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梦［足球］》夏复成眠

2、中

　　06/boy

　　世俱杯决赛刚刚结束，伊布喊着他的名字用手机摄像头对准他的脸。

　　艾萨克赤.裸着上半身，繁复的纹身占据了从颈部到腰腹的大半肌肤，图案几乎都来自于希腊罗马的神话典故。

　　注意到镜头，他挑起嘴角露出中指，姿态酷到不行。

　　伊布切换回前置摄像头，抬头竖起大拇指结束录制，还给那家伙和自己分别标注了一个歪嘴笑以及戴墨镜的emoji表情，这才把短视频传送到ins账号上，没一会儿就刷出了许多评论。

　　艾萨克不爱玩这些，导致他的粉丝不得不在其他队友的社交账号底下寻找他的蛛丝马迹。

　　他看见一个用感叹号强烈呼吁他自己营业的留言，随手赞了一下，不小心戳进对方的主页，最近的动态显示的正是一个和艾萨有关的视频。

　　伊布戴着耳机点开视频，耳畔霎时响起他年少稚气的嗓音。

　　“我喜欢博比·查尔顿。”只有十来岁出头的小男孩儿拉扯着西汉姆联的青训球衣，努力向展示身后的数字九，姜黄色的短发乱糟糟地翘了起来，脸颊两旁的小雀斑和那股骄傲又臭屁的神气简直让人忍俊不禁，“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他成为新的传奇。”

　　“然后呢。”镜头外有人笑着问他，“然后你会去做些什么？”

　　“然后——我要把大力神杯带回英格兰。”他用脚踩住一颗滚过来的足球，“要把查尔顿、博比·穆尔、戈登·班克斯、保罗·加斯科因，所有这些球员的名字都刻在奖杯上。”

　　“我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他们的名字。”孔雀石一样漂亮的绿眼睛掺杂着些许暖色的灰调，还藏有一束令人难忘的光，“就像记住我一样记住他们，也记住他们在球场上做过的事。”

　　耳机里放映出了一首沙沙作响的老旧摇滚，画面随之跳转到他更大一点的时候，尚还年幼的男孩在模糊不清的录像带里带着球一路飞奔，姜黄色的短发明亮得仿佛一簇不灭的焰火。

　　当那颗泛黄的足球被他用力地抽射入网，男孩儿就在眨眼间长成了高挑的少年。

　　他难掩兴奋地庆祝自己的进球，身旁的队友围拢过来，给了他一个充满汗渍的拥抱。

　　伊布很快就在视频里看到了他自己，艾萨克粗暴地撞开防守他的球员，把脚下的球斜传给他；他用脚背把球挑出包围圈，红头发的英国佬心有灵犀地起跳接球。

　　甚至还有些瞬闪的片段连他这个当事人都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

　　比赛进行到一半，他们在第四官员示意换人的牌子底下用力握住对方的手让彼此肩膀相撞；集体照片拍摄结束，他揽住他的脖子满脸严肃地和他说话；还有间隔了足足半个球场的相望——

　　“你在笑什么。”艾萨克皱起眉毛催促了他一句，“该走了。”

　　07/story

　　2017年，安菲尔德球场。

　　比赛进行到第八十九分钟，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罚球点上。

　　穿着曼联客场球衣的年轻人抬头注视着不远处的球网，灰绿的虹膜在灯光下呈现出某种凶戾的冷色。

　　看台上霎时响起了漫天刺耳的嘘声，还有混杂在嘘声里面耳赤红的呼喊，安菲尔德的一端应声拼接出了印着红魔队徽的旗帜。

　　只要赢得这场比赛！

　　只要能赢得这场比赛！

　　他们就能捧回自弗格森爵士的时代落幕之后的第一座英超冠军杯！

　　在这一天晚上——

　　对所有曼彻斯特联的球迷而言，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加重要。

　　他们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从范加尔的卸任到穆里尼奥的到来，名气斐然的教练和球员在老特拉福德像曼彻斯特大运河一样流淌过去，但始终没有哪一个能让他们看见长久停驻下来的希望。

　　如果那座令人魂牵梦萦的奖杯再度回到老特拉福德球场，是不是也同样意味着一个属于红魔的全新王朝的序幕？

　　没人能够确信这一点。

　　站在观众席上的这些人只能高举起手里所有印着队徽的东西，声嘶力竭地高唱着那首《光荣属于曼联》。

　　主裁判终于吹响了示意开始罚球的哨音——

　　他上前一步，红棕色的短发略微有些凌乱地从额前垂坠下来。

　　“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因为累计红牌缺席了本次的比赛，现在负责主罚这个任意球的是曼联的17号边锋艾萨克·菲尼克斯，这个和‘上帝’齐名的曼彻斯特坏小子现在似乎有些紧张，我们能看到，他把这个球开得很高。”

　　“哦不！刚刚发生了什么！！！”

　　红色的纸片和啤酒伴随着解说不敢置信的惊呼刹那从沸腾的看台上洒落下来。

　　“——球进了！！！”

　　“比分在第九十分钟被改写成了2:3——
　　这是一个教科书般的任意球！恭喜曼联在安菲尔德球场成功带走三分！！他们已经提前锁定了今年的英超冠军！！！”

　　人们疯狂地扔着手里的东西，看台上乱哄哄地闹成一团。

　　曼彻斯特的坏小子在嘈杂的背景音当中俯身捡起掉落到到草地上的队旗，他把那面红色的旗帜披在身上，张开双臂等待从替补席向他走来的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

　　他见证他作为他的影子在赛场上驰骋，又见证他一步步摆脱他的影响走出属于自己的方向。

　　“干得漂亮！”伊布揉搓着他头发给了他一个拥抱，艾萨克铁锈一样的红棕短发因为汗渍失去了发胶的效力，现在这一刻或许也会被镜头记录下来，和过去所有故事似是而非的碎片剪辑在一起，“现在他们该叫你国王了。”

　　“随便他们叫什么。”艾萨克同他碰了碰拳头，呼吸因为90分钟的比赛难免变得有些急促，他明明从未像今天一样开心，却依旧要维持一张满不在乎的酷脸，“只要别喊我艾莎。”

　　伊布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他信誓旦旦地说要把庆祝留到举起欧冠奖杯的那天。

　　08/he

　　安娜塔西亚正坐在会场里等待比赛结束之后的例行采访，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在这场曼联客场对阵利物浦的3:2之后，前者的排名已经上升到了英超积分榜首席，提前两轮锁定冠军。

　　头牌前锋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伤停数周仍然能保持势不可挡的势头，就算她只是个新转来体育板块的娱乐记者，经过同事几天的恶补，也清楚了曼联濒临哑火的前场所依赖的那个男人——

　　艾萨克·菲尼克斯，英格兰近年名声鹊起的年轻边锋。

　　就在三年前，他还只是穆里尼奥从荷甲挖回来的妖星，是伊布身后不起眼的影锋；而现在，他几乎能够取代他的位置作为全队的进攻支点。

　　当伊布拉西莫维奇随着逐日增长的年龄更多地选择回撤，他也就理所当然地出现在了阵型的最前方。尽管从体型和身高上看，他们两个人的位置似乎更应该互相调换，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伊布的受伤才有没有给红魔的夺冠之旅带来太大的变数。

　　安娜塔西亚关掉积分榜的页面，对比自己手里的稿子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底部的实时新闻。

　　请原谅一个曾经混迹娱乐板块多年的撰稿记者，她和太阳日报一样偏好那些具有话题性的问题，而不只是有关于比赛的陈词滥调。

　　现在的曼彻斯特联实在有太多可说的，他们不仅拥有话题度十足的葡萄牙人主教练穆里尼奥，艾萨克·菲尼克斯同样也是新闻报纸的常客，他甚至得到过“BadBoy（坏小子）”的绰号，因为他在球场上暴力的突破和放铲，也因为他在球场下的肆意和疯狂。

　　从不固定的女友、从不掩饰的桀骜难驯和不好接近。

　　自由而纯粹，像一阵凌冽的风，却又比风更加难以捉摸。

　　奇怪的是，这位个性十足的年轻边锋和鲁尼、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几个以坏脾气所闻名的家伙相处得竟然都很不错，尤其是伊布，他甚至能容忍菲尼克斯在庆祝的时候毛手毛脚地拉扯他的头发，偶有关于他的采访，说出来的也全是维护他的玩笑话。

　　安娜塔西亚当然知道他，这位声名显赫的瑞典神锋过去不知道养活了多少报社和记者，他在自传里对巴萨出身的知名教练瓜迪奥拉大放阙词，在社交媒体上说他自己来时已是国王去时便是传奇，和队友之间的龃龉也早不是什么新鲜消息。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艾萨克·菲尼克斯另眼相待，或许就像伊布拉希莫维奇所说的那样，他喜欢那种“有勇气闯红灯的家伙”，艾萨克无疑是其中的典型。

　　按快门的声音从身旁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扛着摄像设备的同事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安娜塔西亚合上本子检查了一遍手里的扩音器和录音笔，抬眸看向正朝他们走过来的教练和球员。

　　哇哦。

　　她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穆里尼奥身旁的“Badboy”。

　　他有着一头打理整齐的红棕短发，硬朗英俊的五官让眉宇间隐约的不耐也充满了生气。

　　刚刚那场比赛的结果已经足够精彩，她猜他大概是不喜欢那些刺眼的闪光点。

　　和照片上那些偏颇片面的记录不同，直到面对面与他相见，你好像才能真正确切地领略到他身上独树一帜的魔力——

　　于是你知道，他能带你走进一个前所未见的领域，带你经历所有浪漫的险境。

　　总会有人期望他驯服地垂下头颅任人抚摸脆弱的后颈;也会有另外的一些人发自内心地向天神祈求他永远怀有一颗不羁的心。

　　“我好像有点喜欢这份工作了。”

　　安娜塔西亚笑着摇了摇头，把录音笔别在了西装外套胸前的口袋里。

　　09/celebrate

　　属于红魔的庆典才刚刚开始。

　　他们从利物浦回到属于自己的城市，带着胜利的讯息高举起英超奖杯乘车巡游，曼彻斯特的天空一如既往是热烈的红。

　　球迷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街道上唱着歌欢庆，人们包围着印了队徽的敞篷大巴，哪里都能看见属于艾萨克的17号和属于他的9号。

　　小公主缠绕在艾萨的肩头，高兴得撒娇一样用脑袋蹭他的侧脸；宙斯沉稳地趴在他身边，有兴奋过头的家伙试图伸手去够它的鬃毛，狮子侧过头看了那家伙一眼，两只前爪威严地交叠在围栏上。

　　艾萨克喝多了酒，垂头揉着眉心。有人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他睁大眼睛看过去，露出了一个晕晕乎乎满脸傻气的笑容。

　　“我们赢了，对吧。”他不知道由此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含糊不清地问他。

　　伊布扯了扯他的脸，故意逗他，“不，这是利物浦的大巴。”

　　“利物浦？”艾萨克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小公主身上的鳞片警觉地竖了起来。

　　他还一本正经地夸大事实，“你还没发现吗，我们被利物浦的人劫持了。”

　　艾萨克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球衣，又探头出去仔细分辨敞篷大巴外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引起一片激动的尖叫声。

　　伊布抓住他的胳膊，防止他从车上一头栽下去。

　　“你说得不对，就是我们赢了。”

　　他确认了这一点，回过头看他，快乐的情绪不加掩饰地从眼里流淌出来。

　　10/great

　　为什么不能喜欢艾萨克·菲尼克斯？

　　他不像马克斯维尔，不像拉伊奥拉，也不像他曾经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这条看似危险的锯鳞蝰蛇有他自己的独到之处，与往日的他如此相似、如此不同。

　　伊布揉了揉他的红发，拉着艾萨克和其他队友一起享受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有人正在拿着话筒唱光荣属于曼联，还有人把奖杯顶在自己的脑袋上。

　　礼花啪地落下来，艾萨克仰头看那些金色和红色的纸屑，天穹上亮起五颜六色稍纵即逝的烟花，轻飘飘地降落在他眼底。

　　银灿灿的冠军奖杯被队友递到手里，他垂下头亲吻奖杯上的王冠，神色虔诚而又认真。

　　［Thylightalone-likemisto'erthemountainsdriven,
　　唯有你的光辉，能像漫过山岭的薄雾，

　　Ormusicbythenight-windsent
　　Throughstringsofsomestillinstrument,
　　像和风从静谧的世界琴弦里带来的夜曲，

　　Ormoonlightonamidnightstream,
　　像朗照溪水的月色，

　　Givesgraceandtruthtolife'sunquietdream.
　　将美与真融入人生不安的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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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是雪莱的《赞智力美》
属于个人文青综合症发作，和阿金无关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