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明朝踹奸臣》涂月亮

13、中毒

　　平静的东宫迎来了第一场风雨，朱见深生病了。

　　小小的人儿惨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上，上吐下泻的，身体还时不时地抽搐。太医们为他诊断的时候，王嬷嬷站在一旁心疼地直掉眼泪。

　　几位太医做完应急的处理后，向东宫众人仔细询问朱见深的饮食，怀疑是食物中毒。

　　万贞儿担忧看了周钰一眼，朱见深的日常饮食大部分是由御膳房直接送来的，都经过了严密的检查。东宫的人偶尔才会用小厨房做一些吃食。

　　而朱见深最喜欢吃万贞儿做的糕点。

　　今日他也吃过她做的荷花酥。

　　周钰拍了拍万贞儿的手，示意她别担心。朝前来为太子诊病的一位年轻太医悄悄使了个眼色，他会意，跟着她一起往外走。

　　行到僻静处，周钰停下脚步侧头询问：“张太医，可有诊出什么来？”

　　俊秀的青年扬眉笑了笑：“周司正也太看得起我了，太医院的前辈们都还没说话，我一介后辈哪能诊出什么来？”

　　周钰闻言瞪了他一眼，看了一圈儿，确定四周无人，便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向他肩头：“行了张恒，别跟我整这套虚头巴脑的了，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张恒被她一掌拍得龇牙咧嘴，慢慢收敛了玩笑神色，认真道：“我在宫外曾碰见过一位误食草乌的农妇，她的症状与太子有些相似。以太子殿下目前的症状来看，似是中了草乌之毒。不过……”

　　“不过什么？”周钰见他露出思索迷惑的神色，不由顺着他的话追问道。

　　“草乌虽是一味草药，毒性之大，足以致命。且并非慢性毒，一旦中毒，会立刻发作。我当时碰见的那位农妇症状比太子殿下严重的多，等她被送到医馆时，已经回天乏术。而太子殿下的症状极轻，可见食用的草乌分量极少。若是有人故意为之，这样的分量除了让太子殿下生一场病，对太子殿下并没有任何实际威胁。”

　　周钰点头 ，也陷入了沉思。

　　此事确实有些奇怪。

　　若真如张恒所说，有人故意针对太子下毒，在完全有机会毒杀朱见深的情况下，却只让他生了一场病。这样做除了打草惊蛇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呢？

　　周钰和张恒返回殿内的时候，里面不知何故已经闹了起来。

　　王嬷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脸愤慨地指着万贞儿：“就是她，一定是她。太子殿下今日的饮食除了御膳房送来的八菜一汤，就剩她给殿下做的荷花糕了！肯定是她给殿下做的糕点有问题！”

　　万贞儿拼命地摇头：“不可能，奴婢可以对天发誓，荷花糕绝对没有问题！”

　　王嬷嬷不依不饶：“除了你还能有谁，我早就觉得你不简单了。没事儿整天给太子殿下做什么糕点，肯定没安好心！”

　　“我没有……”万贞儿只能无助地摇头。

　　周钰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进眼里，有什么平时一直被她忽略的东西好像突然变得清楚了。

　　她向身边一个小宫女招了招手，附耳在小宫女吩咐了几句，小宫女点头出去了。

　　“王嬷嬷。”周钰淡淡出声：“你们在此吵吵闹闹，太医们还如何给殿下诊治？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的安危，其他的事稍后再议不迟。”

　　王嬷嬷听到周钰的话，一下子激动起来，悲痛欲绝地指责道：“周司正，你同万贞儿一向交好，莫非是想包庇她？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和她一伙儿——”

　　“王嬷嬷！”周钰厉声打断她，一个冷静至极的眼神扫过去，没来由地让王嬷嬷心头一颤，更过分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嬷嬷若真的担心太子殿下，不如先听听太医们的诊断，也好尽快为殿下对症医治。”

　　周钰向张恒的方向望了一眼，他轻点了下头，凑到太医院中资历最老的杨太医耳边，同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杨太医起初疑惑地睁大眼睛，随后摸着胡子认真思索着点了点头，起身重新走到朱见深床边为他把脉，仔细观察了他的症状，又点着头走到众人身边，肯定道：“太子殿下确实是中了草乌之毒。”

　　他说完，一刻不敢耽误地执笔写出对症解毒的方子，吩咐随行的医员速去煎药。

　　周钰留意到，杨太医说出草乌之毒的那一刻，王嬷嬷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和慌乱。

　　她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三两步跨出殿门打算向外走。

　　迎面却撞上一群气势汹汹正向内殿而来的人。

　　是宫正司的女官们。

　　“王嬷嬷，这是急着去哪儿啊？”为首的敖三蛮张臂拦住王嬷嬷，中气十足地大声问道。

　　王嬷嬷紧张了一瞬便很快地镇定下来，一脸担心道：“老奴不放心他们为太子殿下煎药，想亲自去守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王嬷嬷这话就有意思了，那些医员们惯常煎药，哪一个不比您有经验，哪里需要您亲自去看着？”

　　王嬷嬷见敖三蛮态度强硬，想来是不会轻易放她出这个门了。敖三蛮的霸道强横在宫里无人不知，不好得罪，王嬷嬷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敖司正说得是，是老奴太过担忧太子殿下，关心则乱。不知敖司正今日来东宫所谓何事？”

　　“宫正司接到告发，有人说王嬷嬷照顾太子殿下不力，请王嬷嬷随我们到宫正司走一趟。”

　　“什么？”王嬷嬷意外地瞪大一双浑浊的老目，痛心疾首地张口辩驳：“这简直是无中生有，无稽之谈！老奴尽心尽力照顾太子殿下多年，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倒是今日有一人十分可疑——”

　　她转过身直指万贞儿，悲愤道：“就是这个万贞儿，今日殿下吃了她的糕点，突然上吐下泻，昏迷不醒。一定是她意图对殿下不轨，宫正司应该把她抓起来问罪才对啊！”

　　“是么。”敖三蛮赞同得点头，转向万贞儿：“既然如此，万贞儿，你也跟我们到宫正司走一趟。”

　　王嬷嬷见敖三蛮这么好说话，心内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瞟到安静立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说的周钰，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

　　宫里的人都知道，宫正司的这两位司正一向不大对付。敖三蛮讨厌周钰，连带与她交好的万贞儿也一并讨厌起来了。

　　一定是这样，所以敖三蛮才如此痛快地要抓万贞儿去宫正司问罪。

　　王嬷嬷脑子转了转，立刻有了主意，指向万贞儿的手指颤颤地转向周钰：“敖司正，依老奴看，这位周司正也很有嫌疑，刚刚老奴指出万贞儿的罪责时，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老奴，意图包庇万贞儿。周司正虽是宫正司的人，还请敖司正秉公处事，不要包庇同僚啊！”

　　事已至此，只有将大家都拖下水，她才能安全。

　　周钰愣了愣，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王嬷嬷自以为向敖三蛮卖了个好，和敖三蛮表明了自己与她站在同一边的立场。却没看到，当她将手指指向周钰时，敖三蛮的眼里腾地燃起了火苗，差点按捺不住去把那一根颤巍巍的手指当场折断。

　　周钰朝敖三蛮使了个不要冲动的安抚眼色，示意她速战速决。

　　敖三蛮强行压下暴动的脾气，在王嬷嬷朝她看过来的时候，笑中带寒道：“那便如王嬷嬷所愿，周司正，请跟我们同去宫正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