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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赠鳞 ...

  •   “晏兄?”
      顾白里伸手晏云面前晃了晃,没反应,估计是睡着了。风沙漫天,说睡就睡。他的睫毛很长,火堆映出他的侧影在石壁上,像一簇扇骨。
      顾白里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晏云鼻息……
      晏云面皮微动,不知该不该睁眼。
      顾白里心满意足收回了手,没再折腾这位活爹。
      渐渐风沙具静,后半夜的时候火堆灭掉了,有点冷。恍惚中,谢白里听见有人指甲轻扣暖炉的声音,随即有人将带着体温的狐裘披在自己身上。
      风沙快点平息吧,希望不会耽误了那位头发茂密的老掌门的寿宴。这一夜,谢白里睡的很熟。

      第二天一早,谢白里醒了过来,在蜃境中折腾了几天,这一觉格外香甜。他甚至做了个梦,梦里他在蜃境中奔跑,晏云在前面站着。
      许是很久不做梦了,后边的梦渐渐记不清了,身旁坐着穿戴整齐的晏云。还是那副贵气又不合时宜的打扮,狐裘,暖炉。长睫毛,没有颜色的上嘴唇。
      看着熟睡的晏云,谢白里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昨晚被冻的半梦半醒的时候,那带着体温的狐裘是自己的幻觉么?
      谢白里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检查了一下包裹行囊,寿礼,兵器。一样不少。可以上路了。
      再往前十几里,就到了天行山坐镇的瞿州,等到了瞿州,他要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将这一身行头洗洗涮涮。一身行头虽然简陋,却代表着门派的门面。
      一切准备就绪,谢白里开始发愁该把这位晏云活爹怎么办。
      “嗯……”此时日光正盛,晏云揉了揉眼睛:“我们这就走了?”
      “嗯。这就出发。”谢白里低头背起行囊:“不过不是我们,是我自己。”
      晏云本来想打了哈欠,听了他这话硬生生憋了回去,憋的自己双眼通红。“行吧。”他语气淡淡的,像是早就料到了些什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谢白里叹了口气,并未搭他的话茬:“晏兄,你想见我,我们自会相见。”
      这话确实不假,谢白里不善言辞,晏云的尿性谢白里是相信的,虽然从未见过他出手,但是谢白里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好。”晏云笑着看着谢白里:“总得留个记号。”
      谢白里居高临下的站在晏云身边,稍稍像他身边挪了挪,为他挡住愈来愈烈的日光。只见晏云伸手在袖子里掏来掏去,掏出一片淡青色的半透明类似宝石状的东西。
      “你离我近些。”晏云抬头看着他,眉眼弯弯:“近些,再近些。”谢白里不知他想做什么,听话的蹲下,由着晏云指挥。忽然,晏云划开他胸口一块皮肉,将那块宝石状的东西化进他的心口。
      谢白里疼的闷哼一声,忍了下去。随着晏云指尖划过皮肉,伤口愈合起来,和以前并无半分异常。
      “这是我的护心鳞,”晏云喜滋滋:“以后你在哪我就能感应到了。你有危险,心里想我,我就到了。”
      心里想我,我就到了。
      谢白里低头看着晏云的眼睛,如古井中的碎月。史书的记载是没错的,龙,果然是种单纯而强大的生灵。
      身后背着的包袱有些沉重,谢白里苦笑,给天山派掌门的贺礼,便是由一片龙鳞做成的鳞灯。相传谢白里的师祖与龙神有过一面之缘,因缘巧合求得一片龙鳞。当时的龙族尚未覆灭,正是力量鼎盛之时。而龙神的鳞片,无疑是门派很重要但又没什么用的吉祥物。
      不是很懂你们龙。不过既然是好意,谢白里冲晏云笑笑,准备道谢告别。
      “等下。”晏云表情忽然变得凝重:“你等下。”谢白里一脸迷茫:“晏兄怎么了?”
      “你昨天碰过那只海里的赖皮王八,洗手了吗?”
      谢白里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转身就走。走了不远,回头,昨夜避风的巨石下,已经没有那抹淡青色的闲散身影。

      江边的树在风雨中飘摇着,谢白里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出了大漠,再过一段小镇,天黑前,到了瞿州城。和楚州不同,瞿州富庶。姑娘们温言软语,谢白里走在瞿州的街道上,才有了一丝温暖惬意的感觉。
      一算时辰,老掌门的寿辰在后天,来得及,来得及。谢白里本就是温和性子,有心耽搁,便在城中随便找了个干净些的店铺,吃了碗馄饨。
      吃饱喝足,又要上路了。
      要想到天行山,还要走一段水路。谢白里站在湖边,等了好久,打远才见到一老头撑着竹筏过来。
      “大爷。”谢白里叫的亲热:“您能带我到对面去吗?”
      大爷抬头,长得着实寒碜些,一张脸少了一半,剩下一半只留些伤疤,看得出是旧伤。也仍吓了谢白里一跳。
      老头用手中长杆一撑,将竹筏固定在岸边,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眼神暗示了一下谢白里。谢白里一个闪身跳上竹筏:“谢谢大爷。”

      这条水路有些长,竹筏在江中游走,半晌也未见有岸。谢白里躺在竹筏上,将后脑勺枕在手上,微风和煦,阳光正好。
      斜风细雨不须归。
      忽然,竹筏有些微微倾斜的倾向。
      谢白里没动。
      竹筏在江中游,四周一条鱼也没有。谢白里坐了起来,用手指戳着水中的波纹。竹筏倾斜的更加严重,谢白里稳坐如山。
      前方忽然起浪,有将竹筏席卷之势。谢白里忽然漫不经心开口:“大爷,你是怎么被困在这江上的?”
      风浪小了一些。老头手里的船篙还在有规律的划着,并未接谢白里的话。又听得谢白里继续说:“我坐您的船,给的也是银子。您图我的命,这生意不好做啊。”
      江面上忽然起了雾,这下,是真的看不清路了。四周都是白蒙蒙一片,江心静的只有老头划桨的声音。
      天上已有繁星点点,老头仅剩的半张脸随着暮色渐深开始溃烂浮肿。谢白里叹了口气:“您老也是可怜人,可惜我这命还留着有用呢,给不得您。”
      老头不再听谢白里废话,而是忽然发难,拿起船篙刺向谢白里。谢白里闪身躲过,夺下船篙,一脚将老头踹到河里。
      老头掉进水里的一刻,周围的鱼群蜂拥而至,将剩下的腐朽尸骨啃食的一干二净。谢白里看的皱起眉头,转身拿起了船篙。
      谢白里有些郁闷,缺德的老头自己死了成了水鬼,还要拖着年轻后生陪葬。死都死了还不让说了。缺德缺德。
      现在倒好,还得自己撑着船篙了。
      摆脱了这老水鬼后,江面上的雾便散了。谢白里哼着楚州的小调,像岸边划去。
      大约天亮的时候,谢白里到了天行山脚下。掌门寿辰在即,山脚下忙碌的弟子不少。谢白里貌似不经意实则迷路的闲逛了一会儿,便看见前边一堆人在围着什么。
      谢白里不想凑这个热闹,转身继续找路。一回身,身后站着两名天行山弟子。
      一名少年,一位少女。都是十六七岁年纪。穿着天行山弟子的服饰。从衣领上的花纹来看,估计还是内门弟子。这少年长得比少女好看,更像个小姑娘。
      先开口的是姑娘:“敢问阁下可是楚州归山海的道友?”
      谢白里知道,这大概是天行山的接引弟子。还没等谢白里开口,那少年先娇笑起来:“你是!你是谢白里师兄!”
      谢白里顿时受宠若惊,心里想着什么时候结识的这号人物,第二个想法便是如何否认。意识到自家师弟有些丢人,少女小声训斥了一句:“阿英!”被训斥的少年嘴角抿了抿,有些敢怒不敢言。
      好在姑娘没多问什么,确定了身份后,便将谢白里带去天行山。一路上倒是那个叫阿英的少年比较话多。谢白里有些烦躁,阿英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谢白里曾和自己认识。
      “谢师兄,你真不记得阿英了吗?”
      “师兄,师兄,你的院子我收拾好了~~”
      “师兄……”
      面对生人,谢白里话本就不多,被这样热情的招待,有些招架不住,话便更少了。
      一路上,都是阿英在叽叽喳喳,谢白里一言未发,偶尔也思考一下自己以前是否真造了什么孽认识这号人物。
      谢白里的印象里,从未有过来过天行山的记忆。莫说天行山,就算是瞿州,也是没有的。
      少女还是一言不发的在前面领路,周围都是穿着统一的月白色弟子服饰的天行山弟子,忙忙碌碌,却井然有序。
      阿英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谢白里心中有事,也没注意前方来了什么人。
      “聒噪!”
      忽然,阿英的声音停住了,谢白里的肩头趴了一只漂亮的小八哥。
      谢白里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英能这么吵了。少女从谢白里肩头抱下小八哥在自己怀里,像前方行了个礼:“二师叔。”
      谢白里顺着少女行礼的方向看去,这看着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也仅能从服装上看出是个妇人。看到她,谢白里总想起说书先生说的打虎英雄,周身气势不怒自威,谢白里想给她竖个大拇指,是条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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