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措》放鸣

11、哭泣

　　一楼几张条桌笼罩在黑夜中，只有一张桌子上有盏温暖的油灯，有个人坐在灯辉里，她背对着楼梯面向窗外，左手撑着头袖子有些短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上面带着一圈温润的黄玉，单单背影就引人浮想联翩。
　　施安走过去顺势手就搭在她肩膀上：“美人儿一个人在这干嘛，要有人陪陪你吗？”那只撑着美人下巴的玉手一翻就打在施安身上：“臭丫头什么时候敢调戏老娘了！”烛光为美人的脸庞添上一层淡淡光晕，像是美人皮温润的发光。
　　“一年没见，老板娘还是这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施安有些痴痴地看她的脸。大美人没理她，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看她：“几年不见怎么我们当初的小屁孩，孩子都这么大了？”“唉，捡的。”施安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噗，那个人捡小孩还上瘾了？”
　　“嗯。”施安端起杯子喝水，杯子挡住了她大半张脸，但是钱泉生却突然凑近到施安脸边柔声问道：“安安我收到消息了，你还好吗？”施安紧绷着脸把一大口水哽下去，“去房间里说吧。”钱泉生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再说，端起烛台走在前面，施安跟在身后。微弱的烛光被钱泉生挡去一大半，把施安包裹在影子里，钱泉生听见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转过回廊的那个房间就是老板娘的房间。
　　施安坐在钱泉生柔软的大床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钱泉生把烛台磕在桌上就急急的坐到床边上：“安安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拉着施安的手眉头紧拧着，施安没看她，只是木木的说：“其实，师父…”后半句她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来。
　　钱泉生本是搂着她瘦弱的肩头，但是她一下子抱住施安。施安感觉有滚烫的泪滴在脖子上，她抬头看钱泉生那双从来都是千娇百媚的眸子蓄满了泪，钱泉生一眨眼又是两滴冰凉的泪落在她衣襟上：“施苇是不是去了。”
　　施安眨巴两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眼泪也流不出来。施安抬手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冰凉的指尖覆在钱泉生哭的通红的脸上。钱泉生忽然想起当初那个人带施安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洒在他挺拔坚毅的身上，手上牵着臭着脸的小屁孩，她一露头得到的就是温柔的笑脸，如今施安都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领她来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施安的沉默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她止不住的又小声啜泣了起来。一下子倒是让施安有些手忙脚乱的从钱泉生的腰带上扯下手帕递给她，自己胡乱的用袖子擦干净脸。又是沉默了半晌，雨声越来越大，钱泉生轻轻擦干净脸低低的叹气：“他最后竟然没有派人来知会我一声，真是太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师父走的太突然，我收到密报立即就出发了。”她的声音冷静极了，施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想，为什么自己一点眼泪也没有呢，她又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脏确实还在跳动。
　　“这样啊，虽然有想过，但是还是来的太突然了，怎么这么快。我有一道他喜欢吃的菜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钱泉生苦笑了一下，窗外依然大雨滂沱，豪横的雨声穿透墙壁像要打在人身上，整个世界除了雨声安静的甚至有些寂寥。
　　钱泉生红着眼对着墙角发呆，但很快她就平复了情绪，她转过头来，那双美眸深深的望着施安：“施安，去嘉南你有想好吗？”施安刚想说话，钱泉生又开口了：“这是我要给你说的话，你如果不想去嘉南，你现在可以离开，我保证没有人知道你会去哪里。你别说话，先自己好好想想。”施安看着钱泉生温柔的面庞，突然意识到这个选项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的脑海里，逃？她只思考了怎么去嘉南最快。“安安，很多事情你不做会有其他人来做，有些风险你也不必去担。”
　　钱泉生摸摸她的脑袋：“你只是个小女孩而已。”“我已经十五岁了，根本不小了。”“虚岁十五，”钱泉生的望着施安的眼神充满柔情悲悯又心疼，“施苇是你的师父，可是你不一定要做和他一样的事情。卷入政治的纷争下场总不是太好。”钱泉生的手温暖又干燥。施安心里充满了暖意，她感激她不问自己为什么不悲伤，也开心于她这样关心自己。
　　可是施安下一刻脱口而出：“嘉南，我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