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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让我补偿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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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诺按时抵达了金士顿饭店，问清楚了包间以后，她便在服务员的带领之下走了进去。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间包间只有一张桌子。按理说每个年段三位老师参加，加上学校领导几位，至少也要安排两桌才对啊。
“是不是走错了？”程诺问。
服务员说:“没错的，这间的的确确就是华亭小学王校长预定的。”
程诺也没纠结太多，道了声谢，就先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很紧张，白天在操场上也许是因为距离不够近，所以顾南晨没有认出她。可是待会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他还会认不出她吗？
程诺紧张了很久，也等了很久，却没等到任何人。她掏出手机一看，都已经七点了，居然一个人都没来。怎么回事？顾南晨也许会迟到，可是校长他们做东，怎么可能会迟到，而且还迟到这么久？
难道她真得走错包间了？
程诺正准备出去问问服务员，可她刚打开包间的门，就看到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他的五官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好看，只是跟五年前相比，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好像又高了一些，五年前才十八岁的他，一米八出头的个子，现在看来大概有一米八五。
“好久不见。”顾南晨先开口了。
程诺回过神来，表情瞬间僵硬。她的脑袋像是被糊住了一般，无法思考。缓了好半晌，思绪才逐渐清晰起来:“其他人呢，怎么还没来？”
“没有其他人。”顾南晨说，“只有我们两个。”
程诺很吃惊。就他们两个？他们之间，还有必要见面吗？
顾南晨走了进去:“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他指了指一个位置，“坐。”
程诺不愿意跟他单独待在一起，就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
顾南晨打断她的话:“既然已经见面了，就不要再逃避。有些事，早就应该说清楚。”他又指了指那个位置，“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话的时候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程诺只好勉强坐下。
顾南晨开门见山地问:“当年为什么突然退学？”
“啊？”程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怎么会问这个。
顾南晨说:“我们之间的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你没必要退学，我不信你是因为那件事退学的。”
他指的是什么事，程诺当然知道，可她不会说出真正的原因:“我爸爸自杀以后，我跟妈妈失去了依靠，我必须要出去工作养家。”
“是这样吗？”顾南晨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她，“我记得当初公司并没有继续追究你爸的责任，也没让你爸偿还那些损失。所以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会信吗？”
“我爸已经走了，我跟我妈总不能坐吃山空。”程诺被他看得十分心慌，便站了起来，“我已经告诉你原因了，我可以走了吗？”
顾南晨迅速拉住她的手，语气里满是质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
程诺用力甩开他的手:“我没有在害怕什么，更没有逃避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顾南晨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你觉得我们之间，真得可以撇得清么？我爸到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
程诺的眼圈忍不住红了，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我知道，是我爸爸对不起你们，可他已经死了。就在我跟你睡觉的那个晚上，他从18层纵身跃下，永远离开了我和我妈。我爸爸的一条命，加上我的一辈子，都赔给你了，难道这样还不够吗！”她说完这些，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冲出了包间。
顾南晨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也冲了出去。
程诺边走边落泪，这五年来，她已经竭尽全力忘记过去的一切了，可他还是出现了，还是挑起了她所有伤心的过往。
爸爸的死，孩子的出现，逼得她不得不退学，不得不离开宁城。五年前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她人生中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都已经熬过来了，可他为什么还要出现？
*
程诺恍恍惚惚地走到公交站，又恍恍惚惚地坐上回家的公交车，全然没发现顾南晨一直开车跟在她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后面。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顾南晨在完事以后，跟她说:“你爸爸的事，我可以不上诉，但他在这个行业里已经身败名裂了，这点我可没法拯救他。现在，你可以走了。”
程诺不知道此刻是该哭还是该笑，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说:“谢谢你愿意放过我爸爸。”穿好衣服以后，她连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背起书包就跑出了房间。
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程妈见她回来，红着眼睛道:“小诺，你今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你爸爸从下午就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打他手机也没人接，可怎么办才好！”
程诺连忙安慰道:“妈，你别急，爸爸大概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出去走走。”
程妈急道:“你爸他从来都不会这样一声不吭地就出去，加上发生的这档子事，我实在是不放心啊！”
“那要不你在家里等爸爸回来，我出去找找吧。”程诺道，“我去爸爸常去的那几个地方看看。”
程诺找遍了程泳常去的那几个地方，但是都一无所获，她心里也不由开始担忧起来。
母女二人就这样坐在客厅里等了程泳整整一夜。彼此心里都担忧不已，却又一句话都不敢同彼此说。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警察打电话过来，说程泳跳楼自杀了。
犹如晴天霹雳。
程妈当场就晕了过去。程诺只能独自料理了爸爸的后事。
从那天开始，程诺的人生就彻彻底底地改变了。
处理完程泳的后事之后，程诺又回到了学校上课。可是一个多月以后，她突然觉得胃部不适，常常想要呕吐，整个人也恍恍惚惚地提不起精神。她偷偷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告诉她，她怀孕了。
雪上加霜，应该就是这样了吧。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妈妈。
程妈又是愤怒又是心痛:“你怎么这么傻啊！这可关乎你的一辈子！”
程诺流着眼泪说:“可是他已经答应了不追究爸爸的责任。”
“不追究，人也已经不在了。”程妈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所以声音都有些发抖，“老程，都是我们的错，害了女儿啊……”
程诺只是哭，因为她真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才十八岁，还在读高中，她还没有办法承受这些。
“趁着月份还小，赶紧去医院打掉。”程妈缓过神来，拉着程诺就往医院走。
一路上，程诺的眼泪源源不断。
到了医院，程妈去挂号，程诺则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的内心很纠结，她当然不可以要这个孩子，可一想到这个幼小的生命即将被她亲手扼杀，她便觉得心如刀绞。
她真得狠不下心。
*
这时，公交车上提示:“桐巷，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程诺这才回过神来，她忙从包里掏出纸巾，一边擦干眼泪，一边下了车。
公交站离她家不远，往前走大概五十米，拐进去，就是她家所在的小区。那时候，程诺决定留下肚子里的孩子，而程妈因为程泳的事，也不愿再在宁城待下去，所以母女二人决定离开宁城，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程妈就把原来的房子卖了，来到杭山买了一套不新不旧的二手房，从此在此安居。
程诺走进小区，并没有发现顾南晨一直跟在她身后。
回到家，看着客厅里的落地灯散发出温馨的光，程诺的心才终于觉得安定下来。
程妈听到声音，便走了出来:“回来啦，有吃饱吗？锅里还给你留着饭。”
“已经吃饱了。”程诺小声问，“阳阳睡了吗？”
程妈说:“刚睡。你也快去洗洗睡吧，明天早上第一节课。”
既然校长已经被顾南晨买通了，程诺原本还担心学校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了她跟顾南晨认识的事，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困扰，可第二天一整天都风平浪静，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她也就稍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顾南晨没有再来找她，慢慢地，她也逐渐淡忘了这件事。
月底发工资那天，程诺收到了一条来自工资卡的短信，里面显示的工资金额竟然是1万元。她吓了一跳，因为即使加上七七八八的补贴，她一个月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千元，这无缘无故多出几千块工资，难免让她惶恐。
程诺连忙去找了校长问清楚情况。
校长告诉她:“这是顾先生的意思。以后你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一万元。程老师啊，你好福气。”
好福气？程诺心下无语。如果校长知道当初顾南晨对她做了什么事，他还能说她好福气？
“我不需要。”程诺皱眉道，“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拿这些钱？校长，你把这些钱退给他。”
校长提了提老花镜，语重心长地说:“虽然顾先生没有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也曾年轻过，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年轻人嘛，年轻气盛的，总是有些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程诺连忙撇清关系，“这些钱我真得不能收，校长，你帮我退回去吧。”
校长说:“这我可做不了主。咱们学校是私立学校，全靠社会这些爱心人士支撑着。顾先生为学校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还承诺以后还会继续资助我们，对于他提出的一些要求，只要不影响学校正常教学秩序，我都没办法拒绝。”
校长为人向来不错，但是他也要为大局着想，不可能为了她这么个小小的老师而得罪顾南晨那棵摇钱树，这也正常。程诺也不强迫他，只说:“那你把顾先生的电话号码给我，我自己跟他说。”
校长这会儿立马爽快地答应下来:“这个倒是可以。”
下班以后，程诺就拨通了顾南晨的电话。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是程诺。”程诺说，“关于工资的事，我想……”
“有事当面说。”顾南晨直接打断她的话，“七点，钻石广场巷子里的那家深度咖啡，我在那里等你。”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程诺很气，有事不能电话里解决吗？一定要当面说才行？不过她不想跟他有任何关系，为了不欠他，她只能前去赴约。
程诺到达的时候，咖啡屋只有顾南晨一个人，此刻他坐在角落里，脱去了上次见面时穿的西装，换上的是一身休闲的白色T恤加蓝色牛仔裤，就像是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程诺有片刻的怔愣。
顾南晨已经注意到她，便望了过来。
程诺回过神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他面前。
顾南晨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程诺坐了下去，开门见山地说:“关于工资的事，你是什么意思？”
顾南晨说:“那是你应得的。”
“什么叫是我应得的？”程诺觉得有些好笑，“我为学校贡献了什么，值得我一个月领一万块的工资？”
顾南晨说:“那些跟学校无关，是我额外发给你的。”
“你额外发给我？”程诺觉得更好笑了，“你为什么要额外发给我工资？”
顾南晨说:“算我对你的补偿。”
程诺直接变了脸色:“我不需要！顾南晨，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没有在施舍你，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顾南晨的眼神很诚恳，“程诺，让我补偿你。”
“你要补偿我什么啊？顾南晨。”程诺的情绪有些激动，“你不是在补偿我，你只是觉得做了这些以后能够稍微减少自己的内疚感，对吗？你用钱来安慰自己的心，那我呢？你对我造成的伤害，是用钱能够弥补得了的吗！”她颤抖着双手，从钱包里掏出之前顺路去银行取出来的五千块，扔到他面前，“当初是我爸爸对不起你们，所以那件事，算是弥补我爸所犯下的错。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们之间，不要再有任何瓜葛了！”说完，她就直接起身离开了。
顾南晨站在原地，望着桌上的那叠钞票，眉头紧锁。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校长的电话:“王校长，你好，我想了解一下程诺这些年的具体生活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