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死对头成了忠犬》漫卷疏狂

3、第三章

　　刚才亲眼目睹一场刺杀都没被吓倒的元楚，愣是被唐重之这出给吓哭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一边掉还一边抽噎着说，“大人下官知错了，您若是想惩罚只管招呼，别这般做派。”

　　“哭什么？”唐重之犹豫了一下，拿起旁边的布给她擦了擦眼泪，“什么知错惩罚的？”

　　元楚叫大人，唐重之喊娘子，两人鸡同鸭讲了几个回合。

　　最后元楚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泪眼朦胧的抬头说，“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这才算问到正点子上，唐重之摸了摸包扎好的脑袋，也挺莫名其妙，“一觉醒来身边围着许多陌生人叽叽喳喳，我便跟他们说让娘子过来。”

　　娘子娘子，从进来开始这个词不止一次的从他嘴里蹦出来，元楚伸手指着自己问道：“大人说的娘子不会是我吧？”

　　唐重之慢吞吞的点了头，不经意间低头，瞳孔骤缩，连忙把手往后背。

　　“大人你干嘛！”说着，元楚绕到后面看了一眼，脸色都青了，“你刚才拿抹布给我擦的脸？！”

　　唐重之张了张嘴，略有些心虚道：“我不知道这是抹布……”

　　“不知道？哪个正常人……”元楚骤然拔高音调，便看见唐重之仿佛被吓了一跳似的往后退了退。

　　她的理智骤然回归，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才勉强逼自己挤出个笑脸，“正常人也难免有个生病的时候，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

　　说完，元楚黑着脸准备找点水洗洗。

　　正好这个时候黑脸嬷嬷端着药走了进来，唐重之表情一敛，就跟护犊子的狼似的将元楚往背后一拉，眯着眼睛看嬷嬷。

　　他说，“把你家主人叫来。”

　　结合之前的对话，元楚总算理出了唐重之现在的思绪，合着他还在演被匪徒绑架的戏本子。

　　黑脸嬷嬷用警告的眼神瞪了元楚一眼，福了福身子出去了，不多时，阿满重新端着药走进来。

　　也许是跟阿满相处的时间长，唐重之这回没表现出过激的反应，只是满脸莫名的盯着他猛瞧，总觉得此人怪亲近，好像在哪见过。

　　想起阿满之前替自己说过话，元楚指着唐重之问他，“这是怎么了？”

　　阿满指了指自个儿太阳穴，“出问题了。”

　　元楚瞪大眼睛，语气里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三分惊喜，“脑子出问题了？”

　　脑子出问题，岂不是没办法追究自己之前的责任了？

　　鉴于她声音有些大，一下子将屋内两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唐重之也不盯着阿满瞧了，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元楚身后。

　　阿满一副扑克脸险些龟裂，只好老实交代道：“我们家爷好像失忆了，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自个儿是谁，醒了之后便闹着要娘子。”

　　说着把药往桌上一放，“怕是现在除了姑娘，谁的话都不会听，还请姑娘劝他喝了药吧。”

　　元楚有心想拒绝，又想起唐重之变成这样也有自己一半责任，这拒绝的话滚了两滚又咽下去了。

　　眼看着阿满要走，元楚又问，“大人这失忆什么时候能痊愈？”

　　“说不好。”阿满看了一眼他家大人，“失忆是因为摔下去的时候脑子里有了淤血，什么时候这淤血吸收，病就好了。”

　　元楚还想再问两句就被唐重之抓住了袖子，俊朗的脸上带着点懵，对元楚倒是全然信任。

　　“他说我失忆了是什么意思？”

　　元楚垮着脸看向他，细细的将人打量一遍，完全没看出有做戏的成分，犹不死心。

　　“这个先不提，你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唐重之慢吞吞的把玩她袖子上的线头，“我们不是前往西南贩卖粮油的皇商？”

　　元楚语塞了，皇商这一说分明是路上的时候她问唐重之这次以什么身份前往，他自己说了个皇商，还编了个有模有样的身份，没想到把自个儿套进去了。

　　“怎么了？”始作俑者唐重之如是问道。

　　元楚叹了口气，无奈的从旁边箱子取出圣旨。

　　“我们不是什么皇商，而是朝中大臣，西南暴雪，闹起了匪患，陛下派我们前去招安，大人您是钦差大臣。”

　　元楚用指头指着圣旨上的名字，下巴还朝外面点了点，“那些都是您的仆从，不是什么绑匪。”

　　一下子记忆天翻地覆，唐重之居然没说什么，一副接受良好的样子，只是用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盯着元楚，听她说完还笑了笑，“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元楚每回听见娘子这个称呼便是浑身一悚，终于受不了了，她说，“我不是你娘子，我也是朝中大臣，陛下派我跟大人一同前往。”

　　刚才说他身份天翻地覆，唐重之没什么反应，这回元楚说明自己的身份，他那表情倒是活像自家娘子要始乱终弃或是要跟人跑了，拉着眉眼说。

　　“晕过去前你叫我夫君。”

　　一说到这个元楚就想锤头，想解释偏偏又没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能转移话题，将药碗端过去，“你先把药喝了。”

　　唐重之把脸转到另一边，堪堪露了个被包扎的额头。

　　这伤口一露出来元楚就虚了，憋了个讨好的笑，软声道：“夫君……喝药了。”

　　唐重之这才稍稍把眉眼松快些，勉勉强强把药碗端了过去，还没喝上一口，只碰了碰便放在桌上。

　　“凉了。”

　　将手背靠上去一摸，温温热热的喝下去刚好，偏偏唐重之一口都不肯碰。

　　元楚忍了半天，反复劝说他是为了自己受伤的，这才转身出去端药。

　　也不知道黑脸嬷嬷从哪儿得的消息，还没走下楼梯就看见她端着一碗药送上来，元楚便接过来快步朝房里走，心想着早让他喝完药，自己也能早点休息。

　　没想到嬷嬷却追上来阴阳怪气道：“姑娘，咱们做人要知道尊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不能肖想。”

　　她以为自己说的够隐秘声音也够小，不会被旁人发觉，却不曾想过说话的地点就在唐重之房门口，被里头的人听了个正着。

　　要说元楚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姑娘，毕竟从小跟着她师父到处瞎白话，学的一身市井气息。

　　听着话元楚第一个气笑了，“多新鲜，像我自己贴上去似的，刚才不是您请我来的？”

　　说着，她也不看嬷嬷黑中带青的脸色，扭头就进了房门，将药碗往唐重之面前一搁。

　　“这回热的。”

　　唐重之慢吞吞的将药干了，元楚正准备走，却被他一把拉着坐下，听他让外面的人进来。

　　元楚瞧着他这模样像极了失忆之前被人招惹了的样子，不由报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思。

　　黑脸嬷嬷进来还没觉得自己哪有问题，甚是倨傲的看了元楚一眼。

　　唐重之慢吞吞端起茶盏缀了一口，“跪下。”

　　嬷嬷没反应过来，很快又感觉到莫大的屈辱，尤其在这个黄毛丫头面前。

　　她是老王妃的陪嫁丫头，活到这把岁数，又是这个资历，甭说唐重之，老王妃都不让她跪了。

　　“爷，老奴是老王妃派来伺候您的，尤记得小时候老奴还亲手抱过您，给您把过尿…”

　　生怕唐重之失忆了不清楚，嬷嬷解释了一大通，只是这话音却是越说越小的。

　　本来嬷嬷还存着几分倚老卖老的想法，坚信唐重之即使不给她这个面子，也该给把尿一个面子。

　　但很快嬷嬷发现不对劲，唐重之眼神越来越陌生，陌生到她几乎要发抖。

　　“爷息怒，不知老奴做错了什么？”嬷嬷吓坏了，这会倒是扑通跪了下来。

　　唐重之指着元楚，幽幽的说，“以下犯上。”

　　没等嬷嬷回答，他就说，“你走吧。”

　　他也没说去哪，嬷嬷却如丧考批，脸色惨白的磕了两个头，“爷……”

　　“走。”

　　唐重之说的温温吞吞，却让人生不起勇气抗拒。

　　嬷嬷不甘的看了元楚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元楚恍然反应过来，唐重之他只是失忆了，内里还是那个他，今日能把嬷嬷赶出去，下次也能把自己好好整治一番，她不觉得唐重之对自己有多情深义重。

　　想明白这一点，元楚准备回房，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唐重之更不会主动提出来，他就那么端坐着，用那双俊俏的眼睛盯着元楚瞧。

　　具体瞧些什么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出来，就是觉得这姑娘哪哪都长得好看，顺心，必定是自己娘子没跑了。

　　元楚被他盯得脸热，忍无可忍的往外走，“我先回房了。”

　　“娘子与我分房睡？”

　　元楚脚下一个踉跄，逃命似的跑了。

　　回到房间后元楚重重松了口气，把门一拴，躺在床上便自言自语起来。

　　她平日有些话唠的一个人，今天被憋坏了。

　　“唐重之今日真是吓人，听他喊娘子都觉得不自在。”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恢复记忆，这些日子得好好讨好他，以防以后找我算账。”

　　“说起来西南暴雪陛下可是发了赈灾银，怎么闹起匪患了？若不是匪患我也不至于跟他同行。”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在做什么…”

　　最后说着说着，还是绕到唐重之身上。

　　“他如今失忆了，去西南招安之事怎么办？就地返回还是继续走？”

　　元楚为此还很是发愁，生怕要自己挑大梁，她是知道自己斤两的。

　　好在这问题没过多久就有了答案。

　　第二天一早元楚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门，迎面便对上走过来的唐重之，路过的时候他还是闭着眼睛，仿佛在打瞌睡。

　　走出去几步，又突然退了回来，强撑开眼皮子，慢吞吞道：“娘子早，收拾收拾，准备走了。”

　　“啊？”

　　元楚应答的时候还很懵，眼睁睁的看见唐重之的从自己身边走过，身后还跟着一脸不忍直视的阿满。

　　若说失忆之前还端着几分权臣的架势，整天穿的老气横秋，一副‘有权在握’的架势，失忆之后却是全然放开了。

　　他今日身着宽袍，腰带也松垮的系着，上头挂着块价值连城的翠玉，就这样也没什么违和感，好像本来就该这样。

　　“你们家大人……”元楚迟疑的拉着阿满，小声嘀咕道：“这是痊愈了？”

　　阿满刚准备说话，顿感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自己，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