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29、11、初吻与妄想

　　安德丽娜是被拍醒的，压缩饼干和运动饮料中的迷药让人迷迷糊糊，太阳穴和脑侧有着沉闷的疼痛感，像是被挤压，又像是头皮下的神经都拧到了一起。
　　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侧躺睡觉让人的肩膀和脖子产生了酸痛。雷尼的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叫醒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抬眼，向他望去，听到他说：“你流鼻血了……”
　　啊，安德丽娜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的人中处是有些潮湿的感觉，渗入双唇缝隙的液体有些铁锈的腥咸味。她抬起手蹭了蹭鼻子下面，然后在手背上看到了一片猩红。

　　她流出的鼻血，把雷尼的牛仔裤染出了一块小小的深色。他的皮夹克盖在她的身上，露出了里面的黑色背心，布料把藏在里面的肌肉线条勾勒了出来，大臂的弧度随着他的动作变动着。雷尼看起来有那么些慌乱，双手在裤兜里摸着，然后又去掏盖在她身上皮夹克的兜，想找点个纸巾或餐巾纸，他掏出了钥匙、折叠刀、几张假的ID卡和一些其他杂物，但无果。
　　……这就非常直男了。

　　安德丽娜坐了起来，默默从自己的裤兜中掏出了一个手帕。

　　雷尼：“……”好吧，她有就好。

　　安德丽娜还半迷糊着，用手帕擦着自己鼻子下面和脸上的血渍，然后压着自己的鼻翼。

　　她问雷尼：“我睡了多久？”
　　雷尼看了看没信号的通信器，告诉她：“四个小时。”

　　时间过得有些太慢了。

　　他微微皱眉，看着她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自己的白色手帕。没有在乎自己牛仔裤上那一滩浸湿的血渍，语气柔软了不少：“你……还好吧？”
　　无缘无故流鼻血这件事，在黑市的时候，雷尼也见证过一次。当时还以为只是个意外，但如果第二次的话……他不由得去想更多。
　　安德丽娜的蓝眸清醒了不少，她幽幽地望了雷尼两秒，小声道：“我以后多喝热水。”
　　雷尼：？？？.jpg总感觉“多喝热水”是他的台词？

　　上次她流鼻血的时候，他说“多喝热水”，她明显一副不愉快的样子。如今却主动说这句话……总感觉有什么不太对。雷尼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但作为公海上恶名远扬的“暴君”，不会真的那么粗神经。
　　她这反常有些奇怪。

　　他的右腿被她枕得发麻，四个小时几乎失去了知觉。雷尼伸手轻轻揉着自己的大腿，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措辞，问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安德丽娜忍耐着头晕，跪坐在他的腿边，一手压着鼻翼，一手整理着自己军装下摆，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他。

　　她觉得，自己在哪里也活不长。
　　在帝国境内是那般田地，被皇帝推上了和大皇子对峙的舞台。在境外……亏她还特意在军装里穿了一套紧身的防辐射服。
　　安德丽娜有那么一秒想要自闭，但又觉得这又没什么。帝国皇族……从出生那一刻起，自己的生命就不属于自己。享受了税金的抚养和最精英的教育，最后的结局也大都富有戏剧性，优秀的成为了历史书上的故事，剩下的大多都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事她早就知道，也应该已经习惯了。

　　她忽然想到一句古老的话语：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所以，历史上就多了昏君、多了混账皇族、多了“纨绔子弟”这个词汇。如果可以，她也想这么做，也想成为一个恶人，可成为恶人是很容易的事情吗？能这样做的前提是……周围人不会因此先弹劾掐死你。

　　雷尼的皮夹克从她的肩上滑落，她止住了鼻血，把他的皮夹克递了过去。仰着下巴，视线赤裸地落在他的黑色背心上，恢复了那傲慢的口气：“你不穿外套比较养眼。”

　　面对她这过于突兀的xing骚扰，雷尼没有多说什么，轻咳一声，一边揉着自己没什么知觉的右腿，一边向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这么坐以待毙，这不是他的风格。铜墙铁壁不能在物理上突破的话，那就想办法主动出击，制造防守上的空隙。在上次的“越狱”中，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这艘普通民用货船的架构。无论怎样，都要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以前看过关于监狱的电影。”安德丽娜对他说，“里面的犯人们为了制造混乱，会假装打架。可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打不起来。”
　　“那是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的犯人。我这个国际通缉犯的死活无所谓，但是……可没人愿意你在这种地方出意外，丽娜姑娘。”雷尼屈起稍稍恢复了知觉的右腿，对她露出了“你懂得”的笑容。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卷起自己的一缕金发，理解了他的意思，偏头：“你说得对，‘暴君’。可我们要怎么把信息传达出去呢？”
　　他摸了摸鼻尖道：“你可以直接叫我雷尼。”
　　“好的，雷尼。”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要怎么把信息传达出去呢？”

　　他眯起一双蓝眸：“我一个人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太管我的死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猜……那扇大门外有没有人？”
　　安德丽娜露出了有趣的笑容，一双睡醒过后的蓝眸紧紧盯着他：“我猜有人。”
　　“那就好办了。”他说。

　　然后——
　　不，这根本一点儿也不好办。

　　安德丽娜平躺在地上，一副“我好无聊，快来强×我”样子。
　　雷尼嘴角抽动，反反复复踱步了好几次，还是站在和她一米远的地方，语气僵硬：“你确定？”
　　“你说的搞事！”她惊呼地指责了回去。
　　他吐槽：“我说搞事没说搞这种事吧？”
　　“那孤男寡女还能搞什么事儿？”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暴躁了，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脾气：“……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喂！”安德丽娜现在看上去倒是药效过了，精神了不少，翻身，趴在地上，白色的军装军裤与黑色的军靴形成一道弧线。她双手撑着下巴，忽然就跑了题，“我觉得我挺漂亮的……所以说你果然是没这个胆子吧？”

　　她这是没老实多久又开始犯病了。
　　雷尼感到了窒息，他转身，抄起地上一瓶运动饮料，也不管里面的药剂，直接灌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然后又听到安德丽娜说了一句：“那半瓶是刚刚我剩下的。”
　　雷尼猛地一阵咳嗽，差点儿把肺咳出来。

　　安德丽娜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那是我初吻。”
　　雷尼：“……”求求你闭嘴吧。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咯咯的笑声听着像女鬼。

　　然后，门外传来了不怎么友善的询问声：“怎么了？”

　　雷尼还没从猛烈的咳嗽中缓过来，努力稳住自己的声线。安德丽娜却对外喊道：“他打我！！”
　　雷尼惊了：等等？不是？他没有，他不是，别乱说，还没串供好……

　　她又喊了句：“他要睡我！！”

　　他觉得自己风评被害了。

　　安德丽娜深知门外看守的兴奋点，她这句桃色的八卦一出口，就传来手动开三环锁的声音。她迅速朝雷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干点什么。又主动解开了自己领口的扣子，露出了纤细的脖子。

　　三环锁被手动解开，门外的人输入了电子锁的密码。雷尼扶额，通过数字按键的声音暗中记下电子锁新的密码，从指缝中看了眼安德丽娜那躺尸的样子，然后果断抬手……
　　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巴掌。

　　嗯？？？安德丽娜也惊了。

　　只见雷尼坐到牢房的金属栅栏面前，行动之间带着几分赌气的样子。对那位走进来的守卫告状道：“她扇我。”

　　安德丽娜：？？？

　　蓝星古代有一句谚语，曰，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安德丽娜天天当个节奏大师给人泼脏水，今日也体会了一把当面被人泼脏水的感觉。

　　这位看守隔着牢房的金属栅栏，看着盘腿坐在栅栏前一面脸有些红肿的雷尼，又看了眼躺尸的安德丽娜，八卦的心情带了无数问号，说好的男女打架又带强×呢？

　　雷尼看着他有些失望的神情，拉了拉皮夹克的领口，用浮夸的表情，像是偷偷告诉看守什么秘密似的，小声道：“喂……那位大小姐的脾气真是大，快救救我！没有男人服侍她真的会揍人！”

　　卧槽……安德丽娜心底骂了一句脏话，不要以为她听不到啊！她猛地坐起，默默瞪了雷尼一眼。

　　那位看守一听，又来了些兴致，眯起双眼瞥了安德丽娜，蹲下身与雷尼平视，无声咽下了一口唾液，道：“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雷尼凑上去对他说，“虽说大小姐长得也挺漂亮，但我也很困扰啊……”
　　“你们俩不是情侣吗？”
　　雷尼摊手，一副公海夜店的渣男样：“玩玩。”
　　看守的双眼不由得再次瞟向安德丽娜，又问道：“你是真的牛和啤酒，都玩到帝国皇女了？”
　　看到有戏，他压低声音，努力学出猥琐的语气：“要不……小哥你帮我分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