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鹊仙】河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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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山谷里身怀绝技的人竟然也挺多，晏岁身手已经非常好了，还是抓不住前方那个飞速逃窜的牛仔帽。
“多谢你们，我先走啦！”那牛仔帽操着一口浓重的北地口音，浑身混搭装扮，在一个刁钻的拐角处钻进传送阵，立刻消失不见，明显是早有预谋。
晏久无法在现有的静态装饰幻境中定位那个人，只得作罢。
暗自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他转向晏岁，委屈道，“我从锁妖塔里出来后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晏岁乐呵呵地抱住他，“没关系，我们初来乍到，证明这姑姑娃娃里还有许多说法，或许当真不是我们这样随缘能抢到的。”
“可是，我很喜欢那个娃娃的样子。”
为了安慰他，晏岁就带他到镇上的杂货店去，挑挑拣拣，买了一只提线的木偶猫。
杂货店有很多种类的小木偶，都堆在一起目光呆滞，光线暗的时候看着倒挺吓人，晏久却觉得很亲切，像是曾经在什么地方和这些木偶相处过一般。
晏岁摆弄着那个小玩意，说：“这个原理很简单的，我也能做，回去了做给你。”
“你以前帮我做的那些木头关节还放在箱子里呢，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你一个修行的人会做这种小玩意儿？这个看起来像是木匠的活儿。”晏久拿过小木偶，放在头顶上，尝试着操纵木偶手舞足蹈。
晏岁笑了笑，“说实话，我们家除了我，没有人会做木偶。我三岁的时候被祖奶奶占卜出来有个前世，于是没有给我改名。这个做木偶的手艺大概也是前世带过来的吧。”
人界有些道行高深的仙人羽化后，魂魄不会前往鬼界，而是在人间兜转，根据卦象显示的缘分前某位怀了死胎的妇人腹中，抚此妇人的丧子之痛，尽儿女之孝，亦能重获新生。
若干年后尝尽尘世百味，再度成为隐世的高人，便算渡过一个小轮回。
这类事情在除妖界比较稀罕，却并非没有，仙人出世的那天屋子上空会引来百鸟，有金龙衔来写有孩子姓名和生辰的锦书，家人便知道这孩子绝非俗类，此后需好生供养，为家族积攒福报。
晏岁便是这样，他出生于偃师行当一个低调而实力雄厚的家族，仅比椿湫山庄矮一头，家里人都姓吴，只有他因为转世的关系姓晏。
但家里人并没有把他当外人看，他自己也没有。族中小孩要读的书，要修的术，哪样都不能落，偶尔贪玩儿导致课业惨淡，还会被父亲揍一顿。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将视野放平，在他眼中，无论是转世的仙人，还是堕了魔的妖，都和街道外那些来来往往的普通人一样，依旧要思考明天吃点什么好。
晏岁问他，“我一点都不记得前世的事情了，你记得么？”
晏久摇头，“我也不记得，甚至连魂体分离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很模糊，大抵有八燔咒的缘故。”
小木偶很可爱，腰上有一条拧麻的挂绳，晏久便将它挂在腰后，整个人看着俏皮又活泼。
从杂货店出来一转角，就听到街道尽头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有人打了起来，还把路旁的铜灯砸了。
晏岁定睛一看，被摔的正是先前抢他们娃娃的北方帽子，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冲一个正要跃上屋顶的人愤怒吼道，“无耻！”
那人哈哈大笑，“今天抢娃娃是合规矩的，是你自己没本事！”
“有种别跑，给你爷爷等着！”
晏岁惊呼，“阿久，是我们的娃娃！”
晏久行动更快，早在发现行踪的一瞬间便已悄然闪身上前，化为鬼影般的黑猫，准确衔住被那人高高举起的娃娃，转身便如黑雾般消失不见，片刻又回到晏岁身侧。
他变回人形，抛了抛娃娃，哼一声，“回到我手里，就别想再抢走了。”
就在娃娃被抛弃的一瞬间，侧方突然闪出一个人，衣袂翻飞，劈手躲过娃娃，再一个敏捷的空翻，稳稳落在屋顶上。
“岁儿！你都有对象了，想来也用不上这玩意儿，就让给哥哥吧！”李星河举着那个娃娃，冲晏岁夸张地摆摆手，“饱汉不知饿汉饥，你给哥哥留个机会吧，这次出来帮你，就算咱们两清啦！”
晏久蹭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地说，“道士，你偷袭。”
李星河大笑，“小猫，兵家十八般，不能这样就说我偷袭，我这明明是明抢。”
说罢，远远落下一句回见啦，就掷出一枚纸鹤，飘飘然乘鹤离去。
晏久不能下杀手，又追不上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娃娃再次被抢走，片刻，委屈巴巴地转向晏岁，“岁岁——！”
晏岁赶紧哄，“好啦，我陪你一起追，联手还搞不定他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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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是这么说，然而直到入夜戌时，娃娃化为妖咒的时候，他们还是没能抢回娃娃。
某种意义上，这是晏岁做判官以来经历的第一次失败。
晏久躺在草地上，望着山谷中漫天的繁星，幽幽道，“唉，我居然输给了一个臭道士。”
妖咒最后落在了李星河身上，消息迅速传开来，山谷里的单身男女们都知道今年的魁首是一位英俊逼人的道长。
客栈现在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了，两人待不下去，只好溜出来找个清静处。
小镇的格局四四方方的，有一条进镇的小河流自西边流入，晏岁想到晚上会有很多人在这里放祈福的灯，于是带晏久过来看。
情人谷是一个充满极乐和狂欢的地方，而郊外的河边，则是镇子里唯一容纳悲伤的地方。
鹊妖族生长在两界边境，自古以来就战乱不断，战死的鹊妖亦不胜其数，家里只剩未亡的伴侣，在漫长寿命中饱受思念和痛苦的煎熬，直至身死成灰，烟消云散。
晏岁坐在河边的斜坡草甸上，身后是一片密林，看底下对岸两边的人在放河灯。
河灯制成莲花形，花蕊中心点了白烛，烛光映照着半透明的纸灯身，火光温暖安详。
数盏小灯从各处起航，搭载着放灯人的寄愿，安静地汇在一处，慢悠悠漂向远方。
晏久忽然说道，“岁岁，如果有一天饕餮会想抓我，你不要管，我能逃掉的。”
“人的寿命太短了，你应该快快乐乐地活，不要因为我的事困扰。”
晏岁笑了笑，“那样的话，我活着也不会快乐的。鲁墟能等四十年，我当然也等得起，无论好或坏，只要这辈子过得无愧于心，日后想起来不后悔，就不算白来。”
“再则，饕餮会要抓你还得先问过我呢。”
晏久也笑，翻了个身，金色的眼睛在夜里很清澈，像人间的第二轮月亮，目光柔柔地看着他。
“岁岁，我是一只好妖。”
晏岁嗯了一声，俯下身，轻轻地吻住他。
很有耐心，先是轻轻地触碰，像初尝蜜饯，随后加深了这个吻，辗吮之间，气息逐渐凌乱，变得有些重，经验不太足，换气换得很生疏，耳根就泛起了好看的红。
晏久搂着他的腰，舌尖勾缠引导，默不作声掌握了主动权，手按在他的颈后，指尖摩挲着敏感的肌肤，心安理得地将他拆吃入腹。
晏岁还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直到被吻得全身脱离，伏在晏久的胸口喘着气，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这只猫戏弄了。
晏久爱怜地摸摸他的头，“有进步，比上回好多了。”
至少这次没有惊慌失措地把他们两个都啃伤。
晏岁面子上有些挂不去，然而他脸颊本就浮着红云，怎么看都是不好意思的模样。
他扯了扯晏久的尾巴，“ 你每次都这么凶，是我饿着你了还是怎样？”
“李星河那句话怎么说的，饱汉不知饿汉饥。”晏久闷闷笑着，猫儿似的蹭着他的脸颊，随后趁他不注意，迅速吮住他的耳垂。
晏岁浑身一震，下意识惊叫出来。
不曾想，身后的树林里传来窸窣的脚步，他立刻哑了声，猛扑上去，惊慌失措地把晏久按倒，捂了嘴，拼命摇头示意不许出声。
晏久好笑地看着他自己折腾，眸子里微微闪动着光。
不就是来放河灯的人嘛，这里是情人谷，亲个小嘴，至于怕被人发现么？更何况他们也不是偷.情。
晏岁的心脏狂跳，猛然间才意识到，来情人谷之前他分明是撞见别人好事的那个，怎么现在就变成戏里的主角了？
晏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抱紧了他在草地上翻滚，脑袋拱进他怀里，“有人的心跳得好快，有人觉得我们正在偷.情，我听到了。”
“你说好了不听我的心音。”晏岁有些羞恼，一揪他的猫耳朵，有些报复性地，也咬了一下。
软乎乎的，一点攻击性也没有，他于是改成亲。
夜色浓重，天上一条星河，水面的河灯越来越多，逐渐也成了另一条星河。
在爱和思念面前，生死淡去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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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晏岁一行人启程离开情人谷。
这次行程有得有失，大家颇有默契，私下里都找他说了话。
李星河意犹未尽，“岁儿，哥哥暂且不跟你回去了，反正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总之你自己保重吧。哦，还有，鹊妖族的姑姑真是个好神仙。”
晏岁满头黑线，有些咬牙切齿道，“有点分寸啊你，别把身子整虚了。”
撂了水镜，无名又来敲门了。
无名的脸上泛着一丝诡异的红，“晏判，我和大小姐暂时先不回去了，再过半个月谷里有个给情侣赐福的日子，大小姐说想看看。”
晏岁虽然有所察觉，然而当真到需要面对的时候，就有种自家养大的傻狗打翻了自家养的娇花的感觉。
“你和徐萱萱有红线？”
无名点了点头，害羞地垂下目光。
真是奇了啊，看来人和妖之间也未必不能在一起嘛。
晏岁于是点头了，“你自己做主就好，女孩儿的心思比较细，有时候会想得很多，记得要哄。”
待无名离开后，一只普通黑猫从被褥深处钻出来，竖起尾巴，像人一样开口说话，问道，“看来你对姑娘们很了解？”
晏岁已经很习惯这种相处方式了，把被吵醒的猫抱过来，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因为猫和姑娘是同一种类生物。”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鹊仙】河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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