年的弱点，似乎也很明显，江口日风唇角含笑，慢慢隐身于暮色之中。
　　这时，团藏正带着甲在瘴气弥漫的第三演练场集训，薄雾在林间飘荡，野兽的嘶吼声在暮色中隐约可闻，林内的瘴气随着暮色缓缓沉积于林间，让人不得不竭力放缓呼吸，避免因为吸入过多的瘴气而中毒。
　　自从下定决心要将甲派去雷之国，团藏开始对其展开密集的训练，训练强度之大内容之苛刻，让有所耳闻的根都加紧了日常训练，生怕团藏大人心血来潮来一次全员集训。
　　单调刺耳的声音在林间深处响起，偶尔夹杂着团藏的呵斥声和甲的道歉声，被榨干最后一滴查克拉的甲一刀挡开团藏的拐杖，下一刻从忍具包中摸出兴奋剂就朝大腿刺去。
　　“啪”的声，甲的动作被人制止，他只觉得左手腕一阵发麻，不由自主松开手中的兴奋剂，那一支小小的针剂就落在一人手中。
　　突然遇袭，甲右手毫不犹豫朝左劈下，尖锐牙酸的摩擦声刹那响起，甲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身子重重落在地上，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喘不过气来，多日苦训让甲不假思索，他手一挥射出数枚手里剑。
　　“夺夺夺”一连串急响，是手里剑射入树木的声音，来人避开了手里剑，甲翻身手撑地跃起，长刀护着胸前，他急速喘着气，眼前黑暗逐渐散去，他看清了来人，带着面具的暗部，是——卡卡西？
　　甲惊讶极了，他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银发忍者，下意识去看团藏的脸色，团藏拄着拐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卡卡西朝着团藏单膝着地行礼：“团藏大人，恕我冒犯。兴奋剂用多了，容易产生抗体，等真正要用时，就很难达到想要的效果。一次训练，何必苛求？”
　　“那你呢，卡卡西，你的训练不是比这还残酷吗？”
　　这一句问话，卡卡西好像又感觉到了心脏尖锐的痛楚，他低了低头，平静地道：“那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银发忍者是在试图一次次磨灭自己的弱点，一阵安静之后，团藏突然道：“你和甲试炼一下。”
　　卡卡西诧异地抬头，团藏目光阴冷无情，刚才的话并不是玩笑。深吸一口气，卡卡西站了起来看着甲，天藏呼吸速度很快，体力也透支的厉害，从他方才射出手里剑的动作看，连查克拉也不多了，握着方才从天藏手中夺下的兴奋剂，卡卡西抿紧唇片刻，忽然将兴奋剂抛向天藏。
　　接住卡卡西抛过来的兴奋剂，甲没犹豫就朝大腿扎去，冰冷的液体瞬间流入体内，朝四肢蔓延。
　　卡卡西默默数着一、二、三……数到六时，甲已经朝他冲了过来，整个动作流畅有力，好厉害的兴奋剂！
　　起效越快，持续时间越短。熟悉兴奋剂药效的卡卡西第一反应是避其锋芒，然而，这似乎违背了志村团藏的本意，这么一想，卡卡西右手滑出一柄苦无，迎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手下留情，虽然尚未见血，战况却十分激烈，连团藏都不得不后退数步，免得干扰到这场打斗，一个是他悉心栽培的部下，另一个是暗部中的佼佼者，团藏快速评估着两人的差距，有些满意，甲这一段时间进步极大，能在体力耗尽的情况下，压制住卡卡西半分钟，已十分不容易。
　　而卡卡西也许是受了昨晚战斗的影响，体力和查克拉未达到巅峰，一时和甲僵持不下，然而卡卡西实力到底在甲之上，半分钟的交手，足够银发忍者找出甲进攻的弱点。
　　随着两人身形快速交换，浓淡不一的阴影也随之切换，此时天已完全暗下，迷雾渐浓，遮天蔽日的树木如大片大片的黑影，随着轻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苦无当的声再次挡住甲的长刀，卡卡西整个人顺势朝后退去，甲不假思索持刀冲了上去，一大片阴影忽然罩住卡卡西，他整个人蓦地消失在原地，周围阴影如潮水般向四周铺开，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藏匿术？瞬身？忍术？或幻术？
　　甲一步冲进阴影，眼前刹那漆黑，他迅速闭眼摒弃周围的干扰，动用查克拉感知银发忍者动向，不过弹指功夫，忽然，甲感觉到面前吹过一阵微风，风未尽，已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咽喉。
　　甲睁开眼，冰冷的苦无泛着寒芒，不带一丝杀气，明明就看见卡卡西站在面前，然而却感知不到其存在，甲惊出一身冷汗，再细看时，周围场景已恢复正常，他不由自主倒抽了口冷气，卡卡西想杀他轻而易举。
　　“很好。”团藏颔首，卡卡西教会了甲一件事，在战斗中，查克拉感知并不一定是最有效的手段。
　　收回苦无，卡卡西没说什么，这场演练虽然时间短，但高强度的对抗于他也是考验，得团藏亲授的甲，果然和一般的根不同。
　　甲战斗失利，正要向团藏请罪，却见团藏挥挥手：“你先回去。”
　　“是。”甲应道，收起长刀急忙离开，心中纳闷卡卡西前辈来找团藏大人作甚么？他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眼，银发忍者垂手而立，姿态标准恭谨，卡卡西前辈他……真的臣服于团藏大人了吗？
　　“火影大人派你来作甚么？”团藏问道，他不认为银发少年会主动来见他。
　　取出巡逻日志，卡卡西双手递上：“火影大人派我送文件给您。”
　　团藏此刻也不禁佩服猿飞日斩，拿得起放得下，异地而处，他绝不会将这份罪证就这么轻描淡写地送出，接下文件，见火影火漆完好，团藏这才放入怀中，看着银发少年，沉吟着道：“昨晚你从宇智波手中救下了人柱力，功劳不小，止水已被暂停队长职位，看来你重新接手一番队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了。”
　　卡卡西心一跳，昨晚一事团藏能知道并不稀奇，但能笃定是自己救了鸣人，这就值得深究，昨晚一事，果然有根的存在，团藏大人和火影大人都以鸣人为饵……
　　“取下你的面具。“团藏忽地道，带着面具的卡卡西让他隐隐有一种难以掌控的感觉。
　　卡卡西依言取下面具，异色双瞳在夜色中一片漠然，银发随风散落，遮去几分冷意。
　　团藏看着银发少年半晌，淡淡地道：“卡卡西，火影大人正在引火烧身，村子和宇智波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这一次放过宇智波，迟早我们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平心而论，志村团藏陈述了事实。卡卡西答道：“是。属下大胆猜测，不出五年，我们必和宇智波刀刃相见。”
　　五年？真是一个微妙的截点，团藏暗想，五年时间，足够宇智波鼬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忍者；五年时间也足够止水在暗部发展自己的势力；而这时的富岳还是壮年。昨晚宇智波虽然牺牲了一批人，但核心力量却没受损。村子看似没什么损失，可和鼬一起毕业的学生里，却没一个能和其比肩，这就十分让人担忧。
　　——可是还有机会！这次人柱力遇袭一事还没完！只要清除障碍，只要清除最大的障碍——猿飞日斩！
　　团藏暗想着，目光冰冷地从卡卡西身上扫过，随后拄着拐杖朝前走去，边走边道：“我在暗部留了份礼物，希望你会有机会亲自拆开它。”
　　卡卡西闻言只是弯下腰恭送团藏远去，良久之后方才挺直了脊背，随手扣上面具，微弱的光线透过面具缝隙，卡卡西环顾四周，灰暗一片，他明明对团藏有许多质疑，但却不得不拼命忍耐着，不敢流露出半分异样，他是忍者，是暗部，不能流露感情，不能暴露弱点。
　　胸口传来阵阵钝痛，卡卡西缓慢长吸一口气，快步走出第三演练场，准备向三代目复命，却接到暗部的消息，小田切正在暗部总部会议室等他。
　　和前来通报的暗部确认火影大人已经回去休息，卡卡西便快速来到会议室，只见会议室内除了小田切，还有止水也在，他心一动，莫非是为了昨天的事情？
　　示意卡卡西坐下，小田切将面前的文件递了过去，道：“昨晚人柱力遇袭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记录在这份文件中。火影大人认为昨晚暗部护卫人柱力一事，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要再查一查，卡卡西，昨晚的事情你也参与了，所以调查这事也由你负责。注意，文件绝密不可外泄。”
　　“是。”卡卡西站起来应道。
　　“昨晚的任务是止水负责，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找他，止水这三天会配合你的调查。”
　　卡卡西和止水互望一眼，同时朝小田切点头：“请队长放心。”
　　小田切布置完任务，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会议室，却有些不放心，伸手招来两名暗部示意他们守在会议室门口，这才离开，暗自道，两人内斗这一幕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参与昨晚任务的暗部名单？”卡卡西问道。
　　“我附在这份内报后面了。”
　　卡卡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共有五个班，二十人，其中八人名字用黑笔划去，表明昨晚一战这八人殉职，卡卡西默默看了一会名单，最终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团藏只从三代目那要走了江口日风……卡卡西双目微敛，盯着那个名字一会，脑海中悄无声息浮现出两个字——弃子！
　　止水仰着头靠在椅子上，日光灯照亮了整个会议室，刺眼的白光，让止水禁不住闭了闭眼，耳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会议室中显得十分清晰。
　　他的思绪已回到昨晚的聚会，未到半夜聚会就被富岳中断，他被族长赶着回村子，余下族人都被禁足在祖居，临行时又被要求带巡逻日志给三代目。
　　不知什么时候，三代目和富岳大人达成了默契，风司他们成了宇智波一族的替罪羊，被富岳大人抛弃，昨晚死去的宇智波族人尸体已悄悄被运回祖居，想来不用多久，对于死者，富岳大人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止水不能指责宇智波富岳，因为他也是帮凶之一……想到这，止水暗自苦笑，昨晚背负起一族叛徒之名的觉悟，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可笑的选择。
　　那么，卡卡西你呢？止水注视着正在翻看文件的银发忍者，你是不是真的摒弃了情感，成为了执行任务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