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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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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身处在真空中一样,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自由的呼吸。
但空气里的味道很不好闻,里面仿佛生活着一只野兽,他撕裂地叫喊着,充满压抑和愤怒。空气里还带着潮湿的味道,荒芜的土地上,没有生机,没有希望。
他在这片土地上苟活了很多年。
他看着手腕上那条有些斑驳的红绳,陷入无以言述的精神斗争中。他的神色痛苦复杂,眼睛却无比清明。
那头怪物深藏在他的世界里。他很清楚知道,那头巨兽,会让他不受控制,会让他癫狂。那种被剥夺思考的痛苦,让他精神恍惚。
他站起来,手攀上一片虚无。空气忽然躁动起来,迅速流动的空气把手腕被划开一个口子,接着是手臂,然后蔓延到了脸上。血迹遍布满身,衬衫早已碎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攻击越来越凛冽,肉一块块地被割裂下来。可他却默然不语,眼神的清明,被慢慢同化,渐渐染上疯狂。他开始攻击自己,撕咬自己残破的身躯。
最后他被他自己撕开,化为满天星屑,被世界再次重铸。
他在他的世界里,为天道,亦为罪孽。
他被自己困在这里,隔着薄薄的空气,被撕裂千万次,依旧无法寻得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他忽然流下一滴泪。眼泪带着尘埃和死亡。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人的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让他惊恐万分,可是内心却因为那人脸上的愤怒,有无比病态的愉悦。
“她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他想开口解释,身体却不被控制,他知道,这是怪物在作祟。他看着原本应有的歉意的解释,变成冰冷的嘲讽。“她是死了,但那和你有关。”
他的喉咙发不出声,他在这片土地上大声地质问怪物,为什么要这样做。
怪物的声音很难听,像电流爬过重金属,无比刺耳。
怪物说,因为你在乎他。
怪物说,他不在乎你。
怪物说,这不公平。
是啊,太不公平了。他快被说服了,快被怪物说服了。
你怎么可以不在乎我呢?
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就不在乎我呢?
我要走了,那么多,那么明显的异常,你为什么没发现呢?我们.....我们不是,不是一样的吗?可为什么,你不懂呢?
我要走了,你在关注什么?你在关注那个女人的死,还...还怪罪于我?那个女人的死,你第一时间,居然是怪罪我。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恼怒。
另一个他出现在世界另一端。他看着他自己,眼神带着怜悯,可内心却早已麻木。
他已经见过无数个这样的自己了。
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自己再次不受控的样子,他叹了口气。
大手一挥,将悲痛的他瞬间粉碎成了满天的星屑。
他默默地想,忘掉那个自己,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他也不会接受那样的自己的。更何况,那个人呢......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眷念。
每次自己哭,都被他发现。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
“你为什么哭啊?妈妈说,男孩子是不可以哭的。”
“那你当我不是男孩子..就....就好了。”他抽噎着。
“可你就是男孩子啊。”那人看他半天,很认真的回答。
“.......我要搬家了。而且最近我都找不到妈妈了。”他憋屈的说出原委,“她是不是,不要我啊。”
结果自己的头就被狠狠地打了一拳,“你是不是傻?你妈妈多喜欢你啊,我都羡慕的不得了。你看看我妈妈。”那人的语气愤愤地。
“可是....搬了家,没人和我玩。”
“.....小亦,你那么乖,肯定很多人喜欢你的。”
只要乖,很多人会喜欢你的。
这句话,他记了一辈子。
他每次狼狈的时候,都会被那人嘲讽。可那天他哭得很狼狈,几乎是人生最尴尬的时候,他难得的没有问他,为什么哭。
那人陪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最后抱着他说,
小亦,你不是异类。你只是,有点孤单。
我陪你。
他就被他一腔话,感动得稀里糊涂。
他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出口,找到了光。
那六月的太阳让他以为,他可以摆脱所有负担,去拥抱一切。
他喜欢盛夏,灼热的温度如那人亲口的誓言,像融入棉花里的温暖。
直到那人亲口说出。
你让我很失望。
将整个梦境拆解。
他不停地将这个破碎的梦重拼,将那些可怕的,令人惊慌的过去抹杀,但他清楚自己只是在自我陶醉。
我乖乖的,可是你不喜欢我。
你说你会陪我。
你是不是骗我。
他清楚自己该醒了,解决掉那个自己,就该醒了。
一个人挣扎着再次苏醒。
凌晨两点,一辆轿车停在无人的街道上,车灯在黑暗里特别晃眼。
一个身着米黄色大衣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他将车费给了,从后备箱搬出行李。
他在酒店开了间房,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里红色的感叹号。
三年里,无数条信息前面显示着的都是发送失败。但他依旧习惯地发信息。从刚开始很长很长的一段话,到最后短短几个字。
“我回来了。”
他把手机放到桌子上,转身去衣柜拿浴巾。
消息的发送状态滚了几圈,最后凭空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懂。我想表达一些想法。
许亦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渴望被救赎,但是也因为缺爱和骨子里的自卑让他害怕被救赎。他怕面对光,但却比所有人都向往光。
程琛那些话,其实就是一种对许亦的救赎,可是是许亦亲手推开了所有,他没有去拥抱光,他没有进行自我改变,他只是一味地希望被救,却放弃主动地挣脱。因为他以前曾经尝试过,却狠狠地失败了。导致哪怕程琛的出现,他也没有再去争取。
救赎,不是一个人拉着你就能得以解脱,而是让你跟着这个人,将自己解脱。所以许亦失败了,失败得透顶。
他也是个病态的人,这种病态是现实和理想差距的导致的。他清楚自己有罪,可是他不愿承认。就如同他拼命抹掉自己不堪的,被人家视作异类的过去,抹掉自己在自己心中暴躁的形象。又想拼命挽回,留住以前快乐的回忆。他渴望得到,但最后因为自己力不能及,便让心中的“怪物”支配自己,去得到。
拦住他去拥抱一切的,不是那层薄膜,而是地底下的那头怪物,也就是他自己。
最近抓抓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