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渡我》春景和

5、第 5 章

　　不知何时雪停了。

　　一盏孔明灯突兀地出现在漆黑的天空，紧接着一盏一盏孔明灯也慢慢飘上来。

　　点点灯光分散在天空不同的地方，比那一闪一闪的星星还要亮。

　　这些是其他人眼中的光，而沈墨良眼中的光则是玄尘。

　　诵经祈福也随孔明灯的出现结束了，太监们拿着一盘盘铜币撒在来观灯的百姓们前面的空地上，待撒完后，百姓们纷纷高呼“谢主隆恩！”便弯腰开始捡。

　　一派盛况。

　　沈墨良只看了城墙下几眼，转过来时玄尘等一干僧人便不见了。

　　他正疑惑着，沈夫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良儿，你还在这呢。娘还以为你早走了。”

　　沈夫人疑惑地看着沈墨良，而他一愣连忙问道：“诶？可以走吗？”

　　“对啊，宴会结束后未婚的世家公子小姐都可以离开去夜市玩。他们大多都是去寻姻缘的。良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给娘找个儿媳妇回来了。”

　　说完沈夫人还对沈墨良俏皮地眨了眨眼。

　　娘，儿媳妇可能有是有，但是男的。

　　当然，这话沈墨良不可能说出口，只憨憨地笑笑：“娘，那我先走了。”

　　“恩，早点回府，天气冷。”沈夫人边说边细心的将沈墨良的披风系好。

　　“好。”

　　乖巧地应了声，沈墨良就急急忙忙跑下永宁门。

　　只是他在楼梯上便瞧见不远处，玄尘正一个人走着。一想到玄尘只穿了单薄的禅衣，沈墨良也顾不上昨日的事，摘下披风急急忙忙追过去想为他披上。

　　所幸玄尘走得不快，沈墨良不一会儿就追上来，趁机一个“饿虎扑食”就趴在玄尘的背上，再以雷霆之速度为他系好披风，然后趁玄尘还在发愣立马跳下来。整个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堪称完美。

　　“天气冷，你要保重身体啊。”

　　沈墨良语重心长地说道，心里却嘀嘀咕咕着，要是生病了，还不是我心疼啊。

　　玄尘眼神复杂，蹙眉看着沈墨良，语气却是无奈：“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招。”

　　沈墨良没说话，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表情分明是你奈我何!

　　玄尘的表情更加无奈了，开始絮絮叨叨：“沈墨良你已经行了冠礼，以后还要娶妻生子......”

　　玄尘这般似要将沈墨良的未来安排好，但那未来中没有他。

　　沈墨良收起笑脸，神色落寞,“娶妻生子”四字让他不禁想起昨天的那一幕幕，开口问：“那你呢？”

　　“沈墨良，我是一个和尚。”

　　这句话阻挡了所有。

　　“若你不是和尚呢？”

　　“......不知道。”玄尘边说边将身上的披风解下，递给沈墨良，“今日是上元节，夜市热闹得很。你不是喜欢热闹吗，夜中冷你披上披风去玩，不必在乎我。”

　　玄尘像哄人的语气，瞬间将沈墨良从失落中拉回来，他却是没接过披风：“我不冷，今儿个我穿了好几件里衣，暖和着呢，你披上。”

　　玄尘见沈墨良着实认真，又一幅好像他不披上就要和他杠上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就在他要自己披上时，沈墨良却又一把抢过，他正疑惑地看着沈墨良，只见沈墨良倏地贴近他踮起脚为他披上这披风。而他也是下意识的就弯下腰来配合沈墨良。

　　沈墨良一愣，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在为玄尘披披风时，一股属于他身上的檀木香充斥着沈墨良的鼻腔，沈墨良偷偷咽了咽口水，迅速将披风为他系好。

　　沈墨良边说边退后与玄尘保持正常关系的距离；“好了，这下就不会那么冷了。”

　　那檀木香也因此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玄尘微微点头：“如此便走吧。”

　　沈墨良紧张地动了动手指头，出声道：“去哪？”

　　“看灯会。”

　　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足以让沈墨良开心地在原地蹦跶了几下，然后不好意思地瞧瞧周围确定没人看到后才兴高采烈地跟上玄尘的步伐。

　　但他没有走上前只是慢慢走在玄尘的身后，就这般瞧着玄尘的背影他亦是十分开心的。

　　只是玄尘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道：“怎么这般慢。”

　　“噢噢。”

　　沈墨良连忙应到，大步走到玄尘的身旁与他并肩而走。

　　出了宫后，沈墨良顿时被繁华的街道迷了眼。那高挂起来的灯笼样式精美，模样亦是各有各的特色，可谓是十步换一景。不光这灯笼让他惊叹，还有那些西域人的表演更是精彩绝伦，看得他目不转睛。

　　“玄尘，你看他可以喷火诶！”

　　“这笛子居然可以控制蛇！”

　　......

　　这一路上沈墨良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东瞧瞧，西看看。最后玄尘看沈墨良实在兴奋，路上行人又多，怕沈墨良走丢便牵住他的手。

　　沈墨良惊讶地看向玄尘，语气却是开心：“玄尘！”

　　“嗯？”

　　“我今天很开心！”

　　“我知道。”

　　玄尘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就像沈墨良见过的江南水一般柔柔的，又像夜空中的星辰一般耀眼。

　　那一刹那，沈墨良耳边似传来佛的声音，你完了。

　　可他早就完了，从爱上玄尘的那一刻开始就完了，他就罔顾天伦，违背阴阳之和。可他心甘情愿。

　　“玄尘，你笑起来真好看。”

　　“恩。”

　　说着他牵着沈墨良穿过人流，沈墨良却在后面偷笑。

　　因为玄尘耳尖的一抹红。

　　这样是不是证明他也有一点点喜欢我呢？

　　他牵着沈墨良来到上京有名的瑞河才停下。

　　往日的瑞河都是人来人往，船夫们也是占据了河水，杨柳拂岸，水光波动。今天却是比其他地方萧索不少，想来是人们已放完河灯去看灯会了。

　　但河灯的光倒映在水面上别有一番风情，更别提河灯漂浮轻轻掠过水面时搅动光影的画面了。

　　他放开沈墨良的手，将视线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眼神深沉让沈墨良不敢开口说话也只能同他一起看着这河边夜景。

　　忽的，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吆喝声：“卖孔明灯了，十文一只！”

　　孔明灯！

　　沈墨良的眼睛倏地亮了，他对玄尘道：“我去买孔明灯你等我。”

　　“好。”

　　沈墨良急急忙忙跑过去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两盏孔明灯，还有题字符和沾了墨的毛笔后又激动地跑回来道：“我们来放孔明灯，来来来。这老板人还很好，还送了火寸条呢。”

　　说完递给玄尘一个孔明灯，玄尘却是拒绝了：“我不用。”

　　“难道你没有什么心愿吗？”

　　玄尘深深地看了沈墨良一眼，启唇道：“没有。”

　　不对的，你明明有，我能感受得到。

　　沈墨良盯着玄尘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可他的神色隐没在黑夜中，让人看不清。

　　他无奈地在心中叹口气，有点没好气的说：“我可是买了两盏啊，钱诶！玄尘你赔我吗？”

　　玄尘凝噎了一下，无语地看着沈墨良，那表情就像再说，你还会缺钱？

　　沈墨良被玄尘这么看得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咳......来吧来吧，放咯。”说完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一盏孔明灯塞到他的怀中，然后自己急急忙忙拿着毛笔背对着玄尘悄悄写自己的心愿。

　　玄尘被这一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没等多久沈墨良就写完再次转过身面对玄尘，然后又把题字符和毛笔递给玄尘：“你写。”

　　玄尘愣愣地接过，却又是道：“不知道该写什么。”

　　“就写什么愿这天下海晏河清这种漂亮话嘛，总该是个好心愿。”

　　玄尘提笔在符上停了几秒便快速下笔，写下什么。而一旁的沈墨良还在纠结偷不偷看，这边玄尘就已经写好了：“写完了。”

　　这么快！！！

　　沈墨良有点后悔自己动作慢了，但是转瞬又觉得没看到也好，心愿是不能被发现的要不然实现不了的。

　　接下来他们俩一同点燃孔明灯，然后站在那呆呆地仰头看越飞越高的孔明灯，直至只剩两个小光点时，玄尘忽然转过头来问：“你的心愿是什么？”

　　“不能说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看来这个心愿很重要。”说这话时玄尘忽然眼睛弯了弯，像月牙儿一般。

　　“那当然。”

　　听到沈墨良肯定的回答，玄尘的笑容似乎又加深些，就在沈墨良摸不着头脑时，玄尘话题一转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好。”

　　玄尘，你应该是知晓的。

　　知晓我的心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