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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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想要去了解太宰，可这个别扭的家伙却不肯让我走近他一步。
我支着下巴想，时值三月，春风将至未至，樱花悠悠忽忽地飘下红色石棉瓦的屋顶，明净的窗外风景颜色正好。在我身前的书桌上摊着一本太宰打发我去看的书，而他本人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根据往常的经验，太宰此时不是在和朋友玩就是在哪里想着如何自杀。
我们现在住在离电车站二三公里左右的洋房里，太宰的本家似乎不是很想和他扯上关系，婚礼结束后我就再也没和他们有过接触。倒是他的学生偶尔会在太宰在家时上门拜访。
说来奇妙，我曾经偷偷观察过新婚丈夫和他两个弟子的相处模式，然后我就震惊地发现他们的相处模式竟和太宰对待我的方式没有太大差别——他居然有认真在把我当作学生在教育。
从热海回来后，太宰突然心血来潮地提出要教我英文，我当然不会拒绝。可这位不称职的老师却只是随随便便给我一些书，让我看着学，且当我去问太宰问题时，他就露出猫咪吃到难吃东西的表情，总是脸上带着些困扰地给我解释句式的不同。他真是个贪心的懒骨头。
“yui小姐——！yui小姐在家吗？”下午五点左右，我在听电台，却听见《小夜曲》里夹着慌慌张张的少年声音，是敦君。
我便走到门那里，开门一看，见白发少年衣服有些乱地站在门外。他面带焦色：“Yui小姐，太宰先生他在料理店喝醉了酒，说要你来接他，不然他就不走……你还是快点过去看看他吧！”
“他昨天吵着说要吃洋食，我都把肉腌好了。看来又只能我一个人吃了。”我有些遗憾地说。
“……重点是这里吗？算了，yui小姐，芥川也喝醉了，根本派不上用场，要是搬不动太宰先生，你就拜托一下店家派人送你们回去吧，太宰先生是那家店的常客——yui小姐？”
我换好外出用的木屐，感到有些迷惑地问：“怎么了吗？敦君？”
中岛敦不自在地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只是觉得yui小姐是不是对太宰先生有些过分冷淡了……啊，不是指责你的意思。你和太宰先生不太像夫妻——抱歉！”察觉到失言后，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一针见血，确实我们这对夫妻相处模式很异常。在外人看来，我从不管太宰做什么，而他也不顾我的感受，还是和婚前一样胡作非为。唔……但实际上我们的关系在双方的默认下，现在更接近于合法同居的伙伴而不是夫妻，虽然这层关系确实这段时间来我有一直在想该怎么发展——或者说怎么处理？可个中缘由和其他人是没法解释的。
我只好款款而笑，含糊地带过话题：“没事的，敦君。”
到达料理店时，那里的人说太宰跑去别的地方玩了，倒是芥川君抱着店里的花瓶睡着了，我便让敦君留下把芥川君带回家，敦君不知为何立刻脸色发白，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要多问，于是我问好店家怎么去找太宰以后，就把他们丢下了。
说是到了车站旁看到挂着的蓝色灯笼就能找到太宰在的地方，结果到了那里又说太宰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连续扑空三个地方的我开始觉得和我结婚的人说不定是个妖怪，抓不住的迷雾似的。
等我在酒馆里找到太宰时，这个醉汉正用一双桃花眼湿漉漉地看着手里捏着酒盏，生生在吵闹脏乱的酒馆里坐出了一片寥落的独立空间。青年黑发下一双眼眶红红，看着是醉的不轻。
太宰这家伙明明酒量不错，他曾经告诉我他有在口渴的时候到路边买一杯威士忌解渴的习惯，醉成这样，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啊？
一个中年女招待看到了我，她操着北方地区口音叫太宰的名字，又拉起我的手推开吸烟喝酒的人群带我到太宰坐的位置那里去。环境很吵很乱，碰杯声此起彼伏，这里的客人只是毫无章法地把酒灌进胃袋里，和我过去接触到的人不太相同。
“太宰先生，你要是再喝下去明天就没法和国木田先生进行稿件的核对了哦。”我说着，掏出手帕去擦他的脸。
太宰却顺势抓住我的手，他语气有些委屈：“小优，你怎么才来找我？”
我心想还不是你这妖精到处乱跑让我费劲，面上却平静如水：“下次我会早些找到太宰先生的。你现在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太宰应了一声，又不以为意似的说：“我把钱花光了。真是奇怪，我做的事情只有请周围的人喝酒啊。钱也好，值得留念的东西也好，想要留住的东西怎么也留不住。啊，小优，我的头有点疼，你先帮我揉一下好不好？”
原来如此，那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追着他转了。我心里发软，便极有耐心地跪坐在一旁替他揉额头，他的温度暖热，闭上眼睛时浓密的睫毛颤颤，被黯淡的暖光罩着便在脸上洒下细碎模糊的影子。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
太宰突然感到难以忍耐似的，脸皱成一团，嘟嘟囔囔：“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走吧。”
我只好把醉汉扶起来，留下了联系方式叫店家明天把今夜的账单送到住所去。
出了门，我不大放心地牵着太宰的手，沉入夜色的街道上几乎没什么人，路灯发青的光照不亮黑夜。我便抓紧太宰的手，怕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磕到哪里，我没有自信自己能够扶起一个比我高一头的大男人。
但这个动作却让太宰误会了，酒精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他握着我的手，浓郁的酒气覆上了鼻腔：“别害怕，小优。我在这里呢。”
我也不做解释，只牵着他的手安慰着说：“嗯，我知道您在这儿，我不害怕。当心点脚下，这儿的路太昏暗了。太宰先生，你能看清路吗？不要摔倒了。”
“最近有看报纸吗？”
“今天之前的都在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报纸没有送来。”
“今天之前……吗？”太宰笑了一下，他松开我的手，又轻轻搂住我的肩膀，“我不知道是想让你知道，或者说还是你不知道更好。小优，你下次不要对我这样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只会一犯再犯，知错不改。”
“你还是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么好事情的啊。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生气的哦。”我打断了他的话，“虽然说没尽到妻子责任的我也没什么资格要求你做个合格的丈夫，但至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上一次胃疼的时候不是疼的到处打滚吗？”
太宰便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哪里被碰伤似的表情，语气委顿地叫我的名字。
不能和醉汉讲道理。我心里想，或许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一聊。至少得做到其他人不会怀疑的程度，但我和他都不是很在意外人的眼光，恐怕商谈也不会得出什么结果……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我一开始确实没抱有什么期待，只觉得和这个能够抱团取暖的男人相处已经是我能得到的最好，可是越相处下去，我对太宰抱有的感情越发微妙。
向神明献上的三杯酒化成缕缕红线，将我和他的命运绑在了一块似的。
“小优，你前不久是不是记不住romantic这个词怎么拼写来着？”太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便疑惑地侧头去看他，他那张醉汉惯有的浮着玫瑰色的脸便做出一个狡猾的笑容：“我来教你。我要在接下来经过的第三盏路灯处亲吻你，这种情况就是浪漫。”
我还当他在说醉话，便敷衍地应他表示知道了。
在我们经过第三盏路灯时，太宰突然扳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继续往前走，春夜柔软的湿温夜风穿过我的肩膀，清爽的空气合着酒气落在我的唇上，滚烫的触感，一触及离的浅吻，在我的大脑里炸开了烟花。
那一瞬间，我感到有某种化学物质加入了周遭的空气里——我和太宰的关系或许就是在此时发生了变化。
并不是没被太宰亲吻过，但这个吻却让我感到了一种沉甸甸的悲伤感，我失神了一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个温度绝对不正常。
我抬手去摸太宰的额头，烫的吓人。再然后，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