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长公主》斗酒津亭

3、第三章

　　“自然是因为我爹死了。”不忍心打击魏明语，顾千言挑简单的说，“像我这样的孤女，满大街都是，你若是有心，可随意去街上散散财……你若是因长公主对我生出了兴趣。那更不必开此玩笑。”

　　“不是玩笑……”魏明语不急不躁地望着顾千言。

　　“好！好！”顾千言耐着心，慢慢剖析道，“就算不是玩笑。明语也该听过贵人多忘事。今日明语随心一语，千言若是当真，日后又该如何是好……”

　　“你真不像六岁。”魏明语握住顾千言的手，往其眉间落了一个吻。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人，魏明语眼中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你——”

　　顾千言脑子一“嗡”，随即将魏明语推开。

　　“千言果然懂我的意思。”拉开两个人的距离，魏明语笑道，“千言不必畏惧，也不必担心今日应我，日后会有悔意。”

　　“我们不合适。唔……”

　　绵软的糕点入口即化，顾千言不禁多看了魏明语一眼。

　　“哪里不合适？”见顾千言未拒绝糕点，魏明语又往其口中塞了一块，“绾玉说，世人都喜欢聪明人。千言不答应可是觉得明语不聪明？”

　　“不……”

　　“别急着开口！”借势握住顾千言的手，魏明语笑道，“那些随着年岁会变化心意的人，是从小便不知自己想要什么。明语与她们不同，明语自小便知自己想要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咽下喉中的糕点，顾千言找回自己的声音。

　　“便是如千言这般知趣的。”

　　“知趣？”

　　顾千言有些新鲜。说有趣，她还能自我安慰是穿越套路，但得个“知趣”的评价算怎么回事？

　　一个九岁的，说一个六岁的知趣？

　　真是太滑稽了。

　　摇头将魏明语的奇言摇出脑袋，顾千言好言相劝道：“我还觉得你找个青年才俊才算正道。”

　　“走正道做什么？”弯着眉笑出声，魏明语对上顾千言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诚意，这府库的钥匙可先交与你。”

　　言罢，魏明语即从衣襟中挑出一根红线，从其上解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钥匙。

　　“我不要。”

　　断定魏明语心里要么有病，要么有鬼，顾千言选择躺平，用被子盖过头顶。

　　“遇事便逃可不行。”隔着被面与顾千言对话，魏明语将钥匙又挂回了红线上，“既然你不想要，语且替你收着。待你想要了，再寻语便是。”

　　寻？

　　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顾千言对被窝外的“好意”敬谢不敏。

　　实在太惊悚了。

　　一见钟情也得有个感情基础啊。

　　这一见倾心，二见求亲实在是太违和了。

　　希望一觉醒来魏明语就恢复正常，顾千言美滋滋地在被窝里躺到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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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顾千言睁眼。

　　已是到了暮时。

　　此时，寺中的钟声还在回响，屋内也点了灯。

　　“魏小姐？”

　　一边唤着“魏明语”，一边从被子中坐起，顾千言揉揉眼，只见侍奉的婢子正端着药与小食。

　　“这是刚做的云片糕，小主饿了，可先尝些。”

　　“魏小姐呢？”

　　举目寻魏明语的身影，顾千言只觉这盈盈烛火，珊珊可爱。

　　她也是有些日子没点灯了。寺中僧侣抠门，对她们这些没后台的，也就是管管吃穿。至于烛台，那简直是奢侈中的奢侈。

　　“主子下山去了。”婢子恭顺地跪地将药汤举过头顶。

　　“下山？”顾千言浑身僵硬。

　　“那她还回来吗？”

　　说不清为什么心里起了几分愧意，顾千言紧了紧手。

　　“婢子不知。”小心答话，婢子打量着顾千言的脸色，补充道，“京中出了大事，主子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不过小主也不必担心。主子走时，曾说会为小主请夫子，许是过上三两日，小主便能见到了。”

　　“夫……夫子？”顾千言险些咬中自己的舌头，“为什么要与我请夫子？”

　　“主子说，我们魏家的主母，自该举世无双！您虽早慧，却是璞玉，需要雕琢。”

　　“这般说，她却是想做个主刀人么？”不悦地将云片糕咬出一口沫，顾千言挣扎道，“千言生性顽劣，还是莫要费心了。”

　　“此时婢子做不得主。”侍奉着顾千言将药汤饮完，婢子躬身退下，只留顾千言一人对烛而坐。

　　夜长情多。看着昏黄的烛火将自己的身影投在墙面上，顾千言裹紧被子，将昨日来的事情理了理。

　　魏明语说要娶她，原因不明。

　　她以前与魏明语没有交际，她们之间，唯一的交点是南国长公主姬绾玉。

　　昨日魏明语会与她搭话是因为……

　　她没有同那群女童出门看热闹。

　　昨天的热闹究竟是什么呢？

　　联想到此时魏明语已下山，顾千言后悔不迭。

　　早知道昨日便去看热闹了！

　　唉。叹着气挪到白日魏明语题字的案前坐好，顾千言看到一沓厚厚的墨字。

　　举着烛火照亮桌案，顾千言被打头的“千言”二字秀得眼花。

　　这丫头竟是给她留了信？

　　压着震惊往下看，顾千言被后面的字秀得头皮发满。

　　“千言吾妻，知你不识字。莫急。三月后必归。语留。”

　　心累。知道她不识字，还写什么？

　　还吾妻……

　　无力地抽出那张宣纸打算烧掉，顾千言又被宣纸上那股淡淡的茶香晃了神。

　　真奢侈。

　　善心大发地将宣纸折好，揣进怀里，顾千言发现信下那张宣纸更有意思。

　　那张纸上倒是没写什么字，只是画了一张画像。

　　画像的笔法说不上精进，但那线条却是极为细腻。

　　啧啧啧。

　　端详着纸上那蜷在被窝里的人影，顾千言不禁扬起唇角。

　　想不到那丫头竟是个有心人！

　　利落地将那画像也折好收进怀里，顾千言索性举着烛台继续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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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张。

　　“十月四日。小雨。千言于院中扫叶。”

　　第二张。

　　“十月七日。千言于院中扫叶。”

　　第三张。

　　“十月二十四日。千言于院中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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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看了三十张，顾千言有些视觉疲劳。

　　虽然进寺后，她一直在扫院子，但有必要记得这么频繁吗？

　　草草翻过几张进入十二月后的“扫雪”，顾千言毫无耐性地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

　　“十二月十七日。千言于寺内成吾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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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肝疼。

　　看完魏明语的“日记体”告白，顾千言由衷的肝疼。

　　若她当真是小孩子还好说，正是因她早已过了天真浪漫的年岁，才觉得那一沓厚厚的墨字情真意长。

　　那小丫头真喜欢她么？

　　对着烛火眨眨眼，顾千言想到四字——“来日方长”。

　　嗨。想那么多干嘛，那丫头都下山了。

　　扬唇摇摇头，顾千言将繁乱的宣纸理了理，又钻回被窝和周公约会。

　　睡到自然醒是幸福的事情。尤其是不用干活的时候。

　　奉天寺住持的格言是“不劳者不得食”，躲到魏明语的小院，完全就是闭着眼也可是食。

　　尝着魏府秘制的虾仁粥，顾千言一面命婢子将昨日理好的宣纸拿去山下装裱，一面尝试让婢子做点油炸鬼。

　　豆浆、油条、虾仁粥……简直是顾千言前世最爱的搭配。

　　“是。”

　　将顾千言视作当家主母，婢子自是依令而行。

　　除此，婢子将山下送来的布册呈与顾千言，弯眉道：“主子说，小主在寺中半载，并未添置衣衫。如今旧岁将辞，理应做些新衣，方才趁小主的身份……这册中是魏家店铺新制的布匹，小主可随意勾选。”

　　“选多少？”顾千言对做衣服这种事没概念。

　　“这……”婢子与顾千言眨眨眼，“主子说，全凭小主心意。若是小主喜欢，全选了也无妨……”

　　“口气不小。”顾千言忍俊不禁，“看你主不过十岁上下，若是我多选了，她又如何与魏府上下交代？”

　　“婢子不敢妄言。”

　　婢子跪到了地上，顾千言叹口气，把册子递回给婢子。

　　“你替我选吧。”

　　“小主？”没料到会如此顾千言会如此行事，婢子眨眨眼，轻声道，“不知小主喜欢什么颜色？”

　　“有什么？”

　　“黧、黎、靛、翠、赭、杏……”

　　婢子如数家珍，顾千言血压有点高。别说选，这些颜色她听着都够呛。

　　“你看着选吧。”

　　拒绝陷入颜色的迷途，顾千言吐了口浊气，选择穿鞋去屋外赏雪。

　　说是赏，不过是为了配合身上这副打扮。

　　掐金斗篷、镂花手炉、狐毛短靴……

　　若不是手心一直传来暖意，顾千言当真不敢信翻身来得这么快。

　　只是，雪景终究有看厌的一天。

　　当着顾千言连续看了三日雪，院中的婢子已经为她备好了行程——换到寺中的高处去看。

　　“依你。”没拒绝婢子的提议，顾千言打算孤身前往，与她奉药的婢子却给她派了四个跟班。

　　一个拎食盒，一个备香薰，一个带茶具，一个与她打伞。

　　“是不是太奢侈了？”顾千言在出院门前回头看，却闻院内婢子连声娇笑。

　　“小主且安心去。这般准备，若是与主子听去，还会怪罪婢子侍奉不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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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哇。可爱的亲亲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