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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十七岁那年,女皇陛下打算把我下嫁给毗邻边境的厥国大王。

      听闻厥国那老男人年逾知天命,比我爹爹年纪还大好几岁,女皇陛下果然是不怀好心。

      如今,我才算明白她当初为何会封予我这长公主的名号了,因为老厥王曾指名道姓地说过,他要与大楚“长公主”和亲,大楚其他公主听闻这则迅息后,各个唯恐躲之不及。

      想不到我堂堂一在六界叱咤风云的魔尊,如今竟在凡间沦为了个可怜的工具人……

      我们魔界自古有个规矩:睚眦必报,不枉为魔!意思是你若让我不快活了,那我也必会让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世间所有魔皆是如此,我无忧更不例外。

      我表情木然地跪下,接过那道和亲圣旨,想到这世因她而成为刀下鬼的亲人们和如人偶般被她操控的草芥人生,万般不臣的仇恨涌上心头,双手隐忍着紧握成拳。

      当天傍晚,我浓妆艳抹,换上身了妖曳的厥国异域抹胸露腰舞裙。

      支开看守大楚行宫的内人们后,提着把镶有琳琅宝石的舞剑,就雷厉风行地闯了进去。

      “侄女拜见皇表姑母!——”

      我见女皇陛下正品着案前的佳肴,说话时眨眼挤出细微泪意,伪装成副不舍的神态,俨然像个娇里娇气的凡人小女儿家。

      “侄女再过几日就要远嫁至厥国了,此去路途遥遥,也不知何日才能与您再相见;故苦练了支剑舞,该舞有祈祷大楚国运昌隆之意,今日想在您面前舞一曲,好给您留个念想。”

      我俯身向女皇郑重地磕了个头,心里暗想,这大概是自己最后一次向她行礼了;对于生来就讨厌跳舞的我来说,这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跳舞了。

      “长孙离忧!你不是前几日还跟朕吵着闹着,不要远嫁去厥国吗?”

      女皇挑眉,满意地冷声大笑,“怎的今日就想通了要嫁过去,还换上了厥国的舞裙?”

      我违心地回答她说:“之前是侄女不懂事,总惹您老人家生气,侄女身为长公主,理当为大楚百姓分忧的;换上这身舞裙,是想提前适应下厥国那边的风俗。”

      “嗯,你能有这个觉悟甚好。”

      女皇彻底放下戒备心,举杯喝了口酒,摆手示意我开始跳。

      我臂间拖有一袭坠地云纱披帛,迈着盈盈步履,看似毫无攻击性地向她逼近。

      循着记忆中魔界祭祀舞的模样,我转动起手中的舞剑,破空之音因风嚯嚯而生;双目时不时地往女皇那处瞟,并以笑眼相拋。

      腰间的黄金环佩伴着大步流星的舞蹈动作,叮当叩击作响着,此时无丝竹乐曲伴奏更胜有丝竹乐曲伴奏。

      舞末,因凡人身躯的力道太弱,我往后退了几步,紧握住手中的剑,人借力往前冲。

      凌空劈去一剑,再狠狠刺中女皇的胸口。

      刹那间,尚冒着热烟的红色鲜血溅落在了我的面庞,鼻息间腥臭味浓重。

      女皇脖颈歪斜,人正僵硬地靠在龙椅背上,她布满了皱纹的老脸,依旧保持着临死前难以置信又恐惧的表情。

      即便失去了生命迹象,她那双狰狞的眼仍死死瞪地着我。

      这份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享受太久,就被堆看守行宫的侍卫们以弑帝的名义,举着照亮的火把或长刀,将我给层层围住了。

      没有法术的我杀一两个人还可以,可眼下闯来了这么多人,我实在招架不住。

      若换做我还是魔尊时,莫说是这几个凡人了,哪怕数十万个凡人一起上,我灭了他们都跟碾死几只蚂蚁般轻松。

      混乱之中,小楚君临偷得天子玉玺,并照着女皇生前的字迹仿写了道传位圣旨。

      由于大楚皇室凋零,皇子们逝去得早,大臣们即便可能难以信服这道圣旨,却也只能默默接受肃王世子楚君临称帝的不争事实。

      对,没错,我是杀了大楚王朝最尊贵的女皇,但一想到那黑心肠的凡人老太婆生前所做,我却并不后悔,即便再重来个千百万次,我还是会重蹈覆辙。

      可在牢里听那些狱卒们讨论,我这一系列看似很侠女的行为,按大楚律例当车裂,顾名思义就是被五马分尸,且死后尸身要被挂在菜市口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五、五马分尸?

      我不由打了个冷冷的寒颤,这种死法光想着就觉得很疼,尸首还要被挂在菜市口给大楚的老百姓们看?我特么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平生最怕的就是疼了,可在世人面前,几乎不会轻易提起……

      前世,我和师兄临江单挑失败时,光被打趴倒在地上,就疼得想哇哇大哭。

      临江显然放了水,那疼痛程度还算是轻的,可我还是低头哭了,且多半是因为边上好多同门师兄弟围观着,一时魔族公主的怪脾气作祟,觉得又羞又屈辱,气得直掉眼泪。

      他歪头,满含笑意地欣赏着我咬牙切齿,眼角金豆子倔强地将落不落的糗样,劝我莫哭了。

      当临江收了剑,伸手要拉我起来的那一刻,我当机施法,反手送他了个超级无敌“狗吃屎”;看到他也出糗,我登时化悲愤为喜乐,年少时的伤心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前世是吃撑了噎死的,大概运气太好,死得没有那么痛苦,但如今这套恐怖的刑罚,看样子是在劫难逃了。

      眼看大臣们争议半天后,纷纷跪地,要向新皇请命将我车裂,我颤抖着闭紧眼皮,满怀恐惧地等候着判刑结果。

      好想逃啊,可身边有这么多看守的士兵,我一手无法力的凡人,又能逃往何处?

      “先帝虽贵为朕的皇祖母,可上位手段却极其残暴不仁,当年沧州失守一案,是她联合起长孙家族,诬陷朕父王谋反,逼得朕亲祖母良贵妃无奈自戕,还将朕生母打入冷宫,害她郁郁而终!——”

      就在这时,一袭灿若朝阳的明黄色龙袍充斥着我全部视线,我仰目,瞧见少年天子小楚君临张开双臂,高高立于面前。

      那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却像棵根茎牢牢驻扎在土地内的小树,帮我阻挡住了前方大臣们各个居心叵测的毒辣目光。

      他龙袍广袖大挥,一改往日形象,谈吐间尽管带有细微的隐忍哭腔,但调理依旧清晰:“是朕指使离忧姑母杀了先帝的,此事与离忧姑母无关!依照诸位爱卿所言,该被处以车裂之刑的罪人,是朕!”

      大臣们心中清楚,若真的闹到那地步,他们岂不是都要背上弑君的罪名了。

      他们见状,皆仓惶下跪,大声高呼:“臣不敢,臣罪该万死!是臣下有眼无珠!——”

      被赦无罪释放后,我深刻地认识到楚君临这孩子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了,至于以前的那些痴傻症状,很有可能是他装的。

      我一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楚君临他从来都不会在我面前坦露心声,心里不知还藏有多少可怕的秘密。

      今日他可以因为我杀了共同的敌人——先帝长孙氏而保护我。

      明日,待他天子一发威,亦可因我与长孙家有血缘关系而公然开罪于我。

      说来也可悲,偌大的楚皇宫内,我如今虽为摄政长公主,朝中身份地位显赫,可身边竟没有一个能够值得信赖之人。

      后来,我之前的这些猜疑果真没有错……

      没过多久,厥国的使臣来访,提起老国王要与我和亲之事,楚君临便毫不犹豫地允诺了。

      我同命运抗争了好多次,抗争到头才看清,自己不过是在束茧自缚……

      厥国属于游牧强国,时常侵犯到我大楚边境的百姓。

      经几年前沧州战败一役,我大楚国力已大大不如从前,而目前厥国兵多马壮,大楚远远不是它的对手,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万万不敢与其正面交锋的。

      因此我出嫁当日,楚君临也只是默默站在城墙最高处,处于礼节性地目送着我十里红妆、远离他乡。

      坐在马车箱内的我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把掀开眼前这块令人透不过气的大红盖头,觉得只要自己舒坦了就行;至于那些破规矩吧,我都已离开楚宫了,还要管它作甚!

      可我心里还是好憋闷,不禁暗暗自嘲,原来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家伙,居然是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嫁到厥国后,老厥王对初来乍到的我很友善,赏赐无数不说,还将我亲封为王后。

      我虽成了老厥王的王后,但他却并没怎么碰过我,老厥王不像的他人口中所言,不思进取,好女成性……

      厥国后宫中除去我,仅有位年近五荀的老侧妃,那侧妃是西域楼兰国早年送来和亲的公主。

      他唯一做得不好的地方,便是迷信。

      当地的巫医送来碗长生“不死”药,他就很轻易地信了他们的鬼话,并听从指示每日定量喝;呵,世上哪有什么长生不死之药?莫说是区区凡人了,连神魔都会有甚归混沌之日。

      到达了厥国的这段时间里,一开始,我因水土不服,日日干呕,食欲不佳,过了几日才稍稍适应了些。

      再后来,经厥国老王的允准,我带着几个陪嫁侍从乔装打扮,暗访厥国民间。

      在玩乐之余,还主动教起当地饥寒交迫的游牧百姓们如何播种施肥,跟他们描述起自己之前在大楚的生活。

      这一世,我虽不是神,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牺牲了自己的幸福,做过太多渡化万物的好事,比那空挂神职的死临江要靠谱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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