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汉华

13、幺蛾子

　　这边全儿为王文琛有了深深的危机感，觉得金乡侯府太夫人为了查秀兰肚子里的孩子很上心，但王文琛却又不同的看法，她说：“太夫人关心查小娘的孩子自有她的道理，至于喜不喜欢，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还有，全儿，我必须要告诉你，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做母亲，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喜欢小孩子的。”
　　全儿睁大了眼睛：“不是吧？难道……难道姐姐你不想做母亲，有自己的孩子吗？”
　　王文琛说：“想。”正当全儿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她听见王文琛又说：“我想做母亲，也想有自己的孩子，不过不是跟侯爷。”
　　全儿呆愣了一秒，扑过去捂住了王文琛的嘴，低声说：“姐姐你说什么呢？这侯府人多口杂的，要是这话被侯爷或者是太夫人知道了怎么办？”
　　王文琛把全儿捂着自己嘴的手拿开，平静的说：“全儿你何必这样激动？我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很正常的吗？况且我只是说不想跟侯爷，又不是想跟别人。”
　　全儿皱着眉头问：“我知道姐姐你的想法总是跟旁人不一样的，我是真的好奇，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侯爷要是有孩子难道不好吗？”
　　王文琛叹了一口气：“你觉得我会想变成我母亲一般吗？”
　　全儿说：“啊？夫人啊，那肯定不会啊。不过，姐姐你跟夫人可是不一样，你比夫人……聪明的多。”
　　王文琛说：“不管我母亲聪不聪明，但凡是我们这种有点复杂的家庭，有了孩子便不由自主的就成了为孩子而活。孩子得不到的，做母亲的就要去争取。后院的事情一向很复杂，你也知道，做母亲的便也只能明争暗斗了。我不想过那样的日子，知道吗？”
　　全儿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是，姐姐你也知道啊，后院的事情终归是很复杂的，要是有个孩子总归是有寄托的，那样也不至于太孤单。”
　　王文琛说：“我自己认为，我人生的寄托在于自己，而不在于别人，哪怕是我亲生的孩子的不行。我若将人生寄托在孩子身上，那我这一生便是为孩子而活，而我自从懂点人情世故起，便下定决心为自己而活。看看我母亲这一生，可谓是将所有人生的希望都放在我和我大哥身上了，那样的生活，你都看到了，我都替她觉得累。再看看这侯府里的马小娘，她未将寄托放在侯爷身上，生活的倒是很自在。”
　　全儿还是有点不能理解：“可是姐姐，如果当你老了，病榻前无人照料怎么办？”
　　王文琛说：“我倒是还没想到这么远，可能现在的我对于孩子真的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你去看那修道之人，自是孑然一身，也并没有在乎是否有子女在病榻前照料。再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有时候，大概也指望不上孩子吧。”
　　全儿又开始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那姐姐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嫁的人不是侯爷，说不定你是愿意有孩子的。”
　　王文琛说：“你说的没错。如果我嫁了一个我们互相喜欢，并且我们只有彼此的人，那孩子自然不是什么寄托，那就是自然而然的，是两个人感情的结果，那我一点都不排斥有孩子。”
　　全儿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一点笑：“那姐姐你现在岂不是很不开心，查小娘有孕，无法伺候侯爷了，那侯爷晚上来你这边的次数也就多了。”
　　王文琛说：“开始这一段时间侯爷肯定是心疼查小娘，一定会多去她那边宿着。不过时间一长侯爷肯定便也忍不住，不过幸亏他还有些个通房，我便多打发他去她那里吧。他要是实在想来，我也没办法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全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姐姐你看我们说了这么多，都没想到关键的问题上啊。你也看出来了，侯爷是真的喜欢你，你刚才也说了，他要是实在想宿在你这里，你也没办法。所以，虽然你不想有孩子，但是如果到时候有了怎么办？”
　　王文琛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全儿突然笑了起来：“侯爷是个守规矩的人，你就应该去道观里拜拜，让玉皇大帝保佑你，保证侯爷只有初一和十五的时候宿在你这里。”
　　王文琛也笑：“你说的好有道理，我似乎是要去试试。”
　　看到王文琛笑了，全儿突然很认真的看着王文琛说：“姐姐，其实我现在有些惭愧。照理说，我跟了你已经有四五年了，你的很多心思我都很了解。但是，我却总是不顾你的想法，总是跟你说一些大道理。其实，姐姐你本来就是不一样的，我早就知道，可是却却认为总有一天能将你的那些不合实际的想法纠正过来。说到底，我之前还是太不理解姐姐你了。”
　　王文琛笑着看她：“那现在呢？”
　　全儿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现在我当然是一心一意的支持姐姐了。这两天，我在心里做了决定，以后不论是姐姐的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也不会再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了。”
　　王文琛笑着说：“可是当真？”
　　全儿佯装生气：“姐姐！当然当真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文琛笑着，一只手握住全儿的手：“谢谢你，全儿。以后的路，希望你能陪我一直走下去。”

　　事情果然不出王文琛所料，在这种地方，幺蛾子接着就来了。
　　本来这是平静的一天，但是一大早用过朝食，全儿正在收拾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的人形色匆匆，神情都有些慌乱，忙不迭的往查秀兰的院子里跑。
　　全儿刚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查秀兰院子里一个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对全儿说：”姐姐，你赶快告诉女君一声，有人要害小娘，想让她滑倒。”
　　全儿心中一惊，心中暗自嘀咕：这到底有人要害她，还是她的自导自演？
　　全儿也不敢继续多想，赶快进屋告知了王文琛。还未等王文琛做出什么反应，太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就赶了过来，对王文琛说：“女君赶紧去一下小娘那里吧，有人要害小娘，想让她滑倒。”
　　王文琛点了点头，那婆子离去了。
　　全儿看了王文琛一眼，王文琛似乎是看懂了全儿的内心所想，笑着说：“这种事不是看的多了吗？走吧，去看看。”

　　等王文琛一行人到了查小娘的房间里，发现金乡侯府的几位主人都已经到了那里。太夫人坐在上头，石嵖和查秀兰坐在左手边。查秀兰在抹泪，石嵖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她。
　　王文琛见了礼之后，笑了一下，在右手边坐下。
　　太夫人见王文琛已落座，便说：“大家也都来了，就长话短说。这次的事情非常恶劣，竟然要害我金乡侯府的长孙！地板上抹油，我活到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未见过这种手段！刚才请了郎中来看了，说小娘没有什么大碍。幸亏是如此，所以这件事必须要给我查清楚。”
　　她看向石嵖：“嵖哥儿这件事必须给我查清楚。”
　　石嵖忙点头称是。
　　接着，太夫人看向王文琛：“媳妇，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还未等王文琛开口，石嵖就有些急切的说道：”母亲，您千万不要误会，娘子她不是这样的人。”
　　太夫人看了石嵖一眼，似乎是对他这样的态度有些不满，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这里还什么都没说，你着什么急？”
　　石嵖听闻忙低下头：“母亲教训的对。”
　　太夫人接着转向王文琛：“媳妇，你怎么看这件事？”
　　王文琛说：“母亲，我刚刚到，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有人在小娘房间的地板上抹油，我还没有见过那现场，母亲我能否去小娘的房间里去看看？”
　　太夫人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嵖哥儿你也去。”她对查秀兰说：”房间里有油，你还是离的远一些吧，就坐在这厅里就好。”说完看着招儿：“就在这里好好照顾好你家姐姐，出了问题拿你是问。”招儿赶紧点头称是。

　　这是王文琛第一次进入查秀兰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说不清的味道。
　　石嵖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皱着眉头：“这什么味道啊，往地板上抹油也不抹个好闻点的，这一闻就闻得出来，哪儿会滑倒啊。”
　　王文琛仔细闻了闻说：“这应该是桐油，是味药，外敷用的，能涌吐痰涎，清热解毒，收湿杀虫，润肤生肌。”
　　太夫人说：“原来是味药，早知道郎中给小娘查看身体的时候顺便来房间看一看了。这味道这么大，不知道会不会对小娘腹中胎儿会有什么影响。”
　　石嵖紧张的看了坐在厅内的查秀兰一眼，说：“郎中来看过了，说腹中胎儿没什么问题。”
　　王文琛说：“还是赶紧将这桐油清理干净吧，这气味毕竟有些刺鼻，孕妇又格外敏感，会引起不适。”
　　太夫人看了王文琛一眼，又看了厅内的查秀兰，心里好像有了计较，于是便对王文琛说：“这件事就交给媳妇，毕竟这是内宅的事情，我这个老太婆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交给你们这些年纪小的了。”
　　石嵖听闻，忙说：“在咱们侯府，当然母亲说了算，怎么能说派不上用场了呢？这件事还是得您出马。”
　　太夫人看了石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说了让媳妇去查就让她去查，你别在这里瞎捣乱。”
　　石嵖欲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未能出声。看到石嵖这个样子，王文琛笑了笑，对石嵖说：“侯爷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倒是小娘因这件事受了惊，你还是多多陪她才是。”
　　石嵖听此言看了厅内的查秀兰一眼，有些犹豫的又看了王文琛一眼，说：“那好吧，你好好查。”
　　王文琛笑着点头，然后对太夫人说：“太夫人，这味道对孕妇来说有些刺激，还是赶快让人清理去了吧。”
　　太夫人点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一定要将这件事彻查清楚。”
　　王文琛点头称是。

　　待王文琛和全儿回到主院，全儿一进屋便迫不及待的抱怨：“这太夫人不是在给我们下套吗？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文琛笑着说：“怎么？你看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全儿说：“姐姐你就别揶揄我了。我都能看出来，你还看不出来吗？这肯定是查小娘她自导自演的。”
　　王文琛说：“这可不一定。”
　　全儿有些奇怪：“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王文琛说：“全儿我问你，现在查小娘心中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
　　全儿想都不想的说：“当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王文琛说：“是了，那你说她会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吗？”
　　全儿挠挠脑袋：“可是，看她那个样子……”
　　王文琛说：“你是想说，她好像知道些什么是吗？”
　　全儿说：“就她那个精明程度，就算有人要害她，她也不会不知道是谁吧。”
　　王文琛说：“她或许是猜到了，但是却苦于没有证据证明，或者这个人她根本惹不起。”
　　全儿惊讶到：“这我就不懂了，在侯府里，除了你、侯爷和太夫人，她还惹不起谁？我看她谁都敢惹。难道……”全儿突然有些惊讶的看着王文琛：“难道是侯爷的亲娘？”
　　王文琛说：“你再想想。”
　　全儿点了点头：“也是哦，马小娘这个不问家务事的，害查小娘又有什么好处呢？”说完她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这倒是难住我了，这侯爵府里，我倒想不出还有谁想害查小娘了。”
　　她看向王文琛：“姐姐，你是个聪明的，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王文琛说：“心中是有点想法，可是也不能无凭无据不是？全儿，你帮忙到太夫人那里传个话，说要查一下府里的花园、假山等地，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