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西施要修仙》白阿鹤

3、第 3 章

　　清歌没敢告诉病中的白老爹，在家心惊胆颤地等了几日，没有任何动静。杜家没有派人来，鬼也再没来骚扰，只是他们家磨好的豆腐，却再也没人来买。
　　过了两日，清歌实在忍不住了，偷偷从家里出来，拦住了陶婶：“婶，为什么这些天没人上我家买豆腐了？”
　　陶婶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最后实在躲不过去了，叹了口气：“清歌啊，不是婶说你，你得罪谁不好，非得得罪杜家？杜老爷发了话，谁上你家买豆腐，就是跟杜家过不去……”
　　“狗东西。”白老爹不知啥时候跟过来，狠狠地摔了拐杖：“我倒要问问杜良宗，凭什么不让人买我家豆腐。”
　　白老爹咳嗽一直不好，清歌实在不敢让他拖着病体上山，连忙拦住他：“爹，您别生气，有话再回去慢慢再说。”
　　白老爹脾气上来，不管不顾地要上山，清歌只好将杜德佑非礼、自己将他打晕的事情说了，不说还好，一说白老爹更是气得肺炸，拐杖似乎要将地戳出个洞来：“黑了心肝，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向他们讨个说法。”

　　白清歌怎么也劝不住，只好陪着他上了山。
　　俩人抄近道走的小路，走过上次闹鬼的树林时，清歌紧紧地挨着白老爹，不停地前后左右四边看，最后连白老爹都察觉出她的紧张。
　　四处透着诡异，清歌吞了一口口水，她自小觉察力异于常人，能看到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所以长年随身带着狗血。这林子她虽然没看到什么东西，却隐隐觉得一定有东西。灌木丛里一阵响动，吓得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只野鸡，扑愣愣翅膀飞走了。
　　俩人安然无恙地过了树林，到了山上的杜家大院。他们一踏进院子，就有伙计报告给了杜家老爷杜良宗。杜良宗穿着厚厚的貂衣，正大模大样地坐在屋檐下，看院里的伙计捡货。白家父女俩走进来，他连眼皮都没抬。
　　白老爹一路爬山，咳喘不停：“杜良宗，你为什么不让人买我家豆腐？”
　　杜良宗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眼光草草扫过白老爹，停在旁边的白清歌身上。
　　即使是普普通通的粗布裙子，穿在清歌身上，也自有一段风流。这般天姿出众的女子，难怪憨儿子为她失了魂。
　　白老爹连问了好几遍，杜良宗手搭在椅背上，这么慢悠悠地说：“白老头，你女儿把我儿子推下山坡，至今还昏迷不醒，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老爹一边咳一边骂：“那你要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才不放过他。杜良宗，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想娶我女儿，门都没有！”
　　杜良宗豁地站起来，目光像两把刺：“不识抬举。来人，把白清歌关起来，今晚上就给德佑拜堂冲喜。”
　　他后面站着的家丁冲上来抓人，白老爹举着拐杖一顿乱挥：“谁敢，谁敢，谁要动我女儿，先从我的脑袋上踏过去……杜良宗，你这个小人.”
　　白老爹毕竟久病在床，走了一大截路，又被杜良宗这么一急一气，扑地吐出一口血来，晕倒在地上。
　　清歌扶也扶不住，吓得一个劲叫道：“爹，爹。“
　　杜良宗让围在一旁的家丁们退了下去，他迈着稳稳的步子走过来，见白老头面如金纸，躺在雪地上似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清歌呀，你好好劝劝你爹，杜家家大业大，你嫁过来——不吃亏。“
　　清歌抬头望着杜良宗，强咽下心中的恨意，：“婚事的事往后再说，现在先救我爹。“
　　杜良宗顿了顿，招招手，一帮子家丁帮忙，将白老爹从雪地抬进屋。杜良宗看着清歌的背影，神色一动：“能忍一时之气，这个女娃倒有些不简单。“
　　屋里暖和，清歌将随身带的药粉给爹喂下去，不一会，白老爹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歌激动地凑上去：“爹，你怎么样了？“
　　白老爹头发胡子都乱蓬蓬的，白胡子粘染点点血痕，浑浊的老眼里射出极其清亮的眼神，望着清歌，竟然咧嘴一笑：“好，好极了。“
　　清歌心头一跳，有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杜良宗排开众人走进来：“白老头，你既然醒了，那我告诉你，不管你是死是活，你女儿都得嫁过来。“
　　“好好好“白老爹一个劲地点头，笑嘻嘻地说：”嫁就嫁，既然成亲，那就多准备些好吃好玩的。“
　　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是杜良宗，其他人也觉得十分奇怪，有一个家丁看着白老爹摇头晃脑的样子，嘟囔出声：“疯啦？“
　　白老爹一轱辘坐起来，身手麻利地不像个久病衰弱的老人，他左扭头，右扭头，好奇地向四周张望不停。
　　清歌着急地叫了一声：“爹——”
　　白老爹冲她嘻嘻一笑：“好女儿，好女儿。”
　　清歌见白老爹像得了失心疯一般，心中大急，可也明白，此时不是发急的时候。她站起来，向杜良宗行了一礼：“杜老爷，成亲是人一辈子的大事，既然我爹爹答应了，还请杜老爷挑个良辰吉日。”
　　杜良宗见白家父女低头，心里十分快意，摸着胡子道：“今日就成亲，确实有些匆忙。再过三日，就是焉山派少掌门的生辰，到时整个焉山派都会摆宴庆贺，你和德佑的婚事就订在三天之后，也能沾沾焉山少掌门的喜气。”
　　达到了目的，杜良宗说不出的舒畅，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杜家似乎是有意在白家父女前显摆，中午的膳食十分丰盛。杜家虽然只是焉山派一个小小的采买，但端上来的食物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清歌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白老爹蹲在对面的椅子上，袖子挽到胳膊处，一手拿着一只烤乳鸽，一手拿只一个油腻腻的鸡腿，胡吃海塞，大吃大嚼，胡子都掉到汤里了，都没有发觉。
　　“爹，你久病卧床，吃得清淡，一下子吃这么多油腻，肠胃怕是受不了。”清歌劝道。
　　“没事。”白老爹歪过头，在衣服上擦擦嘴，笑得贱兮兮的：“爹听到你成亲的喜事，一高兴，病就好了。”
　　清歌想了想，又说：“爹，出门时咱家磨豆腐的驴关好了吗？”
　　“关好了，关好了。”白老爹随口应道，把大鸡腿举到清歌面前：“别想那么多了，吃个鸡腿。”
　　清歌站起来，脸色发白，望着白老爹缓缓道：“我家的驴去年就卖了。 “
　　“是吗？“白老爹一愣，随即又哈哈笑起来：”爹这是老糊涂了，不，是病糊涂了。“
　　说完，他又自顾自不停吃，边吃还边招呼清歌吃。
　　门被“哐啷”一声撞开了，杜德佑头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冲进来，看到清歌后除了开心，还有局促和尴尬。他见清歌神色平静，好像并没有为昨天的事情责怪的意思，稍稍放心，小声道：“我听说你上山了，早就想来看你，我爹拦着不让……”
　　一阵古怪的声音传来，他闻声望去，白老爹正哧溜哧溜地吸着鸡骨头，笑着朝他点头哈腰：“你们聊，你们聊。”
　　这个白老爹和往日的白老爹不一样，杜德佑却顾不得了，望着清歌声音更小了：“我听我爹说，你同意嫁给我了？”
　　清歌笑了笑，没有回答，拉着杜德佑往门外走。杜德佑见她拉着自己的衣袖，对自己的态度和昨天判若俩人，简直是又惊又喜，守在门口的家丁想要阻拦，被杜德佑一瞪，慌忙又退开了。
　　到了屋外，清歌瞧瞧里屋，小声对杜德佑说：“你认不认识山上的仙人？”
　　没等杜德佑回答，窗户“砰”地一下被打开，白老爹满是皱纹的腮帮子，此时被肉塞得鼓鼓的，他直直瞪着清歌：“山上的仙人？找山上的仙人做什么？”
　　清歌笑了笑：“自然是求个平安喜乐符。”
　　“哦。”白老爹又缩回了头。
　　清歌拉着杜德佑从窗户底下走开，悄声道：“昨天我在山上好像沾上了脏东西，你帮我请个仙人看看。”
　　俩人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说过话，杜德佑脑袋晕乎乎的，清歌的话，对他简直就是圣旨，他犯晕的同时，猛地又惊醒过来，紧张地看着清歌：“你没事吧？“
　　“现在没事，不过要快请个仙人来看看。“
　　未来媳妇开了口，杜德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办到，他向清歌保证道：“你放心，我这就去山上求仙人，你别怕，肯定没事的。“说着，捂着头，不顾脑袋上的伤，一溜烟地朝外面跑了。
　　清歌在外面站了一会，抬起头，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她伸出手，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了她的手掌上，下雪了。
　　与此同时，焉山深处长生峰上，灰色巨兽般的宫殿前，一个白衣如雪的年轻男子踏着青灰色的地砖，缓步而来。
　　长生树散开的枝桠，如同凌冽的长剑，高耸入云，他来到树下，负手而立，微风拂动他的轻袍，雪花从他狭长的眼眸前飞过，他抬头望着长生树，突然眼眸微闪，下一刻身形从树下消失，站到了长生树的顶端。
　　他逆着风雪，轻轻探出手，拨开树枝。
　　枯萎数年的长生树，不知在何时，枝头竟然悄悄绽出了一点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