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风雨》九方渺

4、第四章

　　“味道？什么味道？有吗？”眼前这位公子一脸问号，还不停地抬起衣袖自己闻了闻身上。

　　“不错，你身上的味道。你是早已习惯了自身的味道，当然嗅不出。”靳风说着，给他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又接着说：“你来这找我何事啊？”

　　这唐姓公子围着不大的房间转了一圈，左右看了一遍，随手拿起茶杯，轻轻押了一口，细细回味着，许久说了句：“名动建康城的小玉玲珑雅舍果然与众不同啊。”

　　“你还取笑我是不是？”靳风显然有点不乐意了。

　　“哪里，哪里，小生说的可都是大实话，外面那些虽也算得上是国色天香，但在本公子的眼中都无非是胭脂俗粉，我对你那可是情有独钟啊。”说着，拂袖一笑，坐了下来。

　　“快说吧，来这里找我到底什么事情。”靳风有点急了。

　　“就不说，就不说，就不说。”

　　“唐惢，不说我可真的生气了哦。”

　　“好吧好吧，告诉你啦。”原来这位公子姓唐名惢，他趴在桌子边，手里摆弄着茶杯，口中断断续续的说着：“我这可是一个好消息，今儿听我哥说，三天后桓南郡将大赦囚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家伯父不就可以放出来了吗？”

　　“这倒的确是个好消息，可终究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吧？”靳风赶紧追问。

　　“我也就听我哥随口那么一说，唯有等到三天后才能确定。”

　　靳风听了，脸上露出焦虑，在房间不停地里来回走动。

　　“哎呀你转悠个啥，能否坐下来休息会，转的我眼睛都花了。”唐惢一脸埋怨。

　　“你哥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有就是你爹也不会轻易放过我爹的。”

　　“不是我爹不放过你爹，是桓南郡，我爹所做一切都是受他之命。”唐惢紧跟解释。

　　“可毕竟很多事都是你爹在做。”靳风的这句话，让唐惢无言以对。

　　二人四目相对，沉默半天。

　　“我还是得另作打算。对了，你能不能从你哥那里给我搞来一块廷尉府的出入令牌？”靳风一拍脑壳，忽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

　　“你要去诏狱看伯父？”

　　“不错，你哥一手掌管着诏狱，你爹又是廷尉，我想弄个出入令牌应该不难吧。”

　　“就不能等三天吗？”

　　“我真的担心桓南郡不会放过我爹，更何况自从我爹下了诏狱我就一直没去看过他，甚是担心。”靳风满脸无奈，很有恳求之意。

　　“行，我现在就给你弄去，你且在这里等我消息。”说完，唐惢站起身来，随着一股香风，转身便离开了清雅小筑。

　　听着‘噔噔’下楼的脚步声，靳风会意的笑了。

　　暮色渐已深了下来，建康城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沿街叫卖声，不绝于耳。唐惢大步小步急促向前，径直走进了廷尉府。这前脚刚踏进门槛，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小姐，老爷找你呢，我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这可算把你等回来了。”

　　“找我？是否知道何事？”

　　“我怎会知道找你何事？”清脆的声音尚带几分稚嫩。

　　唐惢听罢，话也不回，头也不转，独自跑向廷尉府的内堂。

　　整个廷尉府戒备相当森严，不大会便有一队家仆侍卫走一遭，这巡检的频率好高，几乎是抬头是一波，低头又是一波。如若唐惢不是廷尉的大小姐，在这里估计是寸步难行。她顺着曲径石桥绕过一座假山，来到庭院某处的阁楼前停下。躲在假山旁边观望了许久，呀呀，这里的侍卫好像更多，我根本也无法靠近呐。正在心中盘算着，蓦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大喝一声：

　　“什么人？”

　　“是我。”唐惢毫无戒备，条件反射般的回复着。

　　“你是谁？”

　　由于心思太乱，唐惢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上的着装与打扮，原来自己的女扮男装的身份让远处的侍卫没有分辨出来。索性摘去头顶高盘的发钗，乌黑雪亮的青丝瞬间垂下，灯光下，风起，形态甚是迷人。

　　“原来是大小姐啊，您怎么这身打扮。”

　　“我乐意这身打扮。”说着，唐惢就转身离去，她边走边想：这自己还没有靠近阁楼，就已经被侍卫发现了，看来那通行令牌还真不好弄，这可如何是好，脑子里又想起靳风紧皱的双眉，隐隐心疼。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弄到令牌。走着走着，来到了中堂，中堂内有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正襟危坐在榻床之上，面前放着一棋枰，表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唐惢蹑手蹑脚来到门前，忽然跳出来大声说：“爹，您又困局里了。”

　　被她这么一吓，老人浑身一个激灵，胡须随着面部肌肉也抽动了几下。

　　“你这是要吓死我吗？”说着，老人从榻上慢慢站起走了下来，随之咳嗽了两声。

　　“爹，您找我有事？”

　　“本来我是想让你陪我玩几局，结果找了半天没有影。罢了，改天再玩吧，我眼下也要去忙正事了。”老者说着，捋了捋银须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槛前，他又回过头来，一脸严肃冲着唐惢说：“枰上棋子不许动，待我回头再斟酌一番。”说完，这才走了出去。

　　唐惢扮了个鬼脸答道：“知道了，棋鬼。”她在中堂徘徊许久，始终想不出弄令牌的计策，院子里忽然人头攒动，四处的家仆侍卫纷纷朝着一个方向奔去。唐惢本来盘算着怎么弄令牌的事，又被眼前这景象勾起了好奇心。她也快步跑了出去，刚到门口就与家仆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大小姐。”

　　“哎呀，没事没事，你们这么匆忙干什么去？”

　　“我也不知道，只是收到公子的紧急传唤令，大家就全都奔着大门口去了。”

　　“我哥的传唤令？”

　　“是啊，大小姐，我得先过去了。”

　　“行，你去吧。”唐惢挥一挥手，家仆慌忙朝着大门口跑去。

　　到底怎么一回事，刚刚还那么平静的廷尉府，气氛没来由的就紧张起来，难不成连我爹也不知道？想到这里，她四处看了看，却早已找不到老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