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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婚事定在三日之后,杜良宗怕白家父女反悔,派家丁将整个小院围了起来。
      清歌让杜德佑去请仙人,杜德佑一出门,便被他老子拦住了。
      杜良宗听完杜德佑的话,用手指戳着儿子的脑袋,恨不得戳个洞出来:“她让你请,你就去请?仙师来了,她要说不同意跟你成亲,怎么办?你还能当着仙师的面,强拉着她成亲?你呀你,平时挺聪明,怎么一遇到白清歌,就糊涂了呢…….“
      杜德佑被点醒了:“爹,那怎么办?“
      “怎么办?“杜良宗恨铁不成钢地说:”什么妖不妖、怪不怪,全等你们成完亲再说。你要真想娶她,这几天就别往她那小院跑,省得她再给你灌了迷魂汤。“
      清歌走回屋子,白老爹还在那大吃大喝,见她进来,一笑,牙花上沾着绿菜:“闺女,再来吃点。”
      清歌没理他,走到床边蒙着被子躺下了。
      白老爹一会添菜一会叫酒,吃着喝着,他又闹着要听小曲、要松骨按摩。
      杜良宗听了家丁汇报,冷笑两声:“都随他,我倒要看看这白老头要闹什么幺蛾子。”
      杜家派了两个十二三岁的丫头过来,一个唱曲,一个给白老爹捶腿。
      唱着唱着,捶着捶着,只听到一个小丫头惊叫起来:“白老爹——”
      清歌听到白老爹笑得那个欢畅劲,躺也躺不住了,坐起来一看,白老爹不管不顾地把小丫头搂在怀里,噘着嘴要去亲,这么一大把年纪,丑态毕露,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清歌心头冒火,几步跑过去,把丫头拉到身后,冲白老爹嚷嚷道:“你干什么?”
      白老爹双手托住腮旁的乱发,扬头往后一甩,动作虽然潇洒,但可惜脸上满是皱纹和褶子,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喝酒,听曲,寻乐子,怎么了?”
      清歌回头对小丫头低声道:“你们出去。”
      白老爹一把拽住唱曲丫头的胳膊,斜瞟着清歌,完全是一派纨绔作派:“等等,爷我还没乐够呢。她俩走了,你唱?”
      这个时候,清歌敢百分之一百地肯定,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自己的爹,白老爹一辈子老实巴交,说不出这些话,干不出这些事,做不出这个表情。
      眼看白老爹将小丫头往怀里拖,清歌冷冷道:“你放她们走,我唱。”
      白老爹慢悠悠地松了手,两个小丫头互相扶着,逃命般地奔出了屋子。守在门外的家丁,伸头进来看着白老爹,互相挤眉弄眼地打趣道:“原来白老头还好这口,真没看出来。”
      “这是攀上高枝,本性露出来了。“
      白老爹充耳不闻,身子往后一靠,抖腿望着清歌。
      清歌转过身不看他,轻启朱唇唱了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清歌不但长得好看,还有一把好嗓子,把一首将士思归的歌唱得缠绵悱恻,哀伤动人,歌声从门缝、窗缝飘出,门外的家丁听得都呆了。
      长生峰的长生树上,端坐在雪中的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似乎有一丝歌声隐隐传来,一个白衣少女的身影从雪中浮现出来,她的笑声如清脆的银铃,宽广的衣裙和袖子在风中飞舞,男子伸出手去想抓住她,一阵更紧密的风雪袭来,少女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歌声停住了。
      白老爹原本端着酒杯,打着拍子,摇头晃脑地听清歌唱,听到后来,头也不摇了,拍子也不打了,手腕撑在额头上,肩膀一耸一耸,听哭了。
      他抬起头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冲清歌勾了勾手指。清歌被他这个鬼样子给吓了一跳,见他不耐烦地再勾手,只好走过去。
      “坐下。”白老爹拍着桌子。
      清歌坐下。
      “喝酒。”
      白老爹把另一只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清歌仰头喝酒。
      喝完之后,她放下杯子,定定地望着对面:“放了我爹。”
      白老爹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鼻涕,瞬间换了一副无赖面孔,眼泪不流了,耳朵也听不清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清歌一字一顿道:“放——了——我——爹。“
      白老爹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大声道:“闺女你傻了吧?我不就是你爹吗?“说完,他往前凑了凑,换上贱兮兮的笑容,低声说:”泼了我一身狗血,就想这么了啦?门都没有。“
      清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是你!“
      那个在山林里置身看热闹的黑衣男鬼,杜德佑想□□自己时,他在一旁看热闹,杜德佑摔下山后,他怂恿自己杀掉昏迷不醒的杜德佑,总之,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鬼。当时清歌情急之下,泼了他一身狗血,现在看来,他竟然是回来报复的。
      “你究竟想做什么?”
      面对清歌的质问,白老爹将一粒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两嚼:“想做什么?说实话,我还真没想清楚。”
      清歌默默坐了一会,换了缓和的语气问道:“焉山派是天下第一大门派,你在这里就不怕吗?“
      白老爹往空中扔了一颗花生米,伸长脖子、张大嘴巴接住:“怕?我好怕——“说完却嘻嘻哈哈笑起来。
      清歌强忍住拿桌上盘子砸他头的冲动:“那你是故意到焉山派来挑事的?“
      焉山派是修行正道之首,听说许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魑魅魍魉跑过来闹事,往往被打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这个黑衣男鬼的作派,越看越像个愣头青,恐怕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跑过来送死的。
      白老爹胳膊撑在桌子上,单手托腮,两条白眉头紧紧地皱在一块,好像认真地在思考:“对呀,我到焉山来干什么?我到这里来是干什么的?“
      想了半晌,他突然大叫一声,清歌以为他想起来了,白老爹一拍巴掌:“我记不起来了。“
      清歌气得背过身去,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庄稼人休息得早,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可夜已经很深了,白老爹看起来仍没有一点困意,清歌强撑着坐在桌前陪他聊天,不是害怕,而是担心他一时兴奋起来,不管夜黑山高,撞门拨窗户跑出去,毁坏了白老爹的身体。
      白老爹过足了嘴瘾,又开始嫌弃菜这不好吃,那不好吃,好像刚才那个大吃大嚼的人不是他似的:“想当年啊,什么好吃的我都吃过了,只要能报得上名,不管是仙人洞里的珍藏的灵芝,还是地府深处长出来的阴菇,只要有,我就能吃到……”
      清歌听他滔滔不绝地吹嘘一通,冷不丁地问道:“那你是谁啊?”
      “我是谁?”白老爹挠挠头,随即又有些迷茫:“对哦,我是谁啊?“
      清歌见他又开始装傻,耐心道:“不管是仙洞,还是地府,里面的东西你都能吃到,这说明你不是一般人呀。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会怕狗血呢?“
      一说到狗血,白老爹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
      清歌心里更有数了,上回泼了狗血,黑衣男鬼原形毕露,狂性大发,现在一说,他又抖抖缩缩,看来狗血真是他的克星。
      她走到门口,拍门对外面道:“菜凉了,再上两盘热菜。“
      杜良宗发了话,白家父女只要三天后老老实实把亲成了,无论提什么条件都满足。为了伺候白老头,厨房一晚上都守着人,不歇火。外面打瞌睡的家丁被吵醒,伸着懒腰没好气地答应着:“就来,就来。“
      不一会,热菜上来了。清歌从门口接了盘子,笑盈盈地朝白老爹走去。
      白老爹一看,卤鸡爪冒着腾腾的热气,香气四溢。他白天吃多了大鱼大肉,来几个鸡爪,既满足口腹之欲,又不撑肚子,想想都是极好的,脸上不禁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来。
      清歌走近,白老爹满心欢喜,正要伸手去接,只见一道浓黑的血光闪过,腥臭的狗血结结实实浇了白老爹一头。
      “啪“,盘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白老爹满脸血污,狗血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洇到衣服上,滴到地上,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似乎有翻滚的地热熔浆,即将爆发而出。他抹了一把脸,望着手上的狗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又是狗血,又是狗血……”
      清歌握紧了双拳,心里使劲地默念:走啊,走啊,快走啊。
      附体的鬼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他抬头冲着清歌大吼道:“很脏很臭你知不知道?”
      一只沾满狗血的手掌拍在清歌脸上,报复般地胡乱抹了一气,然后重重一推,她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上,一股腥臭充斥了整个鼻腔。
      清歌呆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老爹看着她沾满狗血的脸,突然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清歌忍住气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铜镜,只瞟了一眼,便将镜子重重扣倒了。
      ——这只鬼简直是要死!他自己脸上那个鬼样子,还有脸笑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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