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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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世宁断断续续地做了些梦，都是些在皇宫里的零碎记忆。
爹娘模糊的身影也出现过，只记得那是个很乱很乱的时代，那个清晨他们一同出门，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候文世宁两岁，那也是文世宁唯一对他们的印象。
他们应该是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便留了张字条在他床边。
文世宁，字定安。
盛世安宁，世宁安定。
皇帝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没有赶尽杀绝，之后文世宁便由奶妈带大，皇帝将奶妈给他换了一个又一个，为了防止他生出感情，时间久了，他也自己学会了与人保持距离。
文世宁对于这些回忆似乎有些麻木，他缓缓睁开眼，墨色瞳孔还是与平日一般平静。
早就错过了午膳时间，望着窗外，天已经开始泛黑。
他的视线扫过桌案上的雪花酥，又望向那屏风后的小床榻，空荡荡的房间竟叫他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寂寥来。
小丫头在的时候很安静，若不是知道，很难察觉到她的存在。
可当她真的不在的时候，却能过分敏地感受到那分安静。
文世宁起身，将桌案上的雪花酥吃了几块，提笔又洋洋洒洒地画了些什么。
“文大人，您在休息吗？”
门被敲响，是老管家的声音。
“请进。”文世宁头也不抬道。
老管家推门进入，环顾一周找到文世宁，恭敬道：“文大人，我按照老爷的吩咐将您西边那厢房打理出来了，您那位……”
“有劳。回头告诉你们老爷，不需要了。”文世宁在画面涂涂抹抹，最后蘸了一大团墨直接洒了上去。
老管家一脸惨不忍睹地看着文世宁折腾的那幅画，一边道：“文大人的意思是……？”
“她不会回来住了，不过替我谢过高大人。”文世宁放下笔，将雪花酥递了过去，“来一点吗？”
“不了，不了，那文大人您忙，我回头和老爷说一声。”
“唔，好，帮我带个门。”
老管家不明所以地去和高枕禀报。
高枕更是琢磨不透，先不说这女孩与文世宁是什么关系，莫不是文世宁早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将她送走可是在护着她？
到手的肥肉飞了，高枕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不过既然这文世宁接受了贿赂，自己也放下了半颗心，想到这里高枕才舒心了些。
“好生招待着文大人，莫要有疏漏。”
“是。”
*
春暖忘了将外套披过来，穿着单薄的衣裳冻得走不动路。
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医馆的门。
“吱嘎——”
开门的正是马大夫。
“怎么今日来了？要打烊了。”
春暖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马大夫，后者被看得心软，叹了口气道：“怎么回事？”
“……我能在您这里住一晚吗？”春暖冻僵的手握着拳，在对方请自己进入前，不迈进一步。
“爹，是病人吗？”屋里传来少年专有的沙哑嗓音。
马大夫侧身示意春暖进来：“没什么，你去里头取一件外套。”
天色暗得看不清楚，少年只些许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也未多想，照着吩咐拿衣服去了。
春暖捧着马大夫给的热水道：“我明天就帮您抓药，我从前抓过药，都认识。”
“明日我们父子二人确实有些事，又怕我妻子一人忙不过来，今日便随口叫你来。你与那位大人……”
春暖听到他提及文世宁，将脑袋整个埋到碗里头。
马大夫也并未多问，此时那少年已经取了衣服出来。
少年十六七的模样，瘦削得脸颊些许凹陷，却高出了春暖一个头，因为多年采草药的缘故，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倒是多了些少年该有的气息。
春暖从碗里抬起头来，恰好与少年的视线撞在一起。
春暖已经许久没有在脸上抹泥巴了，她也渐渐忘了这件事，今日便是干干净净出来的。
少女雪白的衣服泛着粉色，在最后一缕夕阳下仿佛泛着淡淡的冷光，这样漂亮精致的女孩缩成小小一团坐在那儿，便惹得人无限遐想。
“……给、给。”不出意外的，少年觉得自己脸蛋在发烧，连说话都有些磕绊。
春暖接过外套，礼貌地笑道：“谢谢。”
“不、不客气。”
少年说完，风一般地溜了回去。
“哎，马元你干嘛去！药物还没清点完呢！”马大夫喊完，又回头对春暖道，“我给你腾一间房，你先住着，明日帮我妻子抓点药就好。”
“嗯！”
春暖也算是蹭到了一口饭，这几天的天气又开始来回的恶劣，春暖又初来淼州，也不似京城，没有热心的花大娘给她挪出一个鸡圈睡觉，便一下在这里缩了三天。
春暖干事都是尽心尽力的，可就算是尽心尽力，也抵不过生意惨淡的裁员。
最多时候，是春暖一手抓着药，马大夫背着手来来回回走。
“你说这人一穷，连看病都不来了，真是……”他摇头晃脑，叹着气。
马大夫家的医馆开得不大，平日里也只有他儿子帮忙抓药，倒也勉强维持生计。
可今年似乎收成不好，百姓们没钱吃饭，更没钱看病，生意便清冷了下来。
春暖垂眸，道：“马大夫，我已经想好要去哪，明日便启程。”
马老大夫摸着胡子看向春暖，又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他不想养这懂事的孩子，不过自己家的经济实在也是周转不来，何况还多养了个孩子……
“哐当——”里屋突然传来了动静。
“马元！你又给我找事！”马老大夫正要气吼吼地进去看看，被春暖给拦了下来。
“您别生气，我去收拾就好了！”春暖寻声而去。
马元正一脸懊恼地看着一地的甘草，见到春暖的到来，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春暖来到这里，并不常见到少年。因为他大多时候似乎在躲着自己，即使躲无可躲，也会低着脑袋不看她，倒是让春暖更为愧疚，给人又添麻烦了。
春暖朝他笑笑，蹲下身子：“没事，你爹只是心情有些不好，捡起来就是了。”
马元见着春暖的笑，耳根子飘开一抹红晕，也连忙蹲了下来。
少女的指节细白修长，一起捡草药的难免碰到，马元总是满脸通红地躲开，又小心翼翼地上手。
捡着捡着，视线总是不自觉看向春暖。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孩，即使是穿着粗布麻衣，也好像天仙下凡一样。
“那个……你……”少年没发育完全的嗓音有些沙哑。
“嗯？”
马元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了心底的失落感：“……你要走了？”
“是啊，所以你放心吧！你爹人好收留了我这么多天，可总是在你家蹭吃喝我也会不好意思呀。”
“你、你不用不好意思的，你觉得饭不够吃，我可以留你几口！”少年急忙道。
“……”春暖有些意外地望着他，随即认真道，“你在长身体，不能少吃。”
“可是……！”
春暖已经将最后一捧甘草装进抽屉中，她拍拍裙子起身。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春暖将抽屉递到马元手上，道：“从前也有人家想要收留我，不过那家里的姑娘不太喜欢我，我也是个爱洒脱的，想着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去找份稳定工作养活自己了，便继续流浪去了。”
春暖不自觉提起了一些往事，却叫少年呆愣在原地。
“你原来……”
春暖见他也乐意与自己聊天，道：“那都是过去了，后来我有了一个目标。我追随那人去了很危险的地方，又追随他来了这里。”
“那、那他呢？”
春暖耸耸肩，有些失落道：“唔，他好像不要我了。”
少年此刻却被愤怒涨红了脸：“怎么可以如此！你明明，你明明……”
明明那么好。
“好了，我也去收拾一下东西。”
“等一下！”少年叫住她，从胸前拿出了一样东西。
春暖看去，那是一朵漂亮的金属花朵，精致的做工一看便知价值不少，不过这花朵倒是看不出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这是我在商业街那里买的，据说是、是国外的东西，叫胸针，别在胸口上很好看。”马元说话的时候小心地瞥过春暖的脸，试图捕捉她的情绪。
“商业街？”春暖有些不解。
先不说饭都要吃不起的药店老板为什么还会有闲钱，现在上头查的严，这海外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带来东西的。
那日他们父子出门让自己看药店，也是带了好多箱子去，隐约听着是去渡口。
春暖当即便猜测，马大夫很有可能迫于生计与海外商人做了些草药交易。
“你一定要收着！”少年并不知道春暖想什么，只当她是犹豫，便将那胸针塞到他手中，少年努努嘴，半晌才将那句话酝酿出来：“如果没有地方去，你可以留下来的。”
“谢谢你。”春暖闻言，笑道：“倒也不是没地方去，若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得回到京城去，那里我住得惯。”
……不过自己唯一替换的衣服还在文大人那里呢，要怎么样拿回来呢？
“马元，我出去一趟，你与春暖帮忙看一下店！”马大夫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知道了。”少年蔫蔫道。
马大夫走的匆忙，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动静。
“有人在吗？”是个清润的男声。
“在！”春暖反应快，先行跑了出去，一边埋头将桌子理了理，问道：“您要买什么？”
“哦，我一好友前几日被疯子掐了脖子，今天恰好来看看他，买些调理身子的药……唔，白芍丹参什么的……”男子温润的声音如同春风，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紧不慢。
掐了脖子？
春暖抬头，看见来者，显然愣住了。
“……王大人？”
王原尚稍稍被春暖所惊艳，疑惑道：“姑娘认识在下？”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