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之荣耀》Kaish

1、遭遇；潜行（1）

　　1510年，马林梵多（*1）。

　　“第791期预备兵，布莱恩·克莱芒！”一声大喝。
　　立正军姿，“在！”一位棕发的年轻士兵在一众的瞩目下坦然抬眼，回答道——早晨的阳光冲刷这片属于军人们的沙场，头顶蔚蓝色天空一望无际，上头逆行的劲风将白色的云彩推搡过来，好像几条丝绸的细河。眼前，一名佩戴军衔护肩的教官正郑重而隆重地看着他，连带着四面八方的各式眼神和窃窃私语，随着教官的一声轻咳被压了下去。
　　身边人短暂的小声议论并没负面影响到布莱恩·克莱芒。
　　这里的预备兵绝大多数是男人，都不矮，但那样的身高，还是让克莱芒格外引人瞩目。人们的目光本能被他吸引：健长的体态，古铜色的肌肤，以及一张古典石膏像般线条流畅的脸，那一头干燥的深棕色卷发不像刻意打理过，但深沉的颜色却与他的肤色和气质搭配得恰到好处。

　　“从今天开始，你被调去泽法老师的精英班。这个重要决策是经过通盘考虑、慎重观察决定的。以这次分配为契机，希望你能在领导班有新面貌、新起色，在注重自身建设的同时，不辜负泽法老师、总帅还有各位海军同志们的期望。”
　　“明白。”克莱芒又回。
　　“那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眼看教官转身离开，其他人便纷纷围到这次简讯的主角身边来，他们羡慕，甚至用善意的嫉妒语气说：“嘿，我说兄弟，你用了几辈子的运气才能进了那位泽法的班子？他们挑人的标准是什么？”有人半乐半恼地说着，不过立刻就有人反驳：“我不介意你没有自知之明，但你凭啥认定人家就跟你一样没用？”
　　“那选人会不会有错漏？毕竟，你们怎么确定克莱芒就是他们承认的人，而不是什么误打误撞的下三滥？”
　　于是他们毫不避讳地陷入争论，哪怕这件事情的主角就站在他们面前。因为克莱芒的好脾气是众所周知的，大家知道他能接受别人批判性的言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生气。这种性格，反倒不像是典型军人所有的。
　　“可能性当然存在，但……”突然有人勾上他的肩，“克莱芒今年的成绩当然足以当作证明——可不要忘了，他的综合成绩在我们之中是最高的。所以，他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有理由去抓住这个机会。而没机会进精英班的你们，也是时候闭上吵吵嚷嚷的嘴。”
　　“多谢，吉恩。”克莱芒冲挂在自己肩上的白皮肤青年笑了笑，“这是很高的评价。”
　　“不客气。”吉恩搂着他拍了拍他的肩，“只要你以后出名，别忘记兄弟我！”然后没等克莱芒回答，他就骂骂咧咧、晕头转向地被推了一把，刚晃起身，又被飞上来的一脚踢出了人群：“……谁敢踹我屁股！”他的发言显然引起了公愤。
　　沸腾的气氛好不容易得到冷却，克莱芒推辞掉同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去喝一杯”的提议：“多谢你们考虑周到，不过很遗憾，我对酒精过敏。当务之急，我应该先去精英班向泽法先生报道……”他边走边说，确实也没人见到过他喝酒抽烟的样子，他一向克制，温和的性格大概就和马林梵多港口边的海鸥差不多。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的话。”同伴们虽然表现出失望，但还是随他去了，“那下次一起约看话剧！”
　　“当然。”克莱芒挥手道别。

　　其实他的同期们说他“下三滥”也不无道理。布莱恩·克莱芒今年二十一岁，是半年前才加入海军（*2）的新兵，比起有少年年纪刚达到十六岁的最低要求就开始服役，二十一岁对于一个新兵来说是一个不尴不尬的年纪。他虽然为了加入海军做足了功课，如今也被精英班挑中录取，但真要深究起来，其实他在实战方面没有特别突出的点，也没有很好的人际关系或资源，根本没办法跟那些精英班的人比。
　　说实话，克莱芒并不怎么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转移到精英班。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典型的“优秀但没有才华”的类型，而且在这方面，他对他人的评价向来宽容，所以当听到别人说他不入流，他也只会坦然接受——确实，一旦离开普通班的陪衬，他可能就真的完全不行了。
　　毕竟从传闻听来，精英班里可都是一能敌百的异能者。克莱芒自诩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被选中，这件事已经够他吃惊的了。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站在他旁边，想必会催促：“那就赶紧去见泽法老师呀！还原地愣着干嘛！”
　　等同期们的背影逃出视线，布莱芒独自一人走出集训营，精英班的私立训练营在岛的东南边，离这里不近。但他没有急着赶路，而是不带偏见地去打量这个充满明亮气氛的岛屿。

　　马林梵多是一个春岛（*3）。在数百年前建造成海军总部，靠近中心那圈的居民区受到严密保护。每年都有人源源不断前来参军，只为海军所提供的安全和福利。
　　每一个士兵都有权与他的家人迁来居住，近年因为人口的逐渐增长使得城市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扩建，所以这里少有历史性的建筑，可但凡有，都是像海军本部的主建筑那样壮阔地肃立着，好像山峦似的壁垒，只需稍稍注视塔峰，就让人感到一阵奇幻的晕眩，脚下飘飘然，好像有一种随同白色海鸥军旗一块儿翱翔的冲动，而完全把高处的危寒给忘在了脑后。岛的南面一弯月牙形的港湾则形成一条天然的防守壁垒，环绕在周围的军舰和其上持枪而立的士兵们都在监守着正义这个精坚的答案。
　　虽然身为一名被委以“坚守正义”之重任的海军，但克莱芒最常去的地方，除了预备兵专用的训练营以外，却是总部建筑的图书馆：四周尽是又高又密的档案架，每一个都至少有三米的高度。架子的阴影叠着阴影，好像一片黑压压的密林，随时会有未被百科全书所记录的生物或超生物幽然出现似的。
　　他可以整日整夜泡在书籍里，不过里面有不少藏书都是被人上了锁的，需要更高级别的军衔（*4）被允许进入。

　　马林梵多是个安全繁华的地方。有士兵守着早晨潮气蓬勃的阳光。此刻街上有乐团在合奏。有老人推着小女孩跳着滑稽的舞步。有相爱的情侣牵在一起往集市走去，有早起买菜的家庭主妇在垒成金字塔一样的苹果摊面前挑挑拣拣，时不时用温和的语气讲讲价。有小丑表演喷火绝技，有女低音哼唱着不知什么名字的古典乐曲。一群小孩子在街角处追逐着，欢乐而空洞的笑声从响彻晴空。
　　孩子的衣角从他腿边一擦而过。
　　他视线折转，“请来光顾一下隔壁新开的咖啡厅。”突然有人塞给他传单，又匆匆走远了。
　　“谢谢……”
　　他的眼神从传单上别开，在玻璃的反射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身穿一件浅棕色的外套，高领白衬衣，蓝色领带也打理成最整齐不过的样子。独自一人站在玻璃中灰白的背景里的一角，四周影影绰绰。再凝神一望，他便透过玻璃窗瞅到两名中将会面的场景，“在这里，见到再地位崇高的人也不足而奇。”他喃喃说，“哪像我们的故乡，大雾下只剩一片迷迷茫茫空空荡荡，什么都看不到。”
　　无声叹息。
　　当然不是说不喜欢雾天，他只是更喜欢直白的阳光，给他一种满足感。
　　就像他喜欢明亮的房间，也是一种莫名的执念。不过凉凉快快的房间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一切都可以调整。打个比方：海军军舰里的配间基本上都没有开窗，因此阴冷潮湿的沉淀物也不少，甚至经常能在边角旮旯里找到苔藓。不过清理一下，再点上几根蜡烛的话，房间里的“生态”会好得多。

　　他一路越过几个街上即兴表演的人，看到远处被高耸的淡灰色墙体围起来的一片区域。
　　“这里就是泽法的私立集训营。”灰色砖块上还胡乱抹着白漆，但看上去很结实。他再走得近了一些，走到封得死紧的一扇又高又沉的铁门前，把眼睛稍微睁大了一点，除了铁门陈设的光滑表面被直射阳光单面打亮时，将他棕褐色的双眼映得更明亮了些，没有透视能力的他当然除了这门的材质以外什么都没瞧出来：“材质好硬，这大门一定是由高纯度的海楼石（*5）制造……”他手抚摸着光滑如切的金属表面，嘴唇小幅蠕动，“这么大块的海楼石，还不是如今一般的工业商会能得到的东西。没想到海军对高等资源的运用竟然已经到这个层次，听说他们已经把所有的海楼石资源垄断，果然。而且做得如此彻底、完全……竟然。”
　　环顾四周，“这里造得倒很隐秘。”他又想，“既然得到了指名，现在进去应该不算私闯私立土地……”
　　毕竟有很多地方，不得到上司的许可是无法进入的。就好比这个私立集训营，好比图书馆上层的禁书库。
　　片刻的停顿。“好吧；这门好沉。”他温柔地笑笑，手上用力，门脚折转的摩擦声隆隆逼至耳畔，伴着排排齿轮咯咯作响，“不可思议的感觉，像是正在推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不禁让我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种心情就好比小孩儿总期望自己能成为能解救一切的英雄。虽然他早过了沉迷幻想的年纪，幻想于如今的他而言相等于逃避，以为自己逃出了现实，谁想连梦都爱戏弄人。

　　这时突然有个声音从门缝里传来：“接招，混蛋！”相对较狠的语气令克莱芒愣了一下，而后胳膊更加用力，就好像从柠檬里挤出汁水，大门打开时里面的景色就那样凑到他眼前，古怪的一幕另他惊讶地睁大双眼：一团巨大的灰白色浓雾正从四面八方聚拢，在空中形成规则的半人形状，而那白发青年的大手正握着十手向另一名男子冲去，只见越逼越近，眼看就要撞上——
　　“砰！……轰！”
　　那男子果真没有挡住，双手护住头部倒出几米，狼狈撞上另一侧的墙壁，很快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然后站在他面前的就只有那个面色不善的白发青年了。
　　“恶魔果实能力者（*6）？”克莱芒望着那青年低语，又偏过头去看倒在地上的那名男子，试探性问：“他没事吧？”
　　那个将人打飞的白发青年反倒不以为意，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观战者的存在，眼下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往兜里翻找着什么，那样子有点像用指尖从厚厚一叠文件中翻找某张重要的亿万彩票。半响，终于从裤兜里搜出了根雪茄，还有一块半旧的打火机。右手熟练一甩，傲慢的火苗将咬在嘴上的雪茄尾巴点起，他边抽边抬起墨黑色的眼睛，张嘴放跑了牙缝处的丝丝青烟，说：“你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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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海军总部建立的岛屿。
（*2）海军是世界政府直属组织，负责维护各个岛屿上的秩序。在一些岛屿上还各自设有分部。
（*3）一年四季都是春天的岛屿被叫做春岛。
（*4）从高到低：元帅，大将，中将，少将，准将，大佐，中佐，少佐，上尉，中尉，少尉，准尉，曹长（上士），军曹（中士），伍长（下士），一等兵，二等兵，三等兵（新兵），杂务兵。
（*5）海楼石是一种极为稀有的矿物，只存在于某个海域的神奇石头，相当具有财产价值。据说是大海力量的结晶，大海的固态形态，但和钻石一样坚硬，所以加工起来非常艰难。
（*6）吃了恶魔果实的人能得到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但永生被海水厌恶。海水和海楼石能剥夺他们的特殊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