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郎君考状元》旅徒

2、002 冷暖两心知

　　一会，步飞拿了个铁釜进来。
　　他在床尾一个角落里打开一个有些破旧的缸，用竹筒做的米筒舀了一些黄澄澄的粉末状东西出来。
　　这是糠，稻米脱壳后剩下的一层外壳，是可以食用的，但是非常粗糙难以下咽，据说没煮透的吞咽时候有可能会割伤喉咙。
　　姜仪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但是从来没吃过这东西，据爷爷说他还小的时候经常吃。
　　步飞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把糠倒了回去，去打开另一个小一些，但很完整的瓦缸，在里面淘了大半米筒的米出来，大概有半斤。
　　“你身体虚，我们煮米粥吃。”他站起来时笑笑，对床上的人说。
　　姜仪看着他，勉力露出一个笑容。
　　她现在浑身没劲，全身都很冷，但肚子并不饿，也不知道是不是饿过头了。
　　步飞洗了一次米，小心翼翼的，生怕一粒米跑掉似的，然后不愿再洗第二次，接着把釜挂起来，下面开始烧火。
　　可能是因为火烧起，屋内虽然有些烟缭绕开来，有了一丝暖意，这是人间的烟火气啊，看着那么的舒服。
　　因为无聊，姜仪开始打量着小屋的情况。
　　小屋基层是大石头做的，露出地面半尺左右，墙的主体都是用泥砖堆砌起来，有些地方，砖与砖之间的缝隙大，不断的灌着冷风。
　　顶上有根大梁，然后用木板铺上，用瓦片遮挡，不过有些年头了，看起来有些老旧。
　　虽然如此，这样的瓦房其实也算挺不错的了，很多人都住不起，基本是用木板做墙，茅草做顶的。
　　室内，根据之前的记忆，她知道小屋分内外两室，自己躺着的是内室，大概有十个平方左右，除了一张床，床头有张有抽屉的老旧木桌，一张快散架的凳子，床尾有根竹竿，上面搭着几件衣裤。
　　衣服下是两个缸，就是步飞刚刚打米的缸，一个装糠，一个装米。
　　外面虽然看不到，但是她也有些印象；一个单灶，一口铁锅，一根吊在大梁下的铁釜，一堆干禾苗和一捆柴，旁边是张四方桌和两张长条木凳。
　　这个就是她现在家的全部财产了。
　　据她所知，步家在村子里算是小康了，有七八亩水田，十多亩地，一个鱼塘两头大水牛和三只牛犊，瓦房有三间，而分家分给儿子的，就只有这间原本做牛房的房子，和这些家当。
　　她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步飞感到不知。
　　“哐啷”一声，忽然门给推开了。
　　一个小身影闯了进来。
　　“姐！”一个稚嫩略带着喜悦的声音传来；“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只见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男孩像风似的从客厅冲到内室。
　　这个男孩身形单薄，顶着乱糟糟而枯黄的头发，衣服不但破烂，还很脏，背后背着一个烂麻袋，似乎挺沉的，但他小手紧紧的抓着。
　　可能跑得急，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竟然冒着汗。
　　这个是姜春芽的弟弟姜儒，这个名字是他出生时，老爸用两斤米去叫村里的老先生取的。
　　弟弟小她两岁，十一岁了，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样子，可见营养严重不足。
　　自从她嫁过这步家来，弟弟一直由堂叔照顾抚养，可是据弟弟说，在堂叔家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干很多活。
　　姜春芽一直很疼弟弟的，每次弟弟过来，都会把好吃的留给他，所以这弟弟也很依赖姐姐。
　　只是这弟弟不知道，他的亲姐姐，其实不在了，已经换了个人。不过，以后就是自己的弟弟了。姜仪心中暗想。
　　姜儒看着脸色苍白的姐姐，笑嘻嘻的卸下麻袋，在袋子里面掏出一个东西；“你看！这里有一只雉鸡，还有两颗大萝卜。”
　　在客厅烧火的步飞此时走近来，见到这东西惊讶的问；“姜儒，你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昨天在山上放了个小陷阱抓到的，两根萝卜是堂叔给的。”小男孩咧嘴一笑。
　　步飞大喜；“太好了，你姐正需要补一补呢，我去把鸡杀了，你在这陪你姐说说话。”
　　“嗯嗯，好的。”姜儒看着步飞兴冲冲的出去，俯下身子在姜仪耳边轻轻的说；“其实这鸡和萝卜都是孟虎哥给的，我昨天在村子里，遇见了孟虎哥，我跟他说你生病了，所以他今天早上就给了我这些东西，叫我给你送来。”
　　真是个小滑头，姜仪微微笑了笑。
　　孟虎哥是她之前村子里的邻居，住在山脚下，是个外来户，家里没田地，跟着他老爸在山上打猎为生，大家从小一起玩，感情很好。
　　据弟弟说，她嫁过来的那天晚上，孟虎哥独自喝了一斤米酒，哭得跟个小孩似的。
　　两姐弟在房间里，弟弟在叽叽喳喳的说着，姜仪默默的听着。
　　过了不多久，一股香味传来。
　　步飞笑眯眯的说；“我在釜里添加了水，把半只雉鸡剁了进去，还有萝卜，也切了一个，刚刚剩下的姜也切了几片放进去，今晚这鸡粥，保证令你们姐弟满意。”
　　自信的脸庞栩栩生辉，分外好看。
　　这是个清秀的少年，若不是头发枯乱，脸色苍白些，若不是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棉袄，穿着一双露脚趾的布鞋，好好的打扮一下的话，无论在现在还是过去，绝对是个翩翩佳公子。
　　“嗯嗯，我信你姐夫，嘻嘻。”姜儒听了，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配合的点点头。
　　在这个年代，有顿肉吃，是非常幸福的事，随便水煮肉加点盐，都会觉得是人间美味，岂会有不满意一说。
　　“别心急，多熬一会吧，煮软点你姐姐才能吃得了，骨头里的味道才能熬出来。”步飞很细心的说，看着姜仪，眼中泛着无比的幸福。
　　很快，香味越来越浓，姜儒出去帮忙洗了三个碗，三双筷子时，鸡粥也终于开锅了，步飞回到卧室的米缸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往釜里倒了些白色晶体。
　　这是盐，在古代，这东西也不算便宜，一般人家做完饭菜都会收好起来，不会随意放在厨房的，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的家庭，据她所知，家里就这点盐了，而且也没钱买了。
　　步飞拿个木勺，在釜里搅拌了一会，然后小心翼翼的勺了两碗出来。
　　姜儒也不客气，捧着一碗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不怕烫，窸窸窣窣的吃了起来。
　　步飞端了碗进了里屋，放在桌面，然后小心翼翼的扶起姜仪半躺着，拿起一个尾巴断了半截的瓷羹吹了吹，慢慢送到她嘴边。
　　姜仪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除了冷，似乎也没别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饿。
　　但是这调羹送到嘴边，那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张了张嘴。
　　鸡粥进入嘴里，温度刚刚好，一股香美浓香的味道充斥满口气，令人食指大动。
　　吞咽下去，一股暖流从嘴里一直流入腹中，然后散到四肢百骸，非常的舒服。
　　第二羹下肚，姜仪本能的渴望起来，看着步飞手中的碗，只见碗面飘着些油花，应该是鸡肉里熬出来的，嫩黄的鸡肉有着非常香浓厚重的味道，里面的糙米被煮得软软的，加上萝卜的清甜，这碗粥异常的美味。
　　步飞一羹一羹的喂着，见她吃得欢，脸上浮起笑容，比吃在自己嘴里还开心。
　　不多会，一碗见底，步飞连忙再去盛了一碗。
　　虽然这粥比较稀，但是两碗吃下去，已经让姜仪恢复了不少，全身暖融融的。见步飞还想去盛，姜仪摇摇手，示意不要了，再吃就要撑了。
　　不过步飞可不愿意，硬是把碗里剩下几块大块的鸡肉，用筷子细心挑出肉又继续喂了四五口才罢休。
　　最后盛了碗坐在桌边，自己吃起来。
　　姜儒风卷残云，也已经吃了两碗，依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是他看了看锅，没继续去盛，进房间看到姐姐气色好了些，满意的笑了笑。
　　步飞可能也是饿极，所以他吃得也很快。
　　半只鸡，一个萝卜家一筒米，又放了很多水，有大半釜，步飞吃了两碗便放下碗，釜内还剩下小半。
　　“好舒服啊，以后天天有肉吃多好。”姜儒感慨的道。
　　看到那神色，姜仪想说；以后我定能让你天天吃上肉的。
　　只是依然虚弱，没什么力气说这么大一段话，只好宠溺的看着他笑了笑。
　　见了她的笑容，两个男的都更加开心起来。
　　休息了片刻，姜儒洗了两个碗，打开门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两个时辰才天黑，姐，我出去拾点柴吧。”
　　根据春芽的记忆，这里主要吃稻米，按照这里的吃食猜测，这里应该是南方。
　　按照记忆，这里的冬天也不常下雪，那么按照现在的寒冷天气推测，现在大概是初冬。
　　初冬一般都是六点左右全黑，如果还有一两个时辰天黑的话，这个时候应该是下午三四点。
　　步飞扶着姜儒躺好，道；“等我，我也去。”
　　然后去外屋拿了把柴刀，对床上的人道；“春芽，你休息一会，我们就在后山，很快就回来的。”
　　姜仪点点头，两人出去后，她有迷迷糊糊的，很快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