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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XI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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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假期过得乐不思蜀,愉快至极,甚至让我分不清东南西北。我会花整天的时间泡美术馆或博物馆、去滑雪、远足,故意掉队让凯厄斯背我,他带着我极速穿梭在林间。我们到山顶扎帐篷露营,在雪地里我冻得直发抖,却依旧和他在日出时分亲吻。我们在不开灯的房间那巨大的玻璃窗前互相依偎着烤火、看雪景、说闲话。晚上在温暖的被窝里,他用法语给我念德·拉马丁的《湖》,在我朦朦胧胧地快睡着时,亲我的额头,和我道晚安。
      在这些时间里,我们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我像极了沉迷于爱情里的烂俗戏剧女主角,甚至把一切都抛开,完全专注于他,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以至于开春回纽约后,整个上城都是关于阿丝翠德·尚恩与她神秘的意大利贵族男友的猜测,并且不免提到我的前男友休·怀特,毕竟有段时间大家都以为我和他可能是未来的乔治乌与阿兰尼亚①,还把两位进行一番对比,当然是凯厄斯获胜。我不太喜欢成为别人嘴里的话题,但也无法止住话题,随它去吧。
      幸好,凯厄斯在这个节点回意大利了,留下圣地亚哥作为我的“影子”,并且直言,会让卫队成员来换班,不允许我暴露于任何危险。第二个来的,是高六英尺七英寸的“健美先生”菲利克斯,像是超级英雄电影里的人物。在一些交谈间,我发现他是个深度“瓦格纳症”②患者,痴迷至极,提到我曾在硕士时演过《唐豪瑟》里的小角色牧羊人,都能把那个极短的选段背下来。不接触瓦格纳让他变得暴躁而心绪不宁。因此,这导致他的状态时常在一种“傻大个”德州牛仔和阴鸷又暴力的血族间徘徊。
      总而言之,日常和他交谈还是很有趣的,更多时候,他看起来很是忠厚可靠,而非德米特里那样的花花公子。
      在我观察血族时发现,沃尔图里的卫士们都有各自在音乐与读书上的偏爱,研究范围也十分广泛,对于歌剧的知识基本信手拈来。因为自身寿命和物质条件上的优越,有机会对各个领域做深层次研究,这点使我羡慕。
      开春以后,大都会歌剧院上演了许多精彩的大制作,作为年轻演员,经纪人说我收到了“替补加一”③合约。原定卡司里,演女主角的是位脾气暴躁、性格多变的女歌唱家,她极有可能因奇怪的缘由而罢演,这情况先前发生过许多次,谁也说不准。此时,“替补加一”的地位就极其微妙了。
      这场的合约在情人节前,节点很特别,是古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本人非常中意的歌剧,因为男女主间的戏剧冲突与各类桥段,比之莎翁的舞台剧原版,更加激烈凄惨,唤醒我整个人体内极度戏剧化一部分。且它是许多国家文学课的必修内容,所以这部法语剧如同《浮士德》或者《维特》一样,上演频率极高。
      我随心接受了“替补加一”的邀请。随之而来的是大半个月地观摩排练,作为替补,没有与乐队合排的机会,真正上场后的结果是未知数。
      菲利克斯显然对于歌剧演员的生活很感兴趣,他买通了经纪人、保安与管理人员,但在排练队伍里混进一个身高快两百公分的斯巴达勇士太过怪异,于是他经常被我赶出去。
      我排练时极其认真,不仅因为属于我的替补场演出,是在某个阴沉的下午里,我走神了,思绪突然飘忽不定地在琢磨:如果第一场真的要我临时替补,可怎么办?
      背上起了鸡皮疙瘩,我猛地清醒过来,某种想法和声音就这样冒出来。我好像很确定事情会如我所想的发展,又怀疑预感的准确性。
      最后我向我的第六感妥协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思想会顺应事情发展的异能让我时不时认为自己是个怪物。我知晓“恐惧”是能够把人害死的利器,因此没有告诉过谁我的能力,并对它们将信将疑,直到一件件事情累计得越来越多,才最后确定,原来我自发的意志可以决定事情的发展,我所设想的结果与事情的定论总不谋而合。在得知自己是个魔族之后,我更确信,这算是我可有可无的能力,因为我看不见具体化的未来,只能通过主观判定或决定。
      我找了个近期有空余时间的钢琴艺术指导,幸运的是,这位钢琴家与本场的指挥合作过多次,对他的个人风格也颇有了解,给我提了很多意见。
      在和凯厄斯发邮件和打电话交流演唱的时候,他说的不仅有关于我略微小号的声音驾驭乐队的实质性意见,还有关于表演投入度的把握。
      预感最终灵验——演出前的下午,“朱丽叶”因为剧院要试验最新的高清转播技术却并未在合约中注明条款而罢演。
      德高望重的指挥加紧带着乐队跟我过了一遍,我们试图力挽狂澜。万幸,他是青年艺术家计划的总监,此前我们合作过多次,对我已有一定了解。
      上场前我紧张得一塌糊涂,那合唱团在黑暗中唱起旋律时,我发着抖。这次高清转播需要摄制幕后准备,所以总有拍摄人员在我旁边扛着镜头打转。
      我已经两年没有救场了,许多著名的音乐家,都是靠着救场而扬名立万的。今天,我却只祈祷能合上作为一线歌手的男主角。
      菲利克斯保护我的使命暂时失败,他被完全阻挡在外,一群人围绕着我做最后的修补。一会是我伸出手要别人给我递水,一会是演出倒计时,一会又是导演来催人候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观众席。戏服今天没有运过来,临时改了原定歌唱家的,我比她瘦得多。还有假发也是个灾难,发型师全程在抱怨为何我剪了头发——回纽约后私人造型师帮我剪了五十年代风的烫卷的短发,长度只到耳垂下一点点。
      我差点在出场奔跑的时候摔了一跤,幸亏我熟悉的服装总监特地把鞋换成了我爱穿的Manolo Blahnik,还贴了防滑底,否则估计要更新舞台事故的历史。好在朱丽叶的咏叹调《我愿活在美梦中》完成得不错,状态更是一步步地变好。阳台定情时,我与“罗密欧”完成了欲迎还拒的吻,在离别前朝他飞吻,爬上台阶。此时我完全相信,我就是朱丽叶——我是坠入爱河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在神父面前决定私定终身,带着狂喜缠缠绵绵。
      多么愚蠢的朱丽叶,多么冲动的罗密欧。
      即使凯普莱特与蒙塔古是世仇、即使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少之又少、即使他杀了她表哥,他们甚至愿意为爱奔赴“极乐”,朱丽叶说,如果无法和他在一起,“棺材要做她的婚床。”
      他们的故事最终结束。药劲过去,朱丽叶醒来,得知罗密欧以已服下毒药,他们依偎在一起,朱丽叶说临终前的时刻和他在一起也如此美妙,让他给自己一吻,他们互相表白,请求主原谅他们。朱丽叶拿过匕首,他们终于赴死。罗密欧倒在她怀里,曲终的和弦与定音鼓的重音一起落下,仿佛是宿命的钟声。
      这是一场由于族群斗争和混乱决斗与弥天大谎而酿成的悲剧。
      我躺在歌剧院冰冷的舞台上,喘着气,这次救场终于结束了。直到舞台上的最后一束光消失,我才如梦初醒地被那位一线男高音给扶起来,我们都是一身臭汗,他和我互相贴面,我感谢他在演出时对我的照顾,他说我唱得非常好。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谢幕与掌声,我擦了汗,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走廊的白光朝我照过来,我视线里都是人们的笑脸,他们和我道喜,看样子,我完成得不差,浑浑噩噩地道谢,再次从后台走回舞台,“罗密欧”远远从舞台边沿朝我伸开双臂,我和他小跑着相拥,他抱着我转了几圈,我意识到我根本没有从歌剧里出来,人们在欢呼、吹口哨、鼓掌,说“Bellisimo”和“Bravi”,谢幕数次,演员欢迎指挥上台,我在台上和他道谢,今天多亏了他一直引导乐队跟着我,还为我调整了乐队的音色,他却在嘈杂声里夸我做得好,示意观众为我喝彩。看样子我今天真的不赖,算是完成了一次救场任务。明天的演出,便更驾轻就熟了。
      第二天,全纽约的音乐类评论都在头条刊登了我和男主角的大幅照片,配以长段评论文字。
      “最大的惊喜…女高音阿丝翠德·尚恩,年轻的她在茱莉亚学院得到本科与硕士学位,现为林德曼青年艺术家发展计划成员…美丽与令人信服的外貌、沉醉投入的演技呈现了完整的朱丽叶…用纯净的音色所塑造的线条和丰富的表演细节交了满意的答卷…救场…太过于惊艳,让人吃惊!可以说,这是令人兴奋的宝藏!不可否认,连同场的…都成为了附加品…拥有一切成为歌剧巨星的潜质…”
      电话那头,凯厄斯用他毫无缺陷的牛津腔读完这段,如同吟诵一首诗,却隐隐有些怪异。
      这是Opera News网站的头条,配上的图片,是我和“罗密欧”的亲嘴、拥抱与在剧情里的缠绵对视。摄影师真会抓拍,不得不说这些图片放到我个人网站去很棒。不过,不知道凯厄斯是什么感受。
      “噢,凯厄斯,”我嗔怪,“别读了,你怎么会去看歌剧新闻网,谁给你用的电脑?”
      “事实证明,人类科技还是有些用途的,否则,我也欣赏不到你和搭档的表演瞬间。”
      糟糕。
      “凯厄斯…亲爱的,你知道那只是演戏而已。”我需要安抚他了,在床上翻了个身,把电话摊在枕头上,报纸扔到一边去,专心和他的对话。
      “当然。可是,我的歌者,他能亲吻、拥抱你,我却不能,这使我嫉妒得要发疯,更别提与他演完一整场的你身上会都是他的气味。”凯厄斯咬牙切齿地,我都能在遥远的这端听到一种拉扯的感觉,他可能要把听筒给捏弯了。
      我涨红了脸,幸好他看不见:“所以,只要我和陌生男性待在一起过,你就能闻出来?”
      “是的,所以,my darling one,你都不知道每次你和他们接触后来找我,我有多想把他们变成食物。”
      “你不能,凯厄斯,你不能伤害我的同事和同行们。”我抗议道,虽然知道他只是说说,可依照他的脾气,什么都说不准。
      “那些残次品,根本不配拥有你。”
      “Well,毕竟,他们是我的同事。”我叹了口气。“别生气然后再去为难德米特里他们了,我三月底就来佛罗伦萨排练,对你来说这些一眨眼就过去了。”
      “你居然想着他们,也不想我?”他听起来又要被点燃,我一下子从床上坐直,“我没有。听着,我很想你,凯厄斯,千真万确。”
      他半晌后才说:“我也是,babe,现在,没有你的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很煎熬。要知道,我等了你千年。”
      我握着电话,瞬间被他弄得不知该说什么。这个男人已经一次次推翻我对他的认知,如若不是许多人对他退避三舍,我都不会认为他是个血族长老。他太会说情话。
      “我对你的感觉也是这样,凯厄斯。”我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我必须起床了,今天还有一场要演,祝福我吧。”
      “你一定会大杀四方。”他说,我笑了,“如你所愿,love you.”
      我洗漱完开门,果然看到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菲利克斯拎着与他杀手气质严重不符的烟熏三文鱼三层塔在等我,他估计刚才凭借着自己过人的听力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打住,”我制止他,“还有,谢谢帮我买早饭。”
      “我实在不知道,这群异教徒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周围还全都是像你一样的人。”他递给我,顺便抱怨道。

      …

      后面几天的排练进程很快,由于我对走位已经熟悉了,所以不需再纠结很多。
      最后一晚的“替补加一”演出,我的状态明显更加松弛,因为已经对声音的磨合度和舞台调度有了掌控感,再加上唱段已经是滚瓜烂熟,和男主角的默契也形成。当我再一次倒在台上的时候,掌声雷动。今天晚上的座位都是爆满的,我发现,看来我这次替补确实吸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听经纪人说,救场后,因为反响很好,陆陆续续有各大剧院发来邀约,甚至可能萨尔茨堡音乐节也会邀请我去——这次我去佛罗伦萨要演的《弄臣》即为五月音乐节的一部分,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会在25岁完成登上欧洲两大音乐节的成就。
      我的“意志力决定走向”的能力,不知是否会在各种大事上帮助我一把,如同这次一样,它太不稳定,甚至我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愿意跳出来。
      结束谢幕,我在后台收到一大束红玫瑰,附上一张简单的白色金边的贺卡,上面是“V”字和凯厄斯古老又隽秀的字迹,显然,他人不能来,可是买花的传统是一定要有的。
      我还没换衣服,就有董事会成员和堵门的剧迷或歌迷要来和我合影,或与我交谈,菲利克斯也混进来,站在不远处,混在排队的人群里。有许多伦纳德的好友们,都是我在社交场上碰到的熟悉长辈了,甚至还有茱莉亚的老师,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
      我刚和赞助说完话,就被个一头有着海草似的蓬乱姜黄色卷发的女人拦住,她穿着纯黑色的礼服,从头包到脚,用一种让我不能逃避的身体语言,把我堵在梳妆台前,“玫瑰很漂亮。”她看上去自来熟地对我说,看向我身后。
      “谢谢。”我答。来者不善,尤其是她正似笑非笑的,没人对此有什么反应,因为从旁人角度看,她如同一位朋友,我也暂时保持礼貌。
      “你知道吗,我甚至有一秒就被你的表演感动了,”她侧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你唱得真不赖,居然会让我有一种‘真爱不死’的感觉。”
      “你是想让我谢谢你吗?”我讽刺道。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点不令人愉悦的笑声,“我只是来提醒你,别试图打破规矩,不然没有好结果,你的朋友也会付出代价的,如同她的父母那样,结局会很惨。”
      我定定地看着她,“看样子,你们真是一群只敢说又不敢做的蠢货。”
      趁她被我这句话弄得不知如何回复的时候,我很快反客为主,状似亲密地揽过她,像真正的朋友在说话:“你们不敢。你们太懦弱,就像你们百年以来都不敢对血族宣战一样,因为你们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了。是吗?”
      她忽然像吉普赛人一样开始嘟囔,瞬间,我感到头疼,视线逐渐模糊,光圈在放大,耳边的声音居然在消失,并且开始耳鸣。
      我瞬间明白,她在施咒语。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闭上眼睛,想要冲破那个步步紧逼我的,正在收紧的魔障,我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声音忽然一点点地回来了,耳鸣也在消失,好像有一种力量从我头脑里出来,很快,那无形的屏障被我赶走了,直到她很痛苦地呼出一口恶气,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我:“你做了什么?”
      我刚刚清醒过来,那暴脾气却一点也没改:“也许是你没掌握好术语。”我讽刺。
      不远处的菲利克斯已经全身紧绷,挺拔得不像个正常人,他随时准备好把这个女巫给了解,我示意他没有事,推开我身前的这位女巫,让她别挡我的路。
      “盖德霍尔音乐与戏剧学院最年轻的□□,我很期待见到她。” 就在我走之前,她在我背后幽幽说道。
      菲利克斯好像要上前去直接解决了她,被我拦下。
      “你,还有你的同伴,我不知道你们三番五次地来找我,是为了做什么,但你们最好离我和我朋友远一点,自己去和自己玩乐吧。这样很没意思,因为逊毙了。”我说完这番话,很快转身走了。
      我虽摆脱了她,却依然惊魂未定,强撑着进行完了所有社交活动。凯厄斯很快打电话过来,他听菲利克斯的描述,怒气冲冲,恨不得马上飞过来保护我,我赶紧制止他,又给莱丝莉打电话描述,让她防范着点,她听起来并不是很怕,却和我说,等到我来欧洲的时候,要和我见一面。我答应了。
      毕竟没过多久我就要去佛罗伦萨了,今天那个不知名的女巫也未能伤害到我。我想起,爱德华·卡伦曾说我是个“屏蔽体”的概念。这样看来,它们只在自身真正有需求和危机时刻被激发。
      这些东西太麻烦了,凯厄斯说过,能量需要□□练和引导才能熟练应用,可我很多时候都召唤不来它们,如同莱丝莉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能帮我把飞到天上的书页吸回来。
      我脑子乱得一塌糊涂,第二天醒来经纪人兴冲冲地给我打电话,让我看看那些杂志与报纸都在说什么,不用我看,她马上把它们都读出来了,都是些溢美之词,并且这次的演出,彻底让我出名了。她说着我还没什么真切的感受,只是她把发来offer的剧院都跟我读了一遍,我才真的感觉到,作为新演员“一次成功的救场”意味着什么。我还没让她抄送,她就说已经在我邮箱里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平稳地过着作为青年歌剧演员的生活,一边收拾去意大利的行李,菲利克斯对我完全寸步不离,像是监视着我,他可不敢违背凯厄斯的“旨意”,只有目送我回家之后他才离开。
      由于旅行对我来说稀松平常,所以走的那天早上没人来送我,菲利克斯亲自驾驶送我去机场。沃尔图里的私人飞机来接我,那架湾流G550与伦纳德的一模一样,这排场我熟悉得很。
      驾驶员,是美艳绝伦的卫士海蒂,令人感到无比自卑又完全不可抵挡其魅力的美女,她的能力是诱惑,为族群提供食物,与之非常相配,正因如此,我总觉得她是蛇蝎美人。如果不是因为血族对感情的忠贞,不知道多少段感情要被她破坏。意料之中,她对我十分友好。对她来说,见到我就如同解开了一个谜语般——“亲爱的,我们都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凯厄斯神不守舍,思念成疾呢。”她说。
      飞行过程中被血族所包围的感觉真不好,不知是否因为我本身是魔族,全程都觉得有点怪异,尤其是那些低眉顺眼的灰袍壮汉们,服侍一个气味美好的食物,对他们来说,一定同样奇怪,好在我很快就入睡,期待着在落地后见到凯厄斯。

      不速之客的电话,是在我已经被凯厄斯接上,被他带到一座佛罗伦萨近郊的山顶古堡之后了。
      为了我,凯厄斯专门叫人把古堡进行了修整,通上电,估计耗费了不少精力,我为那些工人们祈祷。
      我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去沃特拉,毕竟,这才是他们的老巢。再加上旅行中海蒂透露,阿罗非常想见见我,还有他的伴侣苏庇西娅。不过凯厄斯对此不屑一顾,在他的嘴里,阿罗是个“暴君”,他所觊觎的一切,都与巩固自己的地位有关。
      古堡内的陈设叫我着迷,佛罗伦萨的冬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旱季,我从湿冷的曼哈顿来到托斯卡纳,又见到恍若好多年不见的凯厄斯与久违的阳光,很是兴奋。这些陈设到了晚上可能显得阴森可怖,但在此时的夕阳下,却散发出醇酒的韵味来。
      我趴在阳台上喝酒,看铺满葡萄架的田野与茂密的柠檬树林,凯厄斯在房间里,看着我。他讨厌阳光,我知道。
      “过来,”他坐在大沙发上,朝我伸出手,“我的歌者,我真不知道阳光有什么好让你着迷的。”他听起来很无奈。
      我靠在石栏杆上,笑着对他招手:“你过来吧,我喜欢看到你像钻石一样闪耀,这样很美。”
      凯厄斯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朝我走过来,我知道他会满足我任何要求。正朝他张开臂膀,想和他拥抱,手机却忽然响了。
      他正好抱住我,我们亲在一起,我本想忽略这个电话,凯厄斯也是这样想的,电话铃消失了,我们依然在缠缠绵绵地,“噢,凯厄斯,我要断气了。”我抱怨,他这才在我嘴角轻啄一口,站到我旁边去,“你真是在折磨我。”他咬牙切齿,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看来我得接。
      “你好,阿丝翠德·尚恩。”我到凯厄斯旁边去,揽住他的腰。
      “感谢上帝你接电话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暂时想不起来她是谁。“我是爱丽丝·卡伦,你记得吗?我们在福克斯见过面的,我是爱德华…”
      我感觉到凯厄斯厌恶又玩味的眼神了,看来他是知道卡伦族群的,只是没告诉过我而已。
      “我当然,”我惊讶地打断,听起来爱丽丝非常着急,“你有什么事吗?”
      “你记得我的弟弟爱德华吧,他以为贝拉死了,已经出走很多日了,现在他决定去沃特拉找沃尔图里,他想要自杀。我知道这很卑鄙,因为我查过你的领英和个人网站,还从你在福克斯找的社区义工那里要到了你的电话,所以我才得知你现在在佛罗伦萨。我请求你,去告知凯厄斯,让他和阿罗、马库斯阻止爱德华,因为贝拉没死,她就在我旁边,她现在吓坏了…”
      我被爱丽丝极快的语速弄得不知所措,另外,凯厄斯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要坦白了。
      “爱丽丝,你冷静一下,这个情况我知道了,可是你们得赶紧来沃特拉。”我下意识地双手握住手机。
      说实在的,爱德华和贝拉的性命对于我来说真的不重要,可是一对有情人因为一场误会而双双殒命的结果,噢,该死的!这可不就是我刚演过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我忽然反应过来,原来最近在我身边发生一切,都在隐隐预示着一件事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预感”与意志的结合?
      “我们到塔科马机场了,马上搭飞机过去,阿丝翠德,拜托你,拖延一下时间。”她说完匆匆挂了电话。我看着凯厄斯,他亮出自己瓷片一样的牙齿对我笑,那种久违的阴寒如毒蛇的感觉终于冒出来了。
      “看来我还是得带你去沃特拉。”凯厄斯搂住我的腰,看起来很愉快,“毕竟,阿罗也不会乐意我们错过一场好戏的。”

      注释
      ①乔治乌与阿兰尼亚结缘于皇家歌剧院的一场演出,两位都是世界著名歌唱家,不过后来离婚了。当时曾是歌唱界的金童玉女。本人不喜欢乔治乌,但很欣赏阿兰尼亚。

      ②瓦格纳症:又称“音响震颤麻痹”,指听觉、视觉神经受到德国作曲家、指挥家、诗人瓦格纳的作品及言论刺激后,一种常见的中枢神经系统突变心理性疾病,具体表现为情绪波动不稳定,面对目标对象(即瓦格纳)爱憎易极端化、偏激化、非理性化,甚至导致人生观、世界观变异。你们可以去查查那些瓦格纳中毒的人,非常有趣。总而言之,菲利克斯爱瓦格纳也是正常,毕竟他看起来真的好凶。

      ③“替补加一”:意思是大都会歌剧院演出时,每一个角色都会有一位替补,当原定卡司出现状况时会由他们接替演出。对于剧院特别重视的替补,如上升期的青年歌唱家、或者是和剧院合作多年的前辈,剧院会安排一场正式演出,习惯上称为 cover plus one.还有,有些剧院是可以演出后堵门的,所以女主在演出后才可以碰到那个女巫,尤其是那些给剧院捐了很多钱的赞助商或者和经纪人相熟的歌迷,都可以在结束后去见歌唱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X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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