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措》放鸣

14、未雨绸缪

　　苍术一走出客栈脚上的布鞋就陷在淤泥里，好在这双鞋鞋底专门加高了些，他抬腿把脚拔出来，又陷进去啪叽啪叽的往前走了起来，施安在不远处等他。“小子你就这点物件吗？”“我最重要的物件就这个了。”施安指着泊安笑道。施安牵着泊安把手里的行李递给高壮的汉子，她现在化妆成男孩子，之前在这里隐姓埋名拿的户籍名是秦无照，但是委实又有点不像所以干脆把脸整个涂黑。马帮的马匹排成一列，泊安好奇的偷偷摸在他屁股后面站着的那匹马，那是匹棕色的马，额头上有个大白点子，泊安张这么大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马，他好奇的围着领头的马转来转去，不时的用手里的糕点比划马的眼睛看大小。
　　施安的行李就只有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几本书几件衣物，黄燕甸差人把小包放好，回头就听见泊安大哭了起来。“唉哟小少爷，咋啦？”施安把泊安抱在怀里偷笑：“你自己给叔叔说，怎么了。”“它。。呜呜呜它把我糕点吃了。。。还咬我的手。。。”泊安粉嫩的小手指着那匹低着头专心咀嚼的马。
　　“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子是我宠坏了。”黄燕甸摸着马匹的背脊哈哈大笑“平日里我吃什么它都要吃，把它养的这样张狂，对不住了小兄弟。”“既然黄老板都有心肝宝贝了，我可舍不得我这匹小马驹受委屈，我这可就牵走了。”钱泉生带着炫丽的笑容穿着短打利落的走了过来，身后的伙计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驹。黄燕甸一下子两眼发光，迫不及地走过去摸枣色马匹的鬃毛，他又看了马的牙齿，嘴里不住的叫好。钱泉生则退到一旁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这马给你了，这人要是没有平安送到。。。”“我黄某人虽不是骠队，但实力如何老板娘不清楚也不会让我带小少爷走吧。就是把我这些货全砸了，也得给小少爷送到。”黄燕甸在回答钱泉生问题时身子不自主的站直了。施安心里暗暗敬佩到，钱泉生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能让这些江湖人都如此闻风丧胆。
　　“要平安的送到，不只是到了。”说这话时她却看向了施安，美眸中蓄满担忧，施安不敢多看只得低头把泊安放在地上站好，错过那双明眸。“老板娘你信兄弟的！”黄燕甸又满脸笑容的把枣色马驹牵进马队来左看右看。“不多送了，下次来歇脚我给你留两间上好的房子。”施安再抬头时，只看见钱泉生向黄燕甸一抱拳，转身就回客栈了。苍术站在她身旁去，着灰布衣裳后背背着一把朴素的剑。人到齐了，黄燕甸用方言一吆喝，队伍就出发了。
　　天色尚早，树林间雾气弥漫，湿滑粘腻的道路提醒着众人，连续一周的暴雨之后上路是多么不理智的行为。马匹不住的打滑，有些路段被落石封闭，他们不得不时时改变道路。队伍中有人不时注意风向和山顶，预防坍塌泥石流从天而降。这这个时间点出发不得不说真真是险象环生性命攸关，可施安顾不上许多，再耽误下去她怕连施苇守灵都赶不上，如今由于暴雨的耽误头七早过了。再加上施苇的突然离开落下不少事情，有很多需要她去善后。暴雨每多下一天施安的心就多被火烤一天，所以暴雨刚刚结束她就迫不及待的要上路。
　　好在黄燕甸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但是脑子非常灵光，蜀地像是刻在了他脑子里，无论哪条路堵上了他都能找到相近的替代路线。白天他们走的还算是顺利，苍术用绳子把自己和泊安拴在一起，怕他走不稳滑下山谷。只是这样一来二去反而是绕了远路，晚上计划在关口休息，天黑尽了却还没走到。
　　马帮的人在点篝火，苍术本来想去帮忙，但是泊安死死的揪着苍术的衣袖，脸色惨白不让他离开一步，苍术就干脆把他抱起来。黄燕甸的人有序的去拾柴火，湿柴点起来需要时间，黄燕甸打着火把招呼施安坐过去休息。“我这一路上观察，小子你才是这三人里面的主心骨吧。”黄燕甸低头看着这个瘦小的小伙子，长相颇为秀气清雅，一脸稚气却谈吐大方，他颇有些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帮主慧眼，今天一天见识了帮主的本事，怪不得我干娘提起帮主都是赞不绝口。”钱姐姐对不住了，我先瞎认了。施安心里想着钱泉生抓狂的样子偷笑，面上云淡风轻的胡扯。
　　“谬赞谬赞了，原来小兄弟竟是仙姑的干儿子？”仙姑？老板娘在道上的名字还真是…“小弟家本在长宁但常年在外漂泊，近些年才入蜀，如今长宁家中出事了急着要回。”施安觉得还是把自己的难处说出来，好让队伍能体谅她加快进度。
　　“还没问小兄弟贵姓？”“免贵姓秦。”
　　“秦小兄弟别慌，过了这片山脉，后头就快了。我黄老五的马帮，没人敢劫。”黄燕甸骄傲的说完后半句。施安细细的看黄燕甸这个人，他眼距宽一路上非常善于观察，颇有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风范。黄燕甸也远远的在看他们生火，他突然看着泊安有些犹豫的开口：“不是我黄老五多嘴，小兄弟，这小娃子和你什么关系，吓着了吗？怎么脸色这么惨白，这种状态怕是坚持不到后面。”
　　苍术正搂着泊安看马帮的人生火，施安压低了声音说：“帮主有所不知，这孩子其实是我师父在路上救下来的小孩。”“哦？怎么讲？”八卦果然是人类的本性，黄燕甸不由自主的身体倾斜过来，施安想要是黄燕甸的耳朵要是可以变大已经放大十倍了。
　　“当时也是他一个人倒在出蜀路上的篝火旁边。蜀地征兵打仗他父母带着他和侄儿更着逃难队伍逃难，路上水土不服他一直发热腹泻，连路也没法走了。父母就只能把他留下，带着侄儿先走。”泊安泊安漂泊安定而已，这里就是他最后的归属，无论当初师父救助他的目的如何，现在他就是我家的一员了，施安给自己暗暗立誓。师父，施安狠狠的咬着自己舌头不让眼泪流下。篝火点上了，温暖的橘光照在泊安身上，他又新奇又害怕，他紧紧的抓着苍术，还担心施安不见了，他回头看，刚好对上施安在火把照耀下温暖的笑容。看着泊安和苍术的背影，瘦小的施安暗暗立誓，师父离开了，接下来这个家就要由我担起。
　　吕雨渊趴着根本没有睡觉，他的脸上身上又多了许多青紫的痕迹，沉重的镣铐已经把他的手腕压的青紫肿胀。像是害怕他死掉，在他冻僵的时候这两人在今晚用热水擦拭他的肢体，甚至给他灌了一壶酒。只是到了夜晚休息时候也没有解开镣铐的意思。两个狱卒轮流守夜，现在醒着的是张三，张三守夜的时候会偷偷的打盹儿，现在他就正坐在椅子上假寐。
　　吕雨渊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但是他心脏像是太阳灼烧着他的脾肺，躯壳中充满了怒气。他知道他的身体快到临界点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夜晚中休息一下，只是现在，他在等一声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