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梦［足球］》夏复成眠

1、上

　　01/dream

　　多数人都存在重复做同一个梦的记忆。

　　譬如伊布拉希莫维奇。

　　他就觉得他妈的见鬼了，他居然反复梦到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红头发、绿眼睛、性别男，一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英国佬腔调。

　　他的经纪人米诺·拉伊奥拉不知道从哪个长舌头的娘们儿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向他推荐了一位在业内以口风紧闻名的心理咨询师。

　　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有理由怀疑这个死胖子是在质疑他的性取向。

　　他坐在心理资讯室的沙发椅上，忍耐咨询师不着边际的闲聊，棕黄鬃毛的雄狮趴伏在他脚边，喉咙里发出了不虞的低鸣。

　　“哦，你的伴生动物是狮子，这很不常见，许多人都希望自己的伴生动物能够在成年固定形态时转变为凶猛的野兽，但他们中大部分都只能得到猫咪或仓鼠。”

　　“这些漂亮的小家伙是人类灵魂的具现化，一个人灵魂深处的品质究竟是虚荣的勇敢还是伪善的怯懦，在它们固定形态的那一刻就能够分辨出来。”

　　“对了，您之前说那个人的是一条锯鳞蝰蛇？”

　　“根据学院派的大数据调查，以蛇作为伴生动物的固定形态的人往往都具有残忍的个性，虽然冷血这个词汇只是指它们这类变温动物的特殊生存方式，但像这样的食肉类某些时候的确会比其他类别更加激进。”说到这里，他眉飞色舞地指向身后那块列着密密匝匝的大纲的白板，似乎是打算对此大讲特讲，“这个观点的成立我们甚至可以从古埃及谈起。”

　　“……你他妈的能不能快点进入正题？”伊布拉希莫维奇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废话连篇。

　　“哦哦，抱歉，这就开始，我刚刚只是想让你放轻松。”心理咨询师清咳了两声，“麻烦您在这里再做一次梦，我想知道更具体的状态。”

　　“你有种再说一遍？”他觉得自己一定满脸写着人傻钱多速来。

　　“请您相信我的职业素养。”咨询师正襟危坐，表情逐渐严肃起来，“多数人所梦见的情景都会在起床之后极短的时间内遗忘百分之六七十，所以我需要了解更具体的内容，好作出确切的判断。”

　　“最重要的是，您睡觉的这段时间不纳入小时计费，您来都来了，对吧。”

　　“……”

　　操他妈的，他就是个傻逼。

　　伊布拉希莫维奇躺在资讯室的沙发上，给拉伊奥拉发了一条短讯，以防自己在睡梦中莫名奇妙失去半个肾脏。

　　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008年6月20日，数字浮现在用狮子的大头照充当壁纸的特摄照片上。

　　某个瞬间，他忽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

　　“呲。”

　　咨询师为了营造气氛擦亮火柴点燃了一根蜡烛，室内顿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薰味道，就像泛潮的炸鱼薯条又往上扣了一勺肉桂粉。

　　没头没尾的预兆在眼皮底下溜走，伊布反而更加烦躁，他进入状态之前还不忘威胁了心理咨询师一句。

　　“如果这样你他妈的还是解决不了问题，就给我等着换个活儿干吧。”

　　“咳咳，那倒不用。”他用老式的黑胶唱片机放映出一首曲调轻柔的钢琴曲，“不过话说回来，能再复述一遍他的名字吗？”

　　“菲尼克斯——”他顿了一下，语气难免有些复杂。

　　“他叫艾萨克·菲尼克斯。”

　　02/past

　　现在是2016年，他正在老特拉福德球场作为曼联的球员参与一场英超联赛，而他的主教练还是穆里尼奥，再度回到英伦半岛的狂人穆里尼奥。

　　伊布拉希莫维奇在禁区内比划了一个要球的手势，他收到一个手术刀一样精准的长直塞，突发奇想地用脚尖垫了一下，避开出击的门将用膝盖将球轻轻巧巧地顶进了球网。

　　看台上霎时响起了无比热烈的欢呼声——

　　曼彻斯特人喜欢这些，更喜欢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传球给他的那个人带着灼热的体温跳到他背上，像要勒死他一样用力地揽着他的脖子，他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瞧见他湿漉漉的鼻尖和几缕散落的红色短发。

　　“兹拉坦！兹拉坦！兹拉坦！你他妈的简直就是个天才！”

　　“去你的。”他听见了从自己喉咙里迸发出的愉快声音，“我一直都是。”

　　红色头发的家伙大笑着从他身上下去，又给了不远处的鲁尼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话说回来，用红发碧眼这个笼统的词汇来形容其实并不恰当，因为那听起来仿佛斯嘉丽·约翰逊在复仇者联盟里面出演的特工角色。

　　他的头发其实染成了铁锈一样的红棕，用发胶利落地固定在脑后，灰绿色的眼睛存有玻璃的特殊质感，皮肉包裹的骨骼构建出桀骜的眉弓和鼻梁，哪怕只是微笑似乎也透露着股使坏的意味。

　　姑娘们都爱这套，就像爱年轻时候的贝克汉姆。

　　艾萨克·菲尼克斯张开双臂拥揽球迷此即彼伏的尖叫，骄傲得就像这座梦剧场的小王子，可想而知，不远的将来他也会加冕为国王。

　　2016年，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35岁，对于足球运动员而言这已经称得上职业生涯的终末。

　　他还是会一半调侃一半自负地自比上帝，但上帝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停留在五大联赛的球场。曼彻斯特只是他旅途中的一个站点，他会像征服意大利一样征服英格兰，然后带着满身的荣光去往下一个需要他的地方。

　　艾萨克不一样，他不是那种喜欢随波逐流的家伙，也对频繁的广告营销敬谢不敏。

　　红头发的英国佬就连发色都和这座城市臭味相投，他已经征服了这座高峰的三分之二，只差几座闪着金光的奖杯就能彻底登顶。

　　比分最终定格为3:0，他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摄像机做了好几个鬼脸，趁他接受采访的时候啪一下扯松他头上的橡皮筋又快步蹿进球员通道，目睹这一幕的队友在身后拼命憋笑。

　　伊布拉希莫维奇匆匆结束采访，回到更衣室把他的脑袋夹在臂弯里报复性地用力揉搓他的头发。

　　03/snake

　　他喜欢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任谁都能看出这点。

　　因为艾萨克·菲尼克斯就像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也许会成为的另一种可能，无法无天、没心没肺，还有颗黑得掉煤渣的心。

　　尽管全世界或许就只有他自己才会这么认为，客观来讲，这段评价里唯一中肯的只有心黑这一条。用记者朋友们的话来说，这是典型的兹拉坦式狂妄。

　　伦敦最混乱的街区、搭配《猜火车》里那种操蛋父母再加上满嘴上不了的台面的英式脏话，甚至引起过大范围讨论的青少年刑拘记录和不了了之的暴力指控，艾萨克·菲尼克斯履历当中的每一项都足矣让常人退避三舍。

　　更何况这小子身旁还跟着一条剧毒的锯鳞蝰蛇，人们理所当然地将他看作伏地魔式的恶棍，导致他不得不在社区工作人员的监督下定期为它拔牙，以免引起公众不必要的恐慌情绪。可想而知，如果换一个主人公，这个故事或许应该叫《红头罩》《去他妈的世界》《猜火车威力加强版》《我们在唱RAP的时候我们在唱什么》。

　　但正如那条由他灵魂的特质具现而来的锯鳞蝰，艾萨克·菲尼克斯的确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狡猾的变温动物、彬彬有礼的恶棍、百倍奉还的睚眦必报，每一条每一项都和他无比符合。所以他不仅能够离开自幼生存的泥潭，还能在被伴生动物变相暴露出本性的情况下依旧得到球迷狂热的支持和喜爱。

　　用不带有兹拉坦滤镜的中肯形容，这小子正介于《发条橙》的主角阿历克斯和《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一代黑魔王格林德沃之间——

　　他比阿历克斯多了点良知，又比格林德沃少了点理性。

　　发现这点的旁观者显然不止一个两个。

　　“艾萨克·菲尼克斯是个好球员，但未必会是个好朋友。”主教练穆里尼奥在某天闲谈的时候随口提醒了他一句。

　　“你最近的行为让我想到了一则寓言故事。”伊布拉希莫维奇可靠的经纪人米诺·拉伊奥拉远比上面那个人直接得多，“那个故事叫农夫与蛇。”

　　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听他用农夫与蛇来打比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哈哈笑了几声，“嘿，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认识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个毫无疑问的危险人物。”拉伊奥拉慎重地回答，“说真的，他某些不带情绪的眼神有时甚至会让我感觉毛骨悚然。”

　　“得了吧米诺。”他好像得知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上帝总知道他在做什么，这个故事也不应该叫农夫与蛇，我更乐意称呼它为该隐与亚伯。”

　　“那么，你是该隐还是亚伯。”拉伊奥拉深吸一口气，他有理由怀疑自己手底下最具名气的球星脑壳坏掉了。

　　“兹拉坦当然是上帝，而那个家伙？他既是该隐也是亚伯。”伊布拉希莫维奇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是多操心一下你麾下那些初出茅庐的崽子，他们才正是惹祸的年纪。”

　　04/sea

　　事实上，兹拉坦·伊布拉希莫维奇一个人惹出来的麻烦比他手底下的所有新人加起来还要多，唯一能和他分庭抗礼的恐怕只有脑回路持续性表现异常的巴神巴洛特利。

　　但拉伊奥拉并没有再劝阻什么，任何有主见的人都不会缺乏难以动摇的自我认知，这个被无数足球俱乐部深恶痛绝的意大利胖子深知这一点。

　　轰鸣的引擎声从耳边响起，温馨的室内装潢和经纪人米诺·拉伊奥拉一起消失不见，取代这些场景的是一辆银色的摩托车。

　　它被改装成了漂亮的复古款式，外壳遍布着纹路复杂的荧光涂鸦，正六边形的前车灯上上还有正义女神的闪亮小雕像。

　　摩托的主人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眯起眼睛看他，点缀耳垂的银制耳钉和摩托一样闪闪发光，红发被呼啸而来的风吹乱，垂下几缕在额前，灰色的背心和黑色皮夹克包裹着希腊雕塑一样漂亮的肌肉群，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起伏，外貌天然的攻击性被莫测的神情添油加醋地不断扩大。

　　他身上有不少花哨的纹身，现在最引人注目的是锁骨下方医神亚希彼斯的单蛇杖，沙色的锯鳞蝰蛇嘶嘶吐着蛇信子，避开仪表盘缠绕在车头上。

　　“你看起来就像宿醉起床发现自己操的竟然是个老太太。”伊布扬了扬眉毛，摘掉墨镜随手插.在衬衫领口。

　　艾萨克·菲尼克斯摆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扔掉烟蒂用灰绿色的眼睛审视地盯着他。

　　“高兴点小鸟，我只是位在假期喊你出来玩的好心人。”他随手拿了一罐啤酒扔给这家伙，“看看面前这片海，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

　　“FUCK off，you bloody pooper.”他皱紧眉毛把啤酒瓶铝制的材料捏得咯吱作响，“小公主今天下午刚刚拔完牙，我吃了半瓶镇痛剂才睡着觉，然后你这个狗娘养的好心人就用三通电话浪费了我的全部努力。”

　　“噢，感官互通。”伊布拉希莫维奇把那条叫作小公主的锯鳞蝰从车头抱起来，放在一个暖烘烘的大型猫窝上，狮子被汽油的味道刺激得打了个喷嚏，它甩了甩脑袋，紧靠着小公主缩进自己的垫子里面，“至少你的伴生动物不是头大象。”

　　海浪哗啦拍打着沙滩，海面呈现出温柔的湛蓝。风轻轻拂动他的红发，狮子宙斯低下头亲昵用脑袋蹭了蹭身旁的锯鳞蝰小公主，身后的背景是一栋洁白的木屋。

　　艾萨克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酒，“什么事找我。”

　　05/red

　　“没事就不能叫你出来玩？”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近屋子里，“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红头发的英国佬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他在他暗含鼓励的奇怪目光下推开房门，似乎以为这是个恶作剧。

　　彩带在他推门的刹那啪嗒喷在他身上，小公主警惕地作出了攻击的姿态，艾萨克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挪开挡住眼睛的手疑惑地往前看，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不加掩饰的惊讶表情。

　　室内装饰着乱七八糟的红色的气球、彩色丝带、还有生日快乐的拼接单词，球迷赠送的礼物堆放在角落充当装饰物。队友一边录vlog一边起哄，还有人带头唱生日快乐歌、示范奇奇怪怪的庆祝舞。

　　“你们……”

　　艾萨克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他——

　　“嘿，艾萨，看这里！”

　　某个混球嬉皮笑脸地把事先准备好的小蛋糕啪叽糊在他脸上。

　　艾萨克抹掉脸上的那些，只遗留下少许斑驳的白，他垂眸品尝了一口指尖的奶油，睫毛也变成了雪一样的颜色。

　　某个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瞬间，烈焰软化为水藻，灰绿的玻璃转变成苍翠的林涛。

　　“你给我等着！”

　　他大笑起来，追着那家伙快步报复回去。

　　轻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比赛日，老特拉福德的看台拼贴出他头顶皇冠的画报，还有星星组成的生日快乐字样。

　　艾萨克·菲尼克斯为他们带回了一场漂漂亮亮的大胜，他翻过围栏在欢呼和尖叫的包围里上前拥抱每一个球迷，梦剧场的新宠儿被所有爱他的人簇拥在中央。

　　伊布拉希莫维奇站在场边，脸上浮现出莫名的微笑。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那个红头发的小家伙也像过去的他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戒备但又满怀骄傲，他总能在他身上找到属于那个无法无天的瑞典男孩的影子。

　　那时候他还会在球队的纪录片里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想去国外的球队踢球，想要一辆紫色的鬼怪兰博基尼，而现在，他只希望这条孤独的锯鳞蝰蛇能够始终被友善的爱意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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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伴生动物的设定魔改自近期在追的黑暗物质（也就是黄金罗盘w），傲慢天成里也会有相关的设定，但并不会让球赛变奇幻，如果有特别希望看到球员的伴生动物可以说明一下适配理由留言给我，我后面会写在傲慢天成里面
阿金的梦原本打算作为前传插进傲慢正文，但我啰哩巴嗦太多又舍不得删，所以作为短篇单独放出，后面还有一两章，今天困得不行了明后天写（正文还在存稿ing大概很快会开始连载）
这里的阿金有我对他的个人看法，还有大量粉丝滤镜加成所以不要槽我啦（人蜜属性u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