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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所谓欢喜,是这模样。(一) ...

  •   沧海龙王的幺子沧瀛放荡不羁,桀骜不驯,在人间游历时惹下诸多祸端,三年前被贬人间,历劫一世。
      润玉受沧海龙王所托,去人间点化沧瀛,助他早日历劫归来。
      此番人间游历,润玉本打算孤身前往,前些日子在邝露那得知芙清特别向往人间,所以润玉便打算带上芙清,前往人间。
      …………
      …………
      临行前,邝露向芙清嘱咐了许多和人间相关的事宜。
      芙清一一应下后,邝露这才安心送她离开。
      此番游历的目的地是人间的洛阳。
      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流动着。
      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在随风舞动,粼粼而来的车马拥堵在街头。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这句诗毫不夸张的描绘出洛阳繁盛的景象。
      街市上,商贩遍布,楼阁林立,过路人往来不绝。
      润玉身着一袭淡白锦衣,玉带束发,锦带随着他脑后的青丝倾泻而下,他一踏步,那锦带便随之轻摇。白衬黑,那色彩极其惹眼。
      芙清跟在润玉身后,一改平日里的装束,一身淡蓝便服,扮作了随行小厮的模样。
      她张望着热闹非凡的街市,极其兴奋。
      看着路过的孩童手中高高举着金黄色的糖人和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芙清的眼前不由一亮。
      “主上,那金色和红色的一串是何物啊?可以吃的么?”芙清一脸疑惑的问。
      润玉回过身,看了身后的芙清一眼,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香囊,转而递给她。“那些都是人间的吃食玩意,你若想要,便自己去买。”
      “姑娘,这一串糖葫芦只需两文钱,不需要这么多银子。”卖糖葫芦的老伯将一锭银子塞回芙清手中。
      “那两文钱是多少?”芙清咬了口糖葫芦,甜腻的酸爽即刻染遍口腔。
      “两个铜板……”卖糖葫芦的老伯有些纳闷,这姑娘怎么连银子和铜板都分不清啊。
      芙清将糖葫芦含进嘴里,从香囊里艰难地掏出了两个铜板。
      —
      —
      润玉再次回看身后时,芙清的手上已经攥满了东西——两串糖葫芦,两个糖人,一大纸袋肉包。
      “主上,我都买了两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芙清凑近润玉,将手里的吃食举高,尽量与润玉平视。
      润玉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对这些吃食并无兴趣,你喜欢吃就好。”
      瞥见润玉脸上展露难得的笑容,芙清抬头望着他,失神片刻。
      直到润玉转身继续前行,那抹白色身影渐行渐远她才回过神来。
      “主上,你等等我啊…!”
      远远的,只见一抹淡蓝色身影朝那抹白色身影狂奔而去。
      —
      —
      已至正午。
      润玉带着芙清前往洛阳最有名的酒楼——聚贤阁。
      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芙清顿时傻了眼。
      “主上,这些都是可以吃的么?”芙清搓了搓手,满脸期待的神色。
      润玉点头“嗯”了声。
      得此回答,芙清即刻开动起来。
      她伸手将酱鸭的一只腿卸下,然后使劲咬了口,“好吃!真的好好吃!”
      直到鸭腿啃干净后,芙清才抬起头,此时,润玉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主上,你不吃么?”芙清举着一只鸭腿,傻笑着。
      她额前微拢着几缕发丝,嘴角盈着刚沾上的油渍,衬着她白皙的脸蛋,更是俏皮了几分。
      润玉的眼眸澄澈无比,他的剑眉微挺,嘴角勾起,带着丝丝不容察觉的笑意。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人,润玉的脑海中不停闪现那年的事,还有许久未见的那人。
      此情此景和已过去多年的场景有些相似。
      依稀记得当年,她也曾这般朝他傻笑过。
      那人的笑容,还刻在他心中,难以忘记,从未隔断。
      润玉执起筷子,夹了根豆角,细细的抿了口。
      他的动作极为利索,也甚是优雅,他修长的手指紧执着筷子,格外惹眼。
      —
      —
      沧瀛这一世投胎为一猎户人家的独子,名唤赵济安。
      赵父年轻时是个秀才,家道中落,时运不济,没有凑齐上京赶考的盘缠,最终与科举失之交臂。
      后半生,赵父只能另谋他路,最后选择靠打猎维持生计。
      赵济安这个名字寄予了赵父对独子的一生所愿,他希望赵济安能够替他实现愿望,科举高中,济世安民,造福一方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
      但赵济安从小性格顽劣,根本无法专心学业。
      本就家境贫寒,家中又有个败家子,赵父一家的日子越加难熬了。
      三年前,赵母因病去世,家中只剩赵父和赵济安。
      赵父一人要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还要教养叛逆顽劣的独子。
      年复一年,赵父孤身一人在外狩猎,风雨无阻。
      这几年的艰辛,赵父独自一人扛着。家中独子又在赌坊和青楼把他这几年的积蓄耗尽。
      一气之下,赵父病倒了。
      直到赵父病入膏肓,赵济安才恍然醒悟。
      他守在床前,看着奄奄一息的老父,想起自己这几年的做的错事,他悔恨至极。
      “安儿…………爹快不行了……再也没机会等到你金榜题名的那一天了……答应爹……用功读书……”
      赵父的话还未说完,便断了气。
      赵济安跪在床畔,不停哽咽着。
      润玉和芙清隐身站在床前,静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赵济安。
      “主上,为什么很多事都要等到失去以后,世人才知道珍惜?”芙清不解地问道。
      润玉的薄唇紧抿,许久之后才应声道:“很多事都因明白得太晚,才错过,留下追悔一生的遗憾。”
      润玉顿了顿,继续说道:“但那些错过的事不一定都是遗憾,而是下一次改变的契机。”
      语毕,芙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夜色加深,赵济安独自跪在赵父的灵堂前,他早已泪流满面。
      蜡烛逐渐燃尽,从窗口灌入的风也凉得彻骨。
      灵堂前的白帷布在随风舞动。
      守了一天的灵,赵济安早已筋疲力尽,他趴在赵父的棺盖上沉沉睡了过去。
      润玉和芙清拂身入了他的梦。
      赵济安的梦中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他孩童时的回忆画面在不断闪现。
      “爹,你为何不吃肉啊,娘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安儿爱吃就行,爹不饿,爹不喜欢吃肉……”
      简陋的茅屋里,坐着一对父子,这画面极其温馨。
      ……
      “逆子啊!逆子!这些家当都是我和你娘攒了十几年的,这都是为了让你上京赶考而攒的盘缠啊!你……你竟然全偷去吃喝嫖赌了…………逆子啊!!”
      暴雨中,一驼背老人拄着拐杖,朝不远处的青年怒喊,他满身补丁,面黄肌瘦。
      “老不死的,不就是用了你几两银子吗?至于吗?”
      青年吊儿郎当的朝老人讥笑。
      …………
      …………
      梦境的画面一转,又回到了赵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那一幕。
      “爹,安儿一定痛改前非,只求你别抛下我……爹……安儿求你了……”
      画面最后,赵父最后还是没醒过来。
      赵济安最后是被冷风惊醒的。
      梦醒了,一切还是回归原样。
      夜还是依旧凉得彻骨,整个灵堂,冰凉一片,没有一丝暖意。
      …………
      …………
      翌日清晨,赵济安刚从睡梦中醒来。
      茅屋的大门便被人从外踹开。
      七八个壮汉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
      “赵济安!你上个月欠咱们赌坊的五百两银子是时候还了!!”为首的浓眉壮汉怒吼道。
      “什么五百两,明明只有五十两!”赵济安站起身,不卑不亢的应声道。
      “本大爷给你算算,你在我们赌坊包吃包住半个月,算上利息还不止五百两呢!你还敢赖账?!”
      浓眉壮汉身后的中年壮汉十分粗鲁的吼道。
      赵济安和面前几个壮汉对峙了许久,最后却把壮汉们惹怒了。
      “弟兄们,咱们把这灵堂砸了,看这小子还敢狡辩?!”
      话音刚落,灵堂前的木桌便被浓眉壮汉给掀翻了。
      “住手!住手啊!”赵济安愤愤道,谁知下一刻,他便被中年壮汉撂翻在地。
      润玉和芙清身形一闪,去除隐身形态,直接挡在了赵济安面前。
      “呵呵,还有人来帮他,弟兄们,咱们一个都不放过………”浓眉壮汉奸笑道。
      润玉微微拂袖,一锭金子便呈在他掌心。
      “这些,够不够?”润玉清冷的声音落下,不着一丝痕迹。
      浓眉大汉顿时眼前一亮,他接过金子,痴傻的笑道:“够!够的!”
      “够的话,敬请离开!日后也不要再来惹事生非!”润玉长袖一横,带着些许强势的锐气。
      闻言后,几个壮汉互相瞅了瞅,识相的尽数离去。
      赵济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恩人出手相救,济安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就算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恩人……!”
      芙清俯身快一步将赵济安扶起。
      润玉伸手朝他递了一个金色香囊,接着说道:“朝有过,夕改,则与之;夕有过,朝改,则与之。愿你今后痛改前非,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让他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这香囊里有五十两银子,便作为你上京赶考的盘缠。明年秋闱,祝你一举高中。”
      赵济安又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多谢恩人!!”
      “将你父亲安葬后,你便离开洛阳吧,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做人,用功读书,为明年秋闱做准备。”润玉留下这句话后,便和芙清闪身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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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上,那位赵公子明年会高中么?”芙清跟在润玉身后,疑惑道。
      “他命盘里有官运,明年秋闱必定高中,且这一世他会得偿所愿,成为造福一方的好官。”润玉抬眸,看着不远处的落日,似乎看尽了前方所有好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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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月色中的洛阳城有别一般的美感。
      润玉和芙清打算泛舟夜游伊河。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花船上的彩灯,花花绿绿的颜色映衬在水面,十分耀眼。
      刚行至码头,润玉便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叔叔对不起!没撞痛哪里吧?”一个墨衣男孩十分惶恐,他不停的道歉。
      “樾儿,娘亲都说了让你走慢点,不要这么莽撞……”一橙衣女子连忙赶来。
      听见记忆中那人的声音,润玉的心猛得一颤,他抬头,便和橙衣女子视线交融。
      是锦觅!
      四目相对,这一瞬,仿佛隔了千万年之久。
      “见过天帝陛下。”锦觅拉着棠樾福身,行了一礼。
      润玉的澈眸一动,他的薄唇紧抿,想说出去的话即刻止住了。
      他拂了拂衣袖,淡淡道:“在人间便不用如此拘礼了。”
      锦觅出声问道:“你来人间是为了?”
      语毕,锦觅瞥了眼站在润玉身后的芙清,眸子里闪过一丝疑虑。
      “主上是……”
      芙清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润玉截了去,“我来人间游历一趟。”
      锦觅点点头,感受到润玉语气里的疏离,她尴尬一笑,“我和樾儿也游历了一段时日…”锦觅顿了顿,接着问道:“你…近来可好?”
      润玉抬眸,凝望着面前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女子,应声道:“诸事皆顺,你呢?”
      锦觅微微笑道:“我也一切安好。”
      得此答案,润玉的心也尘埃落定了。
      芙清静静望着面前的二人,她总觉得有些事,好像已经在慢慢改变了。
      时间终是消磨感情的东西……
      岁月荏苒,逝去的是时间,消磨的也可能是感情。
      但记忆里的那人那事,却永远也抹不去,难以隔断。
      “公子!小姐!你们的泛舟时候到了!”船夫呦喝道。
      这一声呼喊,打破了此时的沉寂。
      润玉朝锦觅微微点头,他回过身,握住芙清的手腕,从锦觅面前擦身而过。
      衣袂翻动,凉风迎面扑过。
      也许,这一转身,改变的便是曾经,带走的便是过往。
      前半生,我为你倾尽所有。从这一刻,我会继往前行,带着早已回缓的心,走下一段,只属于我和另一个她的路。
      —
      —
      月色下的伊河,美得动人。
      花船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灯。
      斑斓的色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煞是好看。
      花船里放着一张小小的木桌,上面呈放着各色瓜果,还有美酒佳肴。
      精致的帷帘将花船内的光景掩得严严实实,只溢出点点橘黄色的烛光。
      花船内装点的很是雅致,烛光微漾,花香弥漫,很是温馨。
      芙清坐在润玉身侧,她撑在木桌上,剥着葡萄皮。
      “主上,这葡萄好甜啊,你要不尝一个吧……”芙清将剥好的葡萄放进一旁的瓷盘里,柔声道。
      润玉从刚上花船的那一刻起,情绪就发生了变化。他面色严峻,散发着丝丝冷意。他不停的倒酒,然后仰头将酒尽数饮去。
      芙清尝试缓和花船内的氛围,但次次没有得偿所愿。
      浓浓的酒香在花船里弥漫,酒香里带着些许润玉身上的清冽气味,虽是如此,却一点也不呛鼻,反而很好闻。
      芙清转过身,将花船的帷帘拉开。
      即刻,清凉的晚风迎面袭来。
      天边的圆月也显露出来,皎洁的月光,银色的光辉撒落,格外唯美。
      芙清借着月光,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额前微拢着几缕青丝,那双澄澈的眸子异常清凉,没有了白日的温润,剩下的清冷却格外摄人心魄,让人一看,便深深陷了进去。
      他的面容是极其清俊的,是超于常人的俊逸,胜过诸神的谪仙,人间难觅,卓然而立。
      酒过半巡,润玉的面色有些泛红,他呼出的气里都带着浓浓的酒熏味。
      今夜的他有些不寻常,好像刻意要让自己醉上一回。他想要解忧,想忘愁,想解开心中牵绊他的结,想和过去从此划清界限。
      “小鱼仙倌……”那一声声呼喊,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润玉啊,你还是忘不掉……
      “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在下锦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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