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变》海燕轻舞

16、情变（十六）

　　又过了几天，刘刚上班时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们去旅行一次吧，地方你定。”
　　“你不上班吗？”菲婷问。
　　“我请假了。”
　　“是分手旅行吗？”菲婷忐忑不安。
　　“随你怎么想，让妈帮着带几天豆豆，我们有话出去说。”
　　“好。”
　　要是放在以前，菲婷一定不会放心让婆婆单独带豆豆，她觉得婆婆不仅带不好，还会教给豆豆一些坏习惯。可是现在，她的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她不仅希望豆豆和婆婆之间建立亲密的关系，还希望婆婆一直帮她带下去。
　　她要和刘刚一起，在上海经营这个家。
　　内心里，她终于把婆婆当成了自己的亲妈：一个虽然有缺点，却全心全意为这个家庭付出，必须感恩和尊敬的妈妈。
　　她苦笑着把这个消息告诉雨欣，特别强调了“分手旅行”这个词。雨欣惊讶地说：“天哪，你们俩是在演电视剧吗？还搞什么分手旅行，这也太逗了吧！”
　　“我哪知道啊？他是这样说的。”
　　“那你去不去？”
　　“你说呢？我该不该去？”
　　“去呀！为什么不去？分手旅行，想想都刺激，哈哈。”
　　“你怎么这么损，人家正苦恼呢！你还笑。”菲婷嗔怪。
　　“好了，不笑，不笑。他是不是打算想把你哄高兴了，然后谈离婚呀？”
　　“不知道，可能吧。”
　　“那你会不会答应跟他离婚？”
　　“我也不知道。”
　　“千万不要。你可要清醒点。豆豆会一天天长大，他会找你要爸爸的，你要是离了婚，到时候怎么办？刘刚如果再婚了，你以为还能让人家随传随到吗？”
　　“我就是考虑到这个问题，才有点怕去。”
　　“没关系，大着胆子去！你不是说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出门吗？说不定他已经回心转意了呢？”
　　“谁知道他和那个女人有没有联系，我又没有每天跟着他。”
　　“哎呀，别想那么多。你现在还没有跟他离婚吧，那他就还是你的。这次出去，你可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他的心拉回来。”
　　“我尽力吧。”
　　“特别是要表示以后会对他妈好，知道吗？要让他知道，你不会再跟他妈之间产生矛盾了！那才行。”
　　“好！”菲婷答应，“你和你婆婆之间没有矛盾吗？”
　　“哎呀，我和她之间从不产生矛盾。你想啊，人家把最宝贵的儿子都送给咱了，咱还想怎样？人家每天在家里给咱洗衣做饭带孩子，得知道感恩吧？”
　　“难怪你跟你老公感情这么好！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
　　“你也没跟我探讨过这个问题呀？我哪知道你俩之间存在这些问题。”
　　“好吧，我以后得多跟你学学。”
　　“嗯，多交流就好了。我每天跟孩子们斗智斗勇，心可能比你要宽些。我和几个同事没事就探讨驭夫术，经验可能比你要多一点，你慢慢学吧。”
　　“好。”

　　解除了心魔，菲婷开始带着全新的眼光看待家里的每一个人：刘刚对儿子的感情是真挚的，自从自己和儿子过来后，他的心便一天天被儿子牵着，父亲的责任担当越来越明显。婆婆虽然还是很多地方与自己不一样，但是她多贤惠啊，把整个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说，自己睡懒觉呀，随处扔东西这些毛病，她从来就没责备过一句，反而是随时轻言细语，关爱有加。菲婷甚至对刘刚的情人，也多了几分理解。她感谢那个女人在关键的时候说了几句狠话，让她意识到和刘刚之间真正的矛盾。她把自己和那个女人从方方面面都进行了客观冷静的比较，坚信自己能够用包容和大度，把刘刚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

　　晚上，俩人商量去哪里旅行的问题，菲婷原本想去看海，但是之后，她又改了主意，说去九寨沟。刘刚说：“九寨沟才发生了地震，现在去怕不安全吧？再说，之前不是去过了吗？”
　　“我想去。你怕？”
　　“怕倒不至于，你想去就去吧。”
　　俩人订好了机票和酒店，分头睡觉。

　　临走前，菲婷把一切都交代给婆婆，然后和刘刚出了门。
　　一路无话，到了九寨沟，俩人先去酒店登了记，放好了行李，吃了点东西，才出门看风景。
　　一切和过去其实没多大变化，变化的，是人的心情。坐在观光车上，看着外面的迷人风景，呼吸着纯净的怡人空气，菲婷想起了和刘刚初来渡蜜月的情景。她心情复杂，不知道刘刚会作何感想，他会知道自己选择这里的意图吗？她偏过头去看刘刚。刘刚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或许，他根本就是敷衍自己的吧，这次？
　　走在游龙似的石块铺成的栈道上，看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菲婷多希望刘刚能再次牵着她的手，或拥着她的肩，亲密地往前走。可是，眼前的刘刚，似乎对她失去了一切兴致，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她拍了几张风景照，发到朋友圈，心里却索然寡味。
　　走了一程又一程，回到酒店吃东西，两人也无话可说，吃完回到寝室里休息。
　　菲婷躺到床上去玩手机，刘刚也坐在椅子里，低头看手机。
　　过了一会儿，刘刚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菲婷，按了拒听键。菲婷装作没看见。
　　电话再次响起。刘刚迟疑了一下，走到寝室外面去接。菲婷听不到声音，但她知道，一定是那个女人打来的。她真希望此时地震来临，能够埋葬她和刘刚所有的心思，让一切一了百了。
　　一夜无话，俩人在床上也刻意保持着距离。菲婷悲哀地想：“果真是分手旅行啊，他连碰都不愿碰我了。”

　　第二天继续看风景。俩人交流了几句，大都是关于儿子的，刘刚的手机再也没响过。
　　晚上，菲婷躺在床上，寻思着怎么打破和刘刚的僵局。她这次真的是下了决心对刘刚服软的。她要用自己的温柔细语，让刘刚转变对自己的态度，尽力保全自己的婚姻。她知道，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失去刘刚，豆豆也可能一辈子都会失去爸爸。
　　她主动伸出手去碰刘刚，刘刚躲开了。她不死心，又把伸了过去，刘刚顿了顿，把她的手拿开了，说：“睡了。”
　　菲婷感到一阵屈辱。她翻过身，与刘刚背对背。
　　过了一会儿，菲婷再次鼓起勇气，转过身说：“刚哥，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对，从来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想过。你妈把你供养这么大不容易，我却老是挑她的毛病，还不想跟她住在一起，让你很为难，我道歉。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那天我更不该吼他，我回去就给妈道歉。”
　　刘刚躺着没动，但菲婷听见他出了一口大气。
　　“你知道，我一直都比较娇气，以前被爸妈宠着，后来又被你宠着，根本就没有长大。我活在自己的思想里，觉得什么都应该顺着自己的意，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不够尊重你，我知道，我好强，的确不是一个好妻子，好儿媳。以后，我会改的，请你相信，好吗？豆豆还小，他不能没有爸爸，我自己教音乐我知道，没有爸爸或妈妈的孩子长大了会特别敏感，自卑，我不想他变成这样。他那天肯定就是因为我们俩吵架才受伤的，你不知道，看到儿子受伤，我的心好痛。要是以后他因为我们心理上受了伤，变成了坏孩子或者什么，我会觉得更加对不起他。”
　　菲婷说着说着带着哭腔了。她真的越说越清醒，越说越后悔，特别是想到儿子的将来，她特别害怕。
　　“我不想和你离婚，真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我就算和你离婚了，以后也不会再找。我愿意放下我的骄傲，尽一切努力去弥补以前的不足，我只希望能够挽救我们的婚姻。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如果你一定要和我离婚，我也可以答应你，可是，你可不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婚。我想让自己死得明白一点。”
　　菲婷说完这些，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不知道刘刚会怎么想，默默地等着，等着刘刚的反应。
　　好一会儿，刘刚才闷声说：“你为什么现在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不晚。”菲婷赶紧回答，“如果你可以原谅我的话，就不晚。”
　　刘刚翻过身，对着菲婷，菲婷看到他的脸上也挂着泪。她知道刘刚应该心软了不少。
　　“这次回去我就不走了，我们一起孝敬你妈妈，把儿子养大，好不好？我把艺术中心关了，就在上海找事做。”菲婷说。
　　“唉……”刘刚长叹了一口气，“菲婷，你让我想一想，我不知道怎么办。”
　　“你是为了她吗”
　　刘刚没有做声。
　　菲婷心里一阵心酸、难过。她转过身去，软软地说：“好吧，你慢慢考虑，我先睡了。”
　　那一夜，菲婷怎么睡得着她静静地躺着流泪。刘刚也辗转反侧。她知道他肯定也睡不着，她只能等他的答案。

　　第二天早晨，谁都没有起床的意思。菲婷把头转过来对着刘刚，首先打破了沉默：“你想好了吗？”
　　“菲婷，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离婚吗？”刘刚平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问她。
　　菲婷摇摇头，她等着刘刚给她答案。
　　“我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刘刚长叹了一口气，“那次陪客户，我喝醉了酒，是她把我送回了家。我可能是太想你了，也可能是太醉了，居然把她当成了你，发生了关系。之后，我很自责、后悔，可是，我又想放纵自己，自暴自弃。我知道你不肯回来，我也不敢面对你，面对你的父母。所以，我只有选择离婚。我对她没有多少感情，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可是，她对我妈妈很好，我和她在一起没有任何压力，所以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我给她买了很多东西，你知道吗？”
　　“我知道。”菲婷悲酸地说。
　　“我花钱不是因为爱她，我是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你也看到了，从上次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带她回过我们的家。我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混蛋，对不起任何人。我也很讨厌自己。”刘刚痛苦地说。
　　菲婷的心一阵颤抖。
　　她想了半天，才开口说：“刘刚，我现在不怪你，真的。是我把你推到别人的怀抱的。我现在只要让你告诉我，你还爱我吗？”
　　刘刚转过头对着她，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为了我，为了儿子，放弃离婚吗？”
　　“我想是想，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面对你的父母。我一想到以后要和他们相处，就觉得抬不起头来。”
　　“我根本没有跟他们提我们俩的事，你相信吗？”菲婷说。
　　刘刚的眼睛亮了亮，又闪出一丝怀疑的神色：“那你呢？你心里不会有疙瘩吗？”
　　“疙瘩是有，可是，我想，慢慢地会忘的。我自己也有错，不是吗？”菲婷伸过手去，拍了拍刘刚的身子说，“我们都会在婚姻里慢慢成长和成熟起来。起床吧，去黄龙看看，好不好？”
　　刘刚也翻身起床。

　　黄龙的风光还是那样绚丽，艳阳照耀下，莽林苍苍，碧水荡荡，精巧的池、湖、滩、瀑步，让二人渐渐敞开了心扉，有了欣赏美景的心情。菲婷主动伸过手去握住了刘刚的手，刘刚没有拒绝，把菲婷的手更紧地攥在了手里。两人就这样边走边看，舍不得放开手去拍照。快到黄龙寺时，骤雨突至，刘刚脱下外套当雨衣，遮着两人跑进了黄龙寺。
　　之后又上最上端——黄龙五彩池。面对艳丽奇绝的五彩美景，菲婷突然灵机一动，摘下手上的钻戒，对着刘刚单膝下跪。她举着戒指，大声地说：“刘刚，请你再爱我一次，好吗？我们重新开始。”泪水从菲婷脸上滑下来，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刚。周围的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一幕。刘刚赶快扶起她，拿过戒指，重新戴回菲婷的无名指上。他紧紧地抱着她说：“菲婷，你怎么可以对我下跪，怎么可以？犯错的是我啊。是我对不起你。” 菲婷拼命地摇着头，泪花飞溅：“是我不好，刚哥，是我不好，请你原谅我。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对妈好，比对我自己的妈还要好！”
　　刘刚的泪簌簌地落下来。菲婷抬起手，给他轻轻拭去，然后垫起脚尖在他的脸上印上了长长的湿湿的一吻。再四目相对时，两人重新换上了微笑，看到周围的人像看稀奇一样地看着他俩，刘刚赶紧说:“快走，快走！”。
　　菲婷被刘刚拖着，心里开满了花，她知道，她和刘刚的危机，总算快过去了。

　　晚上，菲婷去点了酒，和刘刚对饮起来。菲婷主动找话题，让刘刚给自己讲婆婆的故事。刘刚很认真很动情地讲着，菲婷用心地听着，对孝敬老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那天晚上，两人没有再背对背，而是相拥着，聊了一整夜。彼此终于完全敞开了心扉，对婚姻的信念更坚定，也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