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灯的不具名裁缝铺》詩鈐

98、此郎亦管中窥豹（7）

　　“尾巴……”月娘说了一个词，很清晰的发音，所有人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四国有点懵，低头看着宝宝，轻声问到。
　　“不对，尾巴不对。梼杌的尾巴很长，据说有一丈八，这个，怎么看都不像。”伍依依开口到。
　　那个怪物径直往他们走过来，那张脸荒诞得可怕，带来的恐惧感就像半夜床底会忽然伸出一只手的样子，也像是那种会从屏幕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又或者哐当停下的电梯厢，也像是走在放学后忽明忽暗的楼道里。
　　李一元试着用灯火去烧，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火起了，烧了一会儿就灭了，对方没有丝毫损伤。
　　沈柏谦已经被吓到僵硬了，除了上下牙打架兼被童子看不起、也束手无措。
　　依依试着用引燃身上的符咒，不知道为什么，火苗也是一样，烧着烧着就灭了；她想催动符咒去贴那个怪物，符咒到半空中，就像碰触到透明罩子似的，掉下来，失效。
　　七忆的刀，此刻提不起来，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
　　四国无法行动，仿佛被定住身体一样。
　　只有月娘，仍旧踢着脚，吮着手指头，带着笑看着那个怪手一步步靠近。
　　怪兽被这个小孩吸引过来了，那张人脸开始左右转动，然后三百六十度转圈，顺时针逆时针，就像齿轮一样，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因为獠牙，嘴角似乎一直保持着上扬，脸庞在那样一个庞大的身躯前端，显得非常诡异。
　　月娘的脸朝向四国，坐在腰凳上，此刻有点费劲，往怪物的方向伸出手去。
　　四国有些费劲地侧过身去，配合月娘。
　　忽然间，耀眼的白光铺天盖地，所有人都看不见了，闭上眼睛还是能感觉到那种光芒。
　　四国在光中，体会到在铺子里类似的情境，她好像就在中心，一切光芒皆从她这里而出，月娘的手上拉扯出卷轴，并把卷轴铺展开来。这幅卷轴似乎无边无际，充满了整个空间，都是光，四国在这片光里，看见了许久不曾出现的书生。
　　书生结了手印，打到那个怪物的额头上，庞大的身躯忽然矮了下去，像跪倒一样。
　　有只小手，摘取面具似的拉扯着那张人脸离开躯体。
　　说也奇怪，被拉出来的是一个完整的人身，而怪物的躯体就消散在光里，仿佛不曾存在过。
　　月娘收起画卷、安放回四国身体，当白光暗下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到的画面是，月娘的手掌贴在一个妇人的额头上，那个人，以一个怪异的姿态贴合着那只小手，屈膝、弓背、狞笑，像八爪鱼一样扭动，只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只小手。
　　他们看到的并不是老妇人，而是称得上少女的一张脸庞。
　　那只小手往下压——其实谈不上压，只是动作上向下，那个人就“扑通——”跪倒在地上了。
　　依依见状，立马拿出一张符，并持咒，往地上的人形打去，非常流畅。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月娘把手收回来，两只手掌拍了拍，就伏在四国胸前，撒娇一样。
　　“这又是什么？”沈柏谦还是有点哆嗦，问到。
　　“芳姨？”李一元开口到。
　　一干人等都在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七忆没有放松警惕，绕着大厅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一样才返回到他们身边。
　　“你是芳姨？”李一元开口到。
　　“是啊。怎么了？找我有事？”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处在下风，一副爱答不理很傲慢的样子。
　　“老陈在哪里？”
　　“呵呵，你说的是哪个老陈？”
　　“ 住在臼光易的老陈，一家四口，你可还记得？ ”
　　“哦。不记得了。”眯着眼，斜睨了李一元一眼，就闭上眼睛、拒绝交谈。
　　“你是个什么东西？”四国开口问到。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啧啧，身上的血腥味好浓啊。”她张开了眼睛，看了看四国，摇摇头。
　　“是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四国一脚踢过去，直接踩在对方胸口上。
　　顿时感觉非常怪异，就像踩在一团敦实的棉花上，她看向李一元，摇摇头。
　　“杀了我呀。杀了我吧。哈哈……”
　　没等到笑声落下，“穿云月”已经化成一道光芒，直接穿过其身躯，一个洞，对方还低头看看胸口的大洞，然后像冰淇淋一样，化成一滩泥泞——地板也奇怪，直接开了口子，把那摊子烂泥完全吸纳，口子瞬间合上，好像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房子，也在此时变得有点像普通民宅，多了一些冷清，但少了些怪异。
　　“这样就完了？”沈柏谦有点摸不着头脑。
　　“未必。这个说不定只是个障眼法。‘扫千军’怎么说也是个顶级灵物。”四国回答到。
　　李一元看着有点虚弱，脸色很差，七忆问到：“李老师，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我喝口水。老骨头有点不够用了。”
　　“芳姨呢？老陈呢？”依依想不明白，开口问到。
　　“等等我们四处看看。这里面不想有鬼魂的样子，老陈估计悬了。芳姨，现在还不好说。”
　　李一元回答到，他其实一直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只是在那摊烂泥消失的时候，头开始眩晕，周围的东西像被搅动的芝麻糊一样，无论看人还是看房子，都是那样的感觉，扭过来扭过去，像电视屏幕没信号、不出画面时的样子。
　　他之前在黑幕有过类似的眩晕，但又不太一样，似乎那时候是旋涡，这时候只是扭一扭。
　　整个思路都有点乱。
　　李一元和所有人说：“今天，后面怎么走，听四国的。我有点不对劲。”
　　“李老师，要不要先回车上休息？”沈柏谦问到，他们的车和司机都在外面。
　　“估计我们这会儿还出不去。”
　　“四国姐，刚刚，是不是书生出来了？”伍依依问到。
　　“你也看见了？那就不是我的错觉了。确实是他。他结了个手印，狠狠打了那个东西一下。”四国回答到。
　　“他是怎么出来的？”依依问到。
　　“我也不知道。今天的卷轴，也是小家伙拿出来的，刚刚又给放回去了。”
　　“李老师，会不会书生和卷轴有关系？”
　　“应该有很大的关系。我们一件事一件事来，先把芳姨和扫千军搞定。这个房子，里里外外都不对劲。大家一定要小心。”