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黎婳

26、溟界篇（四）

　　海市的鲛人们在月光下唱歌，一些小灵兽在四处寻找主人，好一派欢乐景象。这时人们看到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年抱着一个女孩急匆匆地飞过去。那少年忽然停下来问小鲛人：“参君在哪儿？在哪儿？”
　　“参君在那边守着烛荷呢。”
　　参君坐在船上，周围是红色的烛荷。

　　阿婴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团小小的微弱的光芒。那是唐离婳的烛荷。
　　阿婴心急如焚，隔老远就开始喊：“霖——”
　　参君猛地抬头，足尖一点飞起接住唐离婳：“族长怎么了？”
　　“刚才遇见幽灵舸，蜃镜不见了，族长落水了。”阿婴匆匆解释。
　　“族长碰不得无间的东西，你不知道吗？”
　　“参君，有什么让她快点醒过来？”
　　参君摇摇头：“只有东山的大长老能，只是……”参君话还没说完，阿婴就不见了。
　　参君无奈，只得护住唐离婳的心脉，他周围红色的烛荷汇集在一起，发出星星点点的光彩，仿佛有意识陪伴在他身边。
　　“参君，这是大长老的药。”不多时，阿婴忽然又出现了，塞给参君一粒药。参君喂药给唐离婳，头也不抬地问道：“东山距离此处数万里，你闪现啊？”
　　“……阿婴不敢。”
　　大长老的药果然有效，不久唐离婳脸色就好转了。参君把唐离婳扔给阿婴，自己划着小船回到烛荷中间。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参君问。
　　阿婴眨眨眼：“刚来海市时，放烛荷看到的。”
　　参君轻哼。
　　“罢了，你们即将前往东女氏族，有些事我不问，可不代表我不知道。”

　　第二日。
　　唐离婳醒来，迷糊了半晌才下床，她对这个房间很是陌生，于是抬脚往外走。
　　这屋子建造得颇为精巧，沿着山的走势，竟引了一条清冽的山泉到屋里，参君在庭院里浇水。
　　唐离婳从窗户看过去，这才发现此处就是昨夜她和阿婴跳崖的地方。
　　“参君原来住得这么高啊。”
　　参君浇完水，回头对唐离婳笑道：“族长醒了？”
　　“嗯，其他人呢？”
　　“千阙城人昼伏夜出，此刻都在休息呢。”
　　参君面前是一畦嫣红色的花，花瓣细长，古艳又妖娆。
　　“这是什么花？”
　　参君低声回答道：“彼岸花。”
　　彼岸花，盛千年，落千年，花叶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参君摘下一朵彼岸花，细长的花瓣化成发绳，绑在霜色的长发上：“我们出去走走吧，现在清静。”
　　唐离婳来到悬崖边，草木葱青。听到海浪拍云崖的声音，顿觉心旷神怡。
　　在另外一边天的尽头是莽莽的山峰，因为远了而看得不分明。
　　“那里是哪里？”唐离婳问。
　　枝繁叶茂的树上忽然传出一声笑：“傻子，自己家都不知道了？”
　　阿婴摘了片树叶扔下来：“那里是长生天。”
　　长生天。

　　　阿婴闲适地躺在树上，不远处还有一株极大的树，枝叶繁茂的树枝桠上面悬挂着一个秋千，秋千缠绕着嫣红色的彼岸花和荼靡花，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参君，这秋千是你的吗？”唐离婳满眼都是星星。
　　“是我一位至交好友的，族长若是喜欢，不妨试一试。”参君温和地回答道。
　　唐离婳就等这句话，她迅速挽好裙角，一跃跳上去：“参君，快推我一下！”
　　参君手指微微一动，秋千就高高地荡起来，画出一道弧线，阿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唐离婳一不小心掉下悬崖。
　　唐离婳倒是一点都不怕，笑得十分开心。
　　“你嗓门放小点儿，整个千阙城的人都在睡觉呢。”阿婴声音淡淡，被唐离婳听见了，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完全忘记自己悬挂在秋千上——
　　“啊——”唐离婳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整个人都被抛了出去。

　　“行了行了我抱着你呢！哎你别揪我头发——”阿婴无奈地把唐离婳扔回去，参君往旁边一让，“哎哟！”唐离婳没有形象地摔在地上。
　　“算了算了不玩了，我说参君，你这秋千太危险啦，还不如我家的摇摇椅好玩。”唐离婳揉揉膝盖，不住地对参君抱怨。
　　“您可得了吧，参君没让你赔罪算好的了。”阿婴没好气地奚落唐离婳。
　　参君若有所思：“我记得，当年小族长刚来的时候，似乎也没这么笨啊。”
　　阿婴附和道：“对咯，我这就把族长带到东山，让大长老好好锻炼她，省得她一天天给我惹麻烦。”
　　“走吧。”阿婴一把提起唐离婳，对参君一笑：“参君，我们走啦，明年我们还会回来的。”
　　“可别，我倒希望此去小族长能训练个三年五年，不负前任族长的重托。”参君郑重其事地行了跪拜礼，目送两人渐渐消失在云中。
　　参君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霜色的长发在崖顶的寒风中轻轻飘拂。
　　“参君。”
　　参君回过头，那人规规矩矩地跪下。他问：“楮楸那边可出了什么事？”
　　“无碍，只是无间有些许异动，所以先生的推乩出了问题。”少更蔺恭敬却淡漠地回答。
　　“如此便好，你在楮楸先生身边更要仔细一些。下去吧。”
　　待到少更蔺走远了，参君才低头喃喃一句：“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