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懂你们龙族》寄轻尘

2、龙族

　　门外咣当一声，打断了两人尴尬的气氛。声响巨大。比掌柜的还要吓人几分。谢白里眉头一皱，看向晏云。晏云倒是镇定自若，抱着暖炉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像个活王八。
　　底下传来少女的呼叫声，紧接着便是掌柜的高声咒骂:“这帮狗娘养的！”谢白里想打开门看看出了什么事，却见晏云坐的仍然泰然自若。谢白里不明其意，但是他仍然下意识的觉得，如果非要选一个出路，晏云比掌柜更值得信赖。
　　打斗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什么动物的嘶喊声。谢白里正和晏云无声对视着，“咣当---”一声，门被什么东西撞开了，谢白里回头一看，一只不明生物在打斗时被扔了进来。
　　这东西人面黑脸，上半身像发育不健全的猴子，下半身却长着满是鱼鳞的鱼尾。此时，它正用两只不健全的爪子拍打着地面，像谢白里和晏云扑过来。
　　谢白里用手抓起这东西的脖子就扔了出去。晏云忽然脸色一变:“别用你这大神手再碰我！”
　　谢白里没空理会他怎么耍，楼下，小掌柜和少女奋力的清理着这些怪物，掌柜的胳膊已经挂了彩。怪物成十成百，却进攻的有策略，一批一批的送死，直到耗光了掌柜和少女两个人的力气为止。
　　晏云还是没有动身的意思。
　　谢白里将目光收了回来，回身看着晏云，晏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谢白里到底没忍住，问到:“这是什么东西？”
　　“你认为蜃境为什么叫蜃境？”晏云所答非所问:“这里原本是一片沙漠，千年前，有一只蜃在此地定居，蜃的雾气会使人形成幻觉，多少修仙之人走不出茫茫大雾，是以蜃境又成了死地。可又有多少人为了这里的宝物如痴如狂？”说到这里，晏云语气中有些发笑:“可是这些人终其一生，谁能得到什么呢？”
　　谢白里想装作深沉若有所思一下，但是情况非常不允许。晏云所说的是他从小便耳濡目染的知识。谢白里暗自思索着这里的关系，便听得晏云问他:“蜃的本体是一条水龙，你认为是什么使这条水龙，来到了茫茫无际的荒漠呢？”
　　谢白里心下一紧，暗道果然。
　　“追杀。”谢白里看着晏云:“有人追杀他。”看着他这么认真，晏云噗嗤笑了:“不用说这么直白，可以给晏泽留点面子”
　　掌柜晏泽，蜃境之主。
　　“行啦，”晏云喜气洋洋站了起来:“我不问你怎么到这来的，不过我图你些东西，我将你送回人世，你要记我的好。”谢白里有些纠结，但当务之急是如何回到人间，便问道:“什么东西？”
　　晏云回眸，笑的像个春花灿烂的大尾巴狼:“我找了很久的东西。”

　　楼下打斗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晏泽裤腰带都快被打掉了，身上挂了许多的彩，但仍未表现出不敌之态。谢白里心里直咋舌，心想着蜃境之主好歹算是个仙家前辈，怎的如此狼狈？
　　“因为那是他自己心中的魔障。”晏云忽然在他背后出现:“他若是能自己过了这关，这蜃境，也就困不住他了。”
　　前方战事愈演愈烈，晏泽将少女护在身后，冲杀在怪物中央。饶是厮杀的再凶，谢白里也渐渐看得出来，晏泽并未使用灵力，完全是在肉搏。
　　这是他心里的魔，在幻境中成了真。
　　战争随少女被利爪穿胸结束，少女胸口像朵绽放的红花，躺在晏泽怀里。怪物渐渐散去，除了少女已经没了呼吸，静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晏泽抱着少女，坐在地上，低头不发一言。晏云走过去，伸出手指在少女额头上一点，手指上多了淡淡光彩。晏泽撑起精神:“给我。”
　　晏云叹了口气:“给你有什么用呢？”
　　晏泽忽然抬头，眼中光芒赫人:“你能的，你救救她，你救救她！晏云叔叔！”
　　谢白里在一旁看着这奇怪的叔侄二人，联系到之前在姑娘身上感受到的死气，大致也明白了起死回生的关键。晏云随手拾起一面在打斗中掉落的铜镜，将手指点在铜镜中央。口中念念有诀，白光一转，铜镜已成少女。
　　困住死人的魂魄不散，用术法灌注于死物之上。是以“起死回生”。有思想，无生气。
　　谢白里打了个哆嗦，回来的人，还是原来的人么？
　　晏泽紧紧抱着少女，两人相拥在一起。谢白里有些尴尬，想转过头去。晏云忽然开口:“有条件的。”
　　“把我们两个送出去。”

　　晏泽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想骂街又觉得不太好。到底还是低声骂了句什么。
　　谢白里有些想笑，晏云忽然拉着他的袖子，带他往前走去。晏泽和少女在前边领着路，晏云谢白里在后边跟着。
　　一路上风平浪静，与来时截然不同。
　　最终，四个人在一片绿洲前停了下来。谢白里不敢确定这是否也是海市蜃楼。他蹲下来，用指尖触了触水面。
　　是真的水。
　　顾白里心中狂喜，晏泽开始做法。
　　“你，站水面中央。”
　　顾白里心中一声花擦，低头发现水面已经结了层冰。晏泽不耐烦的催促:“快去啊！”顾白里心一横，却发现指尖一凉，晏云抓住了自己的手。
　　“我跟你一起。”
　　“你凑什么热闹！！”晏泽已经无奈到暴躁:“边儿玩去行吗？”
　　晏云充耳未闻:“抓紧我。”
　　晏泽五指掐诀，做法将晏云和谢白里送出了蜃境。谢白里闭着眼睛，只听得见耳边呼啸着大漠的风声和晏泽骂骂咧咧的结咒声。
　　到了后来，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手中微凉的指尖。

　　再醒过来，谢白里睁眼，还是大漠。
　　不过没有茫茫大雾，谢白里知道，这是走出来了。
　　现在已经有了能活到五六百岁的机会，很值得高兴，可是让谢白里更觉得头疼的，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晏云一张俊脸骤然放大:“醒醒，喝药了大郎。”
　　谢白里笑的起不来:“你一老妖怪，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晏云神秘兮兮一笑，竟从袖子里抖落出好几本话本来。
　　还有好几本典藏版。
　　谢白里对这老前辈肃然起敬。心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虽然不知道这老前辈是什么品种，但是这人老心不老的不要脸精神着实让人敬佩。
　　两人盘腿坐在沙漠中一块巨石后边，借由巨石掩盖风沙。升起一团火来。谢白里从背包里拿出两块干饼来，递给晏云。之前看着晏云对青椒炒肉颇为挑剔，谢白里觉得晏云不会吃干饼，没想到晏云放在嘴里，吃的比谢白里还快。
　　“还有吗？”晏云问他，谢白里看了他一眼，默默掰了一块自己没咬过的一块给了晏云。晏云没有嫌弃，一个人，一个不明什么物种的人物，就这么围坐在火堆旁，出奇的和谐。
　　吃饱喝足，谢白里有许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晏云先开口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
　　“谢白里”
　　“一百的百？”
　　“白，白色的白。”
　　“哦，百里。”
　　谢白里有些无奈，低头继续啃饼。谁会在乎啊！
　　“你怎么会进蜃境来的？”晏云继续问。谢白里:“？？你不是说不问？？”
　　“还是好奇。”晏云看着啃饼的谢白里:“按理来说，能入蜃境的一般都是你们人界比较厉害的修士。你年龄尚小，怎么可能开启蜃境？”
　　“我不知道。”谢白里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开始甚至不知这是蜃境。”这倒是实话。
　　晏云看着他，若有所思。
　　“该我问你了。”谢白里问他:“你是什么东西？”
　　晏云有些嫌弃，漂亮的眉毛拧成个团:“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
　　谢白里一怔，随即放软了语气:“你是个什么品种？”
　　“那条蜃叫我叔叔。”晏云用手指敲着暖炉:“你说我是个什么？”谢白里微微颔首，心下了然，甭管是什么，惹不起，就对了。
　　谢白里一边心中打着算盘，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火焰。想问晏云图自己什么，想想依旧作罢。甭管图什么，大抵都是自己现在给不起的东西。
　　他只得一边戳着火，一边听晏云絮絮叨叨。
　　“晏泽是我四爷爷家唯一一个重孙子。”晏云说起了往事:“我四爷爷没啥爱好，喜欢研究你们人间弹那个琴。小时候我爹把我送到他那好好管教，我就待了一天，给我四爷爷的琴弦弹断了。我四爷爷哭了，我爹把我打了一顿，差点没把我筋挑了给我四爷爷赔罪。晏泽出生以前，我就再也敢没去过我四爷爷家。”
　　“晏泽被宠大的，无法无天。喜欢上个人类姑娘。硬是想把人家拖进水里生活，结果不小心淹死了。”
　　“这是重罪，晏泽只能被迫带着姑娘魂魄，被上面追杀到蜃境。说是追杀，实为保护。没过几年，也就放出来了。”
　　“可谁能想到，百年后，龙族，竟然”
　　“消失了……”
　　顾白里抬眼，看着讲故事的晏云，却发现他如老僧入定般，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